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觀海
“這...這...”
賈詡捧著手中的帛書,只是略略打量了一眼,便驚得幾乎要掉在地上。
哪怕是見慣了大風(fēng)大浪,經(jīng)歷過無數(shù)陰謀陽謀的毒士賈詡,面對這卷帛書,也不能平靜了。
“益州牧劉璋、荊州牧劉表、揚(yáng)州牧劉繇、徐州牧劉備,聯(lián)名上表請求朝廷重新恢復(fù)對四州的統(tǒng)治, 并且已經(jīng)將各州的戶籍圖、地圖、駐防圖,送到了長安!
“如此一來,豈不是...豈不是...”
“是!
劉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四個人,文和先生應(yīng)該知道的,他們沒有什么對抗朝廷的心思,不過是墻頭草觀望罷了, 一旦大勢所趨,這些事情都是順理成章的了!
“劉璋暗弱, 既無野心又貪圖享受, 為人仁厚且與朕有舊,他當(dāng)益州牧,面對著那些把他架起來烤的臣屬,最為難過,此前便有些駕馭不住東州派了,一直請求朕的幫助。調(diào)嚴(yán)顏的巴郡兵出川,也是朕的意思!
“劉表垂垂老矣,如今已經(jīng)沒幾年活頭了,現(xiàn)在劉景升想的事情,無非就是兩件事,第一件,自己的身后名,第二件,兒孫的榮華富貴!
“劉繇去揚(yáng)州前還有幾分雄心壯志, 如今被孫策打成這個樣子,已然是坐等朝廷來救他等了很久了,加之其人又向來忠于朝廷,哪怕是朝廷最困難的時候,李傕郭汜禍亂朝廷之時,其人都忠誠不二,便沒什么好說的了!
“至于劉備...朕只要還活著,他便是大漢忠臣!
劉弋淡淡說道:“決戰(zhàn)之前,朕就許給了他們四個不能世襲的王爵出去......所以,如今不止是雍州、涼州、司隸校尉部(關(guān)中)、并州、冀州、幽州了。等到朝廷消化完冀州和幽州,便可以直接接收益州、荊州,以及揚(yáng)州的豫章郡!
賈詡略略思忖,既是自言自語,也是在試圖捋清楚當(dāng)下的局勢。
“也就是說,如今袁紹已是甕中之鱉,等擒殺袁紹后,還沒有明確表示服從朝廷的勢力,就剩下了淮南的呂布,江東的孫策,青州的袁譚,以及,兗州的曹操!
“其實只有一個了。”
劉弋的手指, 敲了敲腰間的劍柄。
“袁譚除非他自己投降, 不然青州朕是必取的。至于呂溫侯,呵...等朝廷的軍隊沿著長江一路向東,呂溫侯還是會當(dāng)大漢忠臣的。畢竟,呂溫侯可是連殺了董卓、袁術(shù)兩個國賊了,對大漢是大大的有功勞,朕不會虧待有功之臣的,這一點朕會跟他說清楚。孫策嘛,如今不過是三郡之地,人心還未歸附,天下之事如此,他又能如何呢?”
賈詡聽懂了劉弋的意思,而放眼天下看去,能對抗朝廷的,也只剩下了地處中原腹地的曹操。
“曹操?”
劉弋平靜地看著遠(yuǎn)方。
“朕會給他一個機(jī)會,聽說他少年時的志向是做大漢的征西將軍,在自己的墓碑上刻上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便了無遺憾了。征西將軍朕可以給他,萬戶侯朕也可以給他,就看他自己如何抉擇了,如果非要頑抗到底,那這條死路,也由得他走便是了!
.........
建安四年,朝廷以太尉朱儁持節(jié),接收益州、荊州、揚(yáng)州豫章郡。
等益州和荊州的水軍到了淮南,呂布毫不猶豫地就投降了,作為回報,呂布獲得了萬戶侯(縣侯級)的爵位和九卿的虛銜,實現(xiàn)了少年時的夢想,從一郡小吏到位列九卿,呂某人靠的不是別的,靠的就是義父和親家的人頭。
孫策本來還打算觀望一下,但是環(huán)顧四周,東面是大海,北面是劉備、西面是劉繇、西北面是呂布,周圍已經(jīng)全是朝廷的地盤,便也沒了掙扎的能力和心情。
苦守徐州數(shù)年的劉備,也終于迎來了遲到的援兵和物資。
劉備很開心,甚至有一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或者說,世事本就是如此,所有的野心家都是因為亂世愈演愈烈,被自己的內(nèi)心以及捆綁的利益集團(tuán)推動著一步步上位的。
而隨著被吊起來當(dāng)靶子的兩個國賊,袁紹和袁術(shù)的授首,轟動天下的二袁之爭以一種吊詭的方式迎來了自身的終局。
于是,在中原的兗州曹操和青州袁譚,成為了大漢十三州里僅存的兩個不接受朝廷統(tǒng)治的勢力。
按照劉弋的指示,朱儁并沒有忙著調(diào)動兵馬對中原動手,而是暫時留在襄陽坐鎮(zhèn),讓朝廷的行政力量接收益州、荊州、揚(yáng)州的地方行政。
建安四年四月二十九日,劉弋率軍一路屠滅烏桓、高句麗,嚇得面臨朝廷犀利兵鋒的遼東公孫氏,表示愿意徹底接受朝廷統(tǒng)治。
且說,班師還軍經(jīng)過遼西走廊。
夜半興起,劉弋想親眼看看海邊的日出,喊來王越、胡車兒,讓他們?nèi)しㄕ钚蕖⑼豸、司馬芝等近侍。
也不管人家睡沒睡醒,強(qiáng)行讓人來了一次“懷民亦未寢”。
眾人騎馬出營,向海邊緩行而去。
天尚未亮,甚至于,連一點晨光都無,殘月被籠罩在白灰相間的云層里,只透過偶爾的幾瞥,月光才能降臨到人間。
一處名叫“碣石”的海邊小山上,一群耐得住寒的野鳥,或是海鳥,“撲棱棱”地被驚起。
“哈~”
劉弋呼出一口氣,頓時在冷空氣中化成了白霧。
見天子亦是困倦不堪,卻非要拉著自己等幾人來看日出,楊修半是無奈,半是著實困了,亦是隨著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德祖且回頭看?”
“什么?”
楊修隨著法正手指的方向,扭頭看向海平面,哈欠卡在半道,卻是讓他難受的瞇起了眼睛。
然而...什么都沒看到。
楊修幽怨地看了法正一眼,想打哈欠卻是無論如何都打不上來了。
王粲則和司馬芝在一旁悄悄地說話,似是想為此情此景賦詩一首,一時半會兒卻想不出佳作來。
王越和胡車兒興致勃勃地蹲在地上一起看山頭的蟲子搬家,老王是幽州人,見慣了大海,至于胡車兒,只是新鮮了一陣子便被蟲子把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劉弋看著幾人,嘴角不經(jīng)意間勾起了一抹笑意。
一輪紅日,悄然越出海平面,霎時間霞光萬丈。
眾人看著海面上太陽刺破黑暗的壯麗情景,不由得個個癡了,一時間連胡車兒都忘了看蟲子。
山下有羽林郎飛馳而來,上山遞給劉弋一卷帛書。
眾人都無暇顧及,劉弋拆開默默看了,司馬芝方才投來探尋的目光。
“曹孟德降了!
法正微微一怔,想要說什么,卻被劉弋止住了。
劉弋只說道:“老王,朕...我想寫一首詩,煩請你這位劍圣幫我刻石頭上,中不?”
“中!”
老王痛快地拔出了腰間寶劍,毫不遲疑,亦如當(dāng)年在南塢那般。
“建安四年四月二十九日,犁庭掃穴,盡滅烏桓、高句麗,還軍至此,東臨碣石,以觀滄海,紅日初升,朝陽在望。聞始皇于此求仙,心有所感,賦詩存念。”
“寒風(fēng)立馬求仙臺,
混沌龍蛇最可哀。
四百年來誰說史,
大地山河跨海來。
男兒只手擎天問,
生民何辜秦何在?
睥睨橫劍吞八荒,
吾有倚天壯雄才!”
..............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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