還是沒去成，一堆人全部被打包帶回了警察局。

        酒吧的保安報了警，柯頌博自然是打架主要參與者之一，蘇彌和周衍也被帶去錄了筆錄。

        一排人整整齊齊的坐在鐵板凳上，有幾個喝昏了頭的粗紅著脖子叫嚷，被拷了手連在板凳上。

        掛彩嚴重地幾個人被帶進去半天也沒見出來，有老警帶了一個新的實習警察，一群人一個接一個進去。

        沒什么動靜，看樣子是沒問出來什么。

        蘇彌干坐著，看了眼已經被她抓皺的衛衣，才松了手，臉上的淚痕明顯。

        身邊的人從進來就安分的呆在她旁邊，一句話都沒說，偶爾會垂眼看看她的傷口。

        周衍樣子痞氣中帶著少年氣，眼神溫和，給他們做筆錄的女警察耐心很足，語氣也放柔了不少，聽著他們一行不相干的編外人把事情經過講述清楚，很快就放了人。

        “走吧，我陪你去醫院。”

        周衍閉了閉眼睛緩解疲勞，收起手機看向坐在凳子前不知道在盯什么的蘇彌。

        發呆的人聽到后看了他一眼，把目光收了回去。

        幾秒后，她張了嘴。

        “不！”

        又是這句。

        周衍莫名煩躁，還以為她是因為那個白發少年的事，上牙咬了下薄唇，耐著性子和她解釋。

        “給小叔叔打過電話了，他等會來解決你朋友的事。”

        蘇彌沒聽，她光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眉眼冷漠。

        好半天，突然地開口。

        “給我道歉。”

        周衍挑下眉頭，神色疑惑，不知道她說的什么。

        他頓頓，順著她視線望過去，看到一個滿臉傷的寸頭男生。

        沒記錯的話，蘇彌的鼻子是他打的。

        那男生也沒好到哪兒去，手被拷在凳子上，額角上一條口子裂到發際線，半個顴骨一片烏青，結痂的地方因為抬眼看人又裂開，紅色的鮮血瞬間滋滋往外冒。

        男生明顯聽到了，抬眼睨她，模樣囂張。

        蘇彌膚色過白，鼻頭那一塊紅腫在她臉上格外明顯，眼睛泛著未干地淚花，看起來楚楚可憐。

        但偏偏眼神兇狠，眼眶紅的不行，死活盯著他，看著瘆人。

        一副非得要得到點什么才罷休樣子。

        “麻煩。”

        那男生白了她一眼后呲聲。

        輕蔑，無所謂的。

        砸進蘇彌耳朵里。

        她看了他幾秒，像在思索些什么。

        好一會兒，她才緩緩地從凳子上起身，抖掉了披在肩膀上的外套，幾乎不可聞地冷哼了一聲。

        然后一言不發的，朝對面走去。

        周衍眼神微動，內心預感不妙，目光瞥到她腫脹的鼻尖，他動了的腳尖停了幾秒。

        算了，由著她去吧。

        他嘆口氣，準備彎腰把外套撿起來。

        他彎腰，露出半截精瘦的后腰，起身的瞬間，余光撇見一滴液體從空中垂直砸落。

        殷紅的，帶著點甜腥味。

        ——蘇彌的鼻子，流血了。

        她走的慢，手上還提著高更鞋。

        地面上順著她的足跡砸下一滴滴鮮紅的血，在地板上被輕微濺開。

        血順著她鼻子淌到唇角，和艷色的唇融到一塊兒，胡亂的粘在下巴上。

        周衍的鼻腔被刺激的牽動額角。

        蘇彌不管它，任由其往下滴落，手里舉起高更鞋要朝那男生砸下去。

        “不道歉那你就挨回來。”她揚手干脆利落。

        警局其他人望著著一幕都不敢說話，這會大廳就他們幾個，值夜班的警察去翻找酒吧的監控，沒人管的了蘇彌，那男生沒防備，被砸的悶哼一聲。

        “臥槽！”

        “他媽的瘋女人!”

        男生一邊罵一邊躲。

        周衍沒攔，他的注意力全在地面上的血漬上。

        寸頭男像是被她幾下打火了，瞬間起身，力度大的把鐵板凳扯得哐哐響，帶起一股風，人高馬大的橫在蘇彌面前。

        見狀她一點沒要躲的意思，揚起手要繼續。

        就在男生胳膊掄上她臉的瞬間，周衍沖過去把人拉住。

        “往后站！”他冷著臉喝了一聲。

        面前人顯然沒聽進去，她火上來的時候誰說話都不好使，趁著那男的不能動揚手，揚起鞋就往人鼻子上砸。

        啪咔——

        高更鞋根落在了周衍的胳膊上。

        她用了十分的力氣，不把人打骨折不算數，周衍吃痛的悶哼了一聲。

        三個人瞬間都顯然沉默。

        寸頭男反應過來，嚇得飆臟話。

        那一下子要是挨了，他估計今晚鼻子算是廢了。

        剛剛的污言穢語和挑釁消失的一干二凈，他恐懼的看著血流滿下巴的蘇彌。

        還很慫的往周衍后面躲了躲。

        蘇彌眼睛里懵了一瞬間，沒想到他會用手擋，她就是要把那男的鼻子打爛才罷休，她不受控的對上男人那雙略帶痞氣的眼睛。

        眼底沒了平時的溫潤柔和，明顯帶著怒意。

        她光著腳往后退了幾步，眼神躲避。

        周衍沒說話，臉色不太好，被砸到的手臂微微發顫。

        啪——一滴血又砸到地板上。

        “差不多行了。”

        “給她道歉!”周衍壓著火扭頭。

        男生嚇得趕緊開口：“對不起對不起小姐姐。”

        “我當時沒看到你，你趕緊去醫院看看唄。”

        他說完還順手拍了拍周衍的肩膀

        “謝謝了啊兄弟。”

        “你女朋友好野。”

        周衍沒心思聽他廢話，折騰一晚上，他少見的控制不住冒火的心。

        垂眼看到蘇彌已經不怎么流了的鼻血，被風干點痂粘在她下巴上，地板上砸了一片，連在一起，空氣中飄滿血的味道。

        她就不知道疼的？

        周衍把人往凳子上一甩，對著她頭頂極快的沒好氣說了句“行了吧。”

        說完扯著把人帶走，出局子準備打車往醫院走。

        蘇彌理虧，乖巧的任他牽著。

        兩人出局子的時候正巧碰上了來撈人的周曜。

        周曜戴著金絲邊框眼睛，穿著灰色的高定絲絨睡衣，神色倦倦的從車上下來，手按了鑰匙給車熄火。

        “怎么了這是？”他沒睡好，帶點鼻音。

        瞥見蘇彌滿下巴的血，眼眸清醒了點，看了眼旁邊臉色不太好的周衍。

        心下一片了然。

        他有點疲憊，破天荒的沒有訓斥，把手上的鑰匙塞進蘇彌旁邊人手里，揚了揚手，意思讓周衍送去醫院。

        自己則轉身進了警察局。

        夜色濃厚，蘇彌被半鉗制的進了副駕。她沒想再鬧，但是周衍一直拉扯著她，生怕她跑了。

        上了車，她小心的避開流血的地方，避免弄到車上。

        周曜的車她坐過幾次，很貴，都是真皮的。在欠還這一塊，她還是很有自己的原則，堅決不會弄壞別人的東西。

        初春的夜晚溫度降得很低，她撒完氣整個人放空的打開車窗吹風，手從隨行的包里摸出煙盒，抖出一根叼在嘴上，混亂的上下找打火機，

        周衍開著車，單手打著方向盤，看了她一眼，騰出手摸到自己身上的打火機，翻開蓋遞了過去。

        一抹火色在昏暗的車內響起，蘇彌翻找的動作一愣，很快也就毫不做作的把煙嘴湊了上去。

        有風從車窗里灌進來，她攏了幾次沒點著，周衍直接把打火機蓋了丟給她，讓她自己弄。

        風嘩啦啦的吹，蘇彌把煙點著后把手伸到車窗外，她紅腫的鼻尖冒出一股煙，被吹的消散在整個車廂。

        周衍見狀不動聲色的把他這邊的車窗也打開，貫通風瞬間把煙味消散。

        他動作很輕，一點點把車玻璃降下來，還是讓蘇彌發現了。

        “你不習慣？”蘇彌揚揚手，吐出一口煙霧。

        “不是。”周衍開著車面無表情，他瞟見蘇彌手上的猩紅閃爍，知道她是問味道

        “這不是我的車。”

        蘇彌聞言反應了幾秒，伸手丟了煙頭，才笑了笑，點下頭沒說話。

        車內一片安靜。

        路過的樹一排排快速的閃過，剛剛的煙味消散在冷風里。

        她發呆的望著車玻璃上的風景倒影，風把一縷頭發吹到臉上，被血黏住。

        “擦擦吧。”

        他遞過來一包濕紙，干凈修長。

        蘇彌懶懶倚在窗口，她搖搖頭“痛。”

        正巧路過一個紅綠燈，周衍停了停等紅色的數字倒數。

        聞言，他扭頭看了看蘇彌，沒說話，眼神復雜。

        “怎么了？”蘇彌抬眉。

        “沒什么。”周衍收了目光，漂亮的手指給車子掛了擋，車子緩緩的向前駛去。

        沒得到回應，蘇彌老毛病犯了，她懶散的窩在座位把人盯著。

        男人被路燈照的半明半暗的影子，眉骨挺立，手臂勻稱修長，側臉的弧度極佳，就是眉頭一只皺著，多了點混不吝的味道。

        她瞇了瞇眼。

        “周衍？”她第一次開口叫他名字。

        清晰，清冷但不陌生的。

        不像其他女生會撒嬌或者責怪，也不像兄弟之間的坦然和輕松，更不是他母親的窒息和教訓。

        很干脆地，不帶任何復雜的情感，只帶有最原始的好奇。

        “你剛看我做什么？”她繼續問。

        “周衍。”

        “周衍。”

        周衍抿抿嘴唇，他不想回答她，怕又和她扯上半天。

        蘇彌也不著急，她不厭其煩的，出奇的好耐心一遍又一遍的叫他。

        “周——。”

        “別叫了。”他轉動方向盤，眉眼間煩躁明顯，儼然不是很能招架得住。

        “那你回答我啊？”蘇彌語氣懶散，扣著手指。

        車子行駛到醫院外面，周衍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停車。他冷臉關了火，把車內的感應燈滅掉，在漆黑的車里，丟下一句。

        “覺得你煩。”

        蘇彌也沒生氣，她還有點稀奇，她以為周衍會永遠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沒想到這么快就被激的現出原形。

        人明顯不是很想理她，自顧的下了車，走到另一側，幫她打開車門。

        蘇彌靠在車內，抬眼看他，臉上笑意明顯。

        “你脾氣也不是那么好嘛。”

        周衍沒說話，修長的手扣著車門，防止車門打到她。

        他很高，應該要比她高半個頭，這會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眉眼不耐煩明顯。

        一臉的你自覺點。

        她倒是也沒在胡作，解了安全帶，從底座下拿出高更鞋往腳上套。

        高更鞋被她打掉了一個根，一高一低的，她干脆直接一把撇了，穿上還是不對勁，就拎起來光腳走著。

        “跟上啊。”她回頭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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