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醫院附近隨便挑了一家面館，店主是一對大概四五十歲的夫妻，顧一念本來以為陸殃就是就近原則來了這里，可店主見到陸殃的時候顯得十分熟稔。

“小陸，又去看爺爺了啊。”那個女店主過來招呼他們，“爺爺身體怎么樣了？”

陸殃找了個位置坐下，笑著回答道，“快了，快好了。”

“那就好啊……欸，小陸，這可是你第一次帶女孩子來，是女朋友吧？”店主八卦的眼神落在顧一念身上，顧一念道了聲好。

陸殃不承認也不否認，“阿姨，還是老樣子，來兩份。”

“好勒。”

等到女店主走遠，顧一念才問道，“你是經常來這邊看爺爺，然后順便到這里吃碗面？”

“嗯，在部隊免不了受傷，所以常來，自從爺爺住院后，就更加了。”陸殃回答道。

“可能我這么問不太好，但我還是想知道，爺爺是因為什么住院的啊？”顧一念對于這位只見了一面的長輩挺關心的，“我見他好像有點不對勁。”

陸殃沉默了一會兒，久到顧一念都以為這個問題是什么不能說的秘密，陸殃他才用一種艱澀的語氣說出口。

“算是舊疾吧，他年輕的時候和沈爺爺一起出任務，兩個人在沖鋒陷陣的時候受了傷，被敵人包圍，我爺爺為了引開敵人中了一槍，雖然后來救援小隊及時趕到，子彈也取出來了，但那個時候條件不好，彈片卻殘留在了體內，傷到了肺，留下了病根。”

“這么多年，爺爺他一直在強忍著痛苦，每次他痛的彎腰猛咳嗽的時候，我都以為他只是這么多年煙抽多了，所以才這樣，直到一個月前，他終于撐不住了。”

“醫生告訴我，因為彈片傷到了肺，這么多年來也沒好好注意和養著，所以情況已經很糟糕了，再加上他現在年紀大了，身體經不起手術的折騰，會很危險……”

說到這里，陸殃有些痛苦地將臉埋進自己的手心當中，“他每呼吸一次，每講一句話，每有個動作，都會牽扯到他的肺部，讓他疼痛不止……”

顧一念聽的有些心驚，怪不得剛才陸爺爺不管是講話還是干什么，一切都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原來他竟然要承受這么大的痛苦。

這得有多少勇氣和毅力才能做到，忍住呼吸都痛的感覺。

“如果我能早點發現，如果我能早點知道……就好了……”

顧一念的心有些難受，她伸手安慰般撫了撫陸殃的頭頂，輕聲說道，“這不怪你，陸殃，爺爺自己的身體肯定比誰都清楚，他既然不想告訴別人，肯定有他的理由，但這跟你沒關系。”

“不，跟我有關系的。”陸殃抬頭，眸子一片猩紅，他認真道，“我爺爺的一輩子都獻給了國家，包括家庭，我的父親在我爺爺的調教下不負期望的成了一名優秀的軍人，可是他出任務的時候不幸身亡了，只剩下我。”

“我是他的全部希望和寄托，他希望我成為比我父親更優秀的人，親自扶持我，親眼看著我，一步步走到現在，才肯塌下他的脊梁。”

顧一念覺得眼眶也有些熱了，“陸殃，你沒有辜負爺爺的期望，你很優秀，你這么年輕，已經當上了少將，你應該知道的，這是多大的殊榮。”

“看到如今的你，爺爺他一定不會覺得后悔的，所以你應該帶著爺爺的那份榮耀一起，做得更好，對嗎？”

陸殃抬起頭看顧一念，面前的女孩神色輕柔，右手還輕輕的搭在他的腦袋上，那雙清雅透徹的眸子露出溫柔的安撫。

有些觸動。

安靜的氛圍持續了一會兒，直到女店主端著兩碗面上來，陸殃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神色雖然已經恢復如常，但氛圍還是有些沉痛。

顧一念也不說話，認真的將碗里的蔥花挑出來放到一旁，對這綠油油的東西一點也不友好。

“你這是在抓蟲子呢？”陸殃碗里的面已經吃了三分之一，顧一念碗里的蔥還沒挑完。

顧一念有點難受，依舊在挑蔥花，“雖然說蔥這玩意兒可以提味什么的，但這個味道實在是也太可怕了吧。”

“那就不能怪你笨了。”陸殃半瞇眸子，“不是說吃蔥會變聰明嗎？可算為你的笨找到原因了。”

“……”顧一念無語，忍不住反駁道，“那只是老一輩隨便說說的而已啊，怎么可能真的吃蔥就會變得聰明，如果真的是那樣，豈不是都成了天才了。”

陸殃沒再回話，接下去吃面的氛圍倒好了很多，只不過陸殃吃完的時候，顧一念才吃了一半。

“明天你可以去星月娛樂報道了。”

顧一念又被嗆到了，拿起茶杯猛喝了兩口，不確定道，“這么快嗎？”

“怎么，你還想和我一起去度個蜜月什么的嗎？”陸殃那痞笑又來了，“說起來今天也算是新婚之夜啊，你說我們是不是……”

“不想！不是！沒有！”顧一念三連拒絕打斷陸殃的話，“我們還是繼續說星娛的事情吧，我明天真的能去報道了？”

陸殃點頭，“替你預約好了，明天直接去找傅司言，他會找最好的經紀人帶你。”

“那蘇蘇能跟著我嗎？我還缺個助理，想用自己人！”蘇蘇跟了她很久，雖然也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但在她眼里，蘇蘇就是她親妹妹一樣的存在。

“當然。”

第一次感受走后門的顧一念感覺有些新奇，“謝謝你啊，幫了我這么多忙。”

“知道就好，所以這不是讓你以身相許了嗎？”

顧一念沒搭理陸殃的玩笑話。

吃完晚飯后，陸殃送顧一念回家，一路上都沒怎么說話，大概是都在消化這一整天的事情。

回了要下車的時候，顧一念才有些欲言又止，“雖然我知道我不該管閑事，但我還是想說，陸殃，你有沒想過，爺爺活著這么痛苦，不如干脆……”

話說到這里，陸殃自然是能懂顧一念說的話什么意思，陸殃的神情也看不出喜怒，只是沉眸睨著顧一念。

“當然我只是這么一說，其實你可以和爺爺談一談，征詢一下他的意見，至少走的時候，沒有那么痛苦。”

說完，顧一念拿好自己的東西，突然看到自己手腕上的鐲子，這么貴重的東西，想要摘下來還給陸殃，陸殃也看穿她的意圖，伸手阻止了她的動作。

“既然是爺爺給你的東西，那你就留著，小心點就是了。”

“那好吧。”

顧一念開門下車，笑著揮手，“路上小心，晚安。”

“晚安。”

直到顧一念進門，房間的燈亮起來，陸殃的車子才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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