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來自張魯?shù)慕粨Q條件
長安城,未央宮。
秋意漸深,天氣漸冷,御花園內(nèi)百花凋零,落葉滿地。
它們的表面呈現(xiàn)出一層霜色,看起來像是剛從冰雪中剝離出來的,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點(diǎn)點(diǎn)銀芒。
一陣風(fēng)吹過, 將枯黃的葉子打落下來,在空中飄揚(yáng)著,落葉輕輕的從樹冠的縫隙間穿過,在地上滾動了一下之后,便停住不動,靜靜地躺在那里, 像一只睡著了的蝴蝶。
劉弋舉著剛滿兩歲的兒子, 小娃娃費(fèi)力地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向自己老爹索取著, 嘴巴里咿呀咿呀的叫著:“阿爺,給我,給我...“
看到兒子如此興奮,劉弋心中一片柔軟。
他將兒子放在地上,小孩子立刻邁著蹣跚的步伐跑向落葉。
小孩子一邊奔跑一邊揮舞著胖乎乎的小胳膊,不時的發(fā)出一聲驚嘆,看起來很是開心的模樣。
“陛下。“
就在這時,宦官有些尖細(xì)的聲音響起。
若是沒什么要是,大約是不會打擾他的, 劉弋心中一緊,他趕緊轉(zhuǎn)身問去。
“怎么了?”
“陛下,張魯從漢中派來了使者。”
劉弋皺了皺眉,示意伏皇后看好孩子, 自己往外走了幾步, 低聲問道:“使者什么來意?”
“門下省的幾位說,好像是要來請求傳道。”
劉弋心中微微一驚, 面色不變。
本來,自前漢以來, 道教蓬勃發(fā)展,對于傳道這件事來說,根本是不需要請求的。
然而隨著黃巾大起義的爆發(fā),朝廷對于任何披著“道”的外衣進(jìn)行的傳教活動,都是一律禁止的,生怕重蹈覆轍。
因此,張魯作為五斗米教的教主...嗯,稱呼“師君”可能更恰當(dāng)一些,五斗米教應(yīng)該是只能在漢中和巴蜀地區(qū)發(fā)展的。
然而在眼下這個時間點(diǎn),這個節(jié)骨眼上,張魯派使者來長安請求傳道,就頗有點(diǎn)耐人尋味的意思了。
他不會不知道,朝廷對道教的態(tài)度,也不會不知道,他這種****的割據(jù)勢力,對外傳教跟擴(kuò)張是一樣的,朝廷根本不可能會同意。
那么,張魯還敢派人來,就說明根本不是表面上的傳教那么簡單,而是他要以傳教為幌子,進(jìn)行一場與朝廷的談判,或者說利益交換。
換言之,張魯能付的出比讓朝廷接受傳教,更高的代價。
“把使者喚過來吧,朕親自見見他。”
很快,劉弋就見到了張魯?shù)氖拐撸瑏砣耸菑堲數(shù)男母怪\士閻圃。
對于這個人,劉弋還是有信心的,好像是漢中的“帶投大哥”,在歷史上帶著張魯投降曹操的人。
此人性格極為穩(wěn)健,以前有農(nóng)民從地里得到一個玉印,張魯?shù)氖窒戮拖胱屗?dāng)漢寧王。閻圃勸諫他:“漢川地區(qū)的人民,超過十萬戶,財產(chǎn)富足,土地肥沃,四面崇山峻嶺,十分險固;上可輔助天子,就是齊桓公,晉文公,其次仿效竇融,也能保得大富大貴。承制任命官屬,已經(jīng)足夠了,沒必要稱王。希望您暫且不要稱王。先不要招惹禍患。”張魯聽取建議,就沒有稱王。
“閻先生遠(yuǎn)道而來,辛苦。”劉弋略微寒暄道。
“謝陛下,陛下客氣了。“
閻圃作為張魯?shù)氖钩家膊槐安豢海貞?yīng)道。
他說話聲音洪亮,身形魁梧,一點(diǎn)也不像是作謀士的人。
“來人,給閻先生賜座。”劉弋吩咐侍女道。
“謝陛下。”
閻圃跪坐在案幾之后,環(huán)顧四周。說道:“長安繁華遠(yuǎn)勝南鄭,未央宮中一派盛景,陛下居住在此處,真是讓人羨慕。“
劉弋微笑道:“先生謬贊了。“
閻圃收斂笑容,認(rèn)真說道:“陛下,我家?guī)熅胍陉P(guān)中、并州傳播五斗米教,不知陛下是否同意?”
“這恐怕不妥吧?“劉弋搖搖頭,拒絕道。
閻圃一副早就料到如此的模樣,徑直問道:“陛下可知五斗米教的教義?”
不待劉弋回答,他淡淡的說道:“五斗米教的教義就是教人行善,順應(yīng)天命。”
“哦?”
劉弋輕笑一聲,道:“閻先生,你的觀念我倒是很佩服,但是這個傳教的目的,恐怕不僅僅是這么簡單吧。“
閻圃笑著回道:“陛下果然聰慧過人。不錯,五斗米教的教義是順應(yīng)天命,可是它卻不僅僅是教人順應(yīng)天命,它的宗旨是:教化眾生,為民布道;五斗米教的教義中,教育是一個主題,而教化,則是另外一個主題,它教會的是眾生的智慧,并且通過教育,讓大家學(xué)習(xí)五斗米教中的‘道’。五斗米教的教義中,還有一句話,就是:'教化天下人,若不教人,教化天下鬼。'故此,學(xué)道之人,皆稱鬼卒。”
說完這句話,他抬頭看向劉弋,繼續(xù)說道:“我家?guī)熅f了,這五斗米教,教化天下人的方法有許多。但是教化天下鬼的教義,卻只有五個。一,教化天地之靈,二,教化人心,三,教化天下之惡,四,教化人情,五,教化人欲。”
聽了這句話,劉弋面色波瀾不驚。
他用指尖敲了敲案幾打斷了閻圃的話語,只說道。
“五斗米教想要教化眾生順應(yīng)天命,可朕,就是天命!”
“天命!“
閻圃哈哈大笑,笑道:“陛下不畏鬼神,不惑于心,當(dāng)真如師君所言,看來此行不虛矣!”
劉弋沉默了片刻,說道:“那么,張魯師君,想要如何呢?要知道,單單是傳道,朕是不可能答應(yīng)的。”
“師君要的是,五斗米教能傳播天下,張氏能永享榮華富貴。”
劉弋的眼眸微微瞇起,這便是后世所謂的“天師道”起源所在了。
劉弋看著閻圃問道:“羽衣公侯,師君所愿也?”
“不錯!”閻圃昂然答道。
張魯這就是在賭博!賭的就是天下之勢,已然逆轉(zhuǎn),漢室三興有望,而他若是以漢中之地歸附朝廷,取得道教的超然地位。那么他固然舍棄了地盤,卻不需要再提心吊膽,能自己盡享一生富貴,又給子孫后代留下一份永久的基業(yè)。
更重要的是,漢中絕不僅僅是一個郡的地盤,它的意義還在于聯(lián)結(jié)被阻斷的關(guān)中與巴蜀。
張魯押上整個漢中作為籌碼,在天下大勢剛剛逆轉(zhuǎn)的時候果斷下注,造成影響的可不僅僅是他自己,對益州和荊州的兩位劉姓州牧,更是巨大的震撼。
張魯?shù)淖龇ǎ瑹o疑是將益州劉璋直接推到了朝廷的面前,逼他做出抉擇。
在張魯看來,種種端倪已經(jīng)顯示,天子想要將益州和荊州也納入囊中,只是苦無機(jī)會。而劉璋性情暗弱,又在長安為質(zhì)多年,面對這種抉擇,很容易會接受朝廷的封賞獻(xiàn)出益州,對于益州本土派來說,重新回到朝廷的勢力范圍中,也是有益無害。
這就意味著,漢室的勢力將會進(jìn)一步膨脹,最終成為天下最強(qiáng)的勢力。
閻圃知道,劉弋不可能會拒絕這樣的條件。
他也不在乎,而是直截了當(dāng)?shù)拈_口說道:“我們師君可以獻(xiàn)出漢中,可以放棄兵馬。但朝廷要給世襲罔替的萬戶侯,要讓師君擇一靈山寶地開宗立派傳播五斗米教,當(dāng)然,五斗米教可以改名,可以接受朝廷的監(jiān)督。”
萬戶侯,乃是漢代官員(非劉氏宗族)能獲得封爵位的最高級別,漢初開國之功尚且僅有張良、蕭何、曹參三人得封。
劉弋略作思量,最終,點(diǎn)了點(diǎn)頭。
建安二年十月初八,張魯以漢中地歸附朝廷,獲封鎮(zhèn)南將軍,封閬中侯,食邑萬戶。
天子解白馬之圍后,天下再次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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