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什么睡，還不快起來！”

        趙禾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一陣聲音吵醒。

        她費力睜開眼睛，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婦人。那婦人滿臉橫肉，看她醒了，一臉嫌棄。

        “呦！睡醒了啊！”

        “還愣著干啥，還不快起來做飯去！”

        “真是，要你有個屁用啊，睡睡睡，就知道睡！”

        “我家風兒怎么會看上你這么個懶婆娘。”

        “快點快點，去做飯，老娘快餓死了！”

        那婦人噼里啪啦說了一堆話，罵罵咧咧離開了。

        程禾卻是有些懵。

        剛才那婦人是她婆婆，李翠。但比她記憶的要胖好多，看著也更暴躁。

        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因病去世了嗎？怎么又見到她了？

        ‘嘶---’

        頭有些痛，她下意識抬手，余光掃到手心。她還記得自己死前的樣子。全身瘦到皮包骨頭，手上更是布滿老繭，看著都嚇人。

        而眼前的手，白白嫩嫩，只有輕微的幾個傷口，像是干活的時候劃傷的。

        她這是怎么了？

        記憶錯亂了？

        趙禾正胡思亂想著，發覺手上一熱，觸感軟軟的。她低頭看了下去。就看到一個粉琢玉砌的小丫頭，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她。

        這是囡囡？

        雖然樣子變小了，但她還是一眼認出來了，這是她的女兒。

        趙禾使勁掐了掐手臂，好疼啊！

        這不是夢！

        她顫著手抱起女兒，聞著她身上的奶香味兒，終于反應過來，這是真的。是她的囡囡。

        趙禾來不及多想，抱起女兒就跑到梳妝臺前，銅鏡里映著一張年輕的臉，大大眼睛，白白皮膚。

        確實是她。

        不過是年少的她。

        她這是回到從前了？

        趙禾慌忙打量著四周。破舊的屋子，半新的桌子，還有一眼就能看穿的屋子。

        突然懷里小丫頭動了動，奶聲奶氣說道：“阿…娘，餓…”。

        趙禾被這聲阿娘喚得心軟的一塌糊涂，她趕緊親親女兒粉嫩的小臉。

        “囡囡餓了啊，阿娘去給你做吃的好不好？”

        “好……”

        趙禾抱著女兒出了房門。

        在院里閑坐的李翠看她出來了，罵道：“快點的，你要餓死老娘啊！”

        “小心我告訴風兒啊！”

        趙禾沒理她，越過她身子去了廚房。

        說是廚房，其實就是個木板搭起來的破棚子。破破爛爛，勉強能看的過去。

        趙禾把女兒放到一旁凳子上坐好，拿給她一個小玩意兒，看她玩了起來，才起身開始做飯。

        她眼睛掃了一遍，看了眼大概的食材，開始做早飯。

        她拿起幾個地瓜，清洗干凈后，用刀切成兩半，上鍋蒸上。又取出一個雞蛋，磕到碗里，用木筷攪散后，撒上一點點的鹽。

        廚房可用的食材太少，她挑挑揀揀，才找出一堆勉強能吃的野菜，把壞掉的葉子摘掉，在水里洗干凈后，她簡單炒了兩個菜，做完后看著女兒發呆。

        這屋子，這院子，若她沒記錯的話，是在烏蘭村。這個時候她已成親四年，沈家還是一貧如洗。

        她這位名義上的婆婆還是那么的好吃懶做，公公也還健在，至于她那相公沈青風……

        怕是已經與那便宜表妹勾搭上了吧！

        呵！

        原來這么早就開始了，真是難為他們了，一瞞就瞞了十幾年！

        趙禾心里的怒氣快要壓制不住了。她還記得她生命垂危那會兒，李翠跟沈青風的嘴臉。

        李翠就不用說了，她一向如此，罵人的話一句一句砸到她身上，絲毫不顧情面。

        而沈青風，她悉心照料了十幾年的相公，眼神冷漠，吐出的話，讓她渾身發冷。

        “若不是阿柔心善，這家里早就沒有你的位置了。”

        “你覺得你還能撐多久？”

        “你若是乖乖說出來，我可以讓你繼續留在這里。”

        “想想你的女兒吧！”

        字字珠璣，像是一把刀，狠狠戳到她心底。

        她那個時候本就病入膏肓，被他一刺激，直接吐了血。當時囡囡在旁邊，嚇得眼淚直流。

        囡囡慌忙擦掉她嘴角的血，又慢慢扶著她躺下。

        “阿娘，你別嚇我好不好，你一定要好起來啊！”

        “阿娘，囡囡不嫁人了，囡囡一輩子守著你。”

        “阿娘……”

        后面的話，她已經聽不見了。

        再后來，她昏昏沉沉，意識模糊，但她知道女兒一直守在房里，寸步不離。

        只是，她這些年勞累過度，身子早就垮了，最后的幾天，不過是茍延殘喘。

        她還沒來得及跟女兒說幾句話，也沒能看著她嫁人，就離開了人世。

        她走后囡囡會變成什么樣子，那兩人會怎么對她，她一概不知。不過想想，也能猜到吧！一個自私自利，一個冷漠無情。

        趙禾不再多想，走上前把女兒摟在懷里。記憶里清秀的小臉與眼前粉嫩的臉蛋重合，她默默紅了眼眶。

        是她這個娘親沒用，識人不清也就罷了，還害得女兒跟著她受苦。

        她想不通她死后為什么會回到從前，自嘲想了想，怕是老天爺也看不過去了吧！

        這一家人欺人太甚，又那般惡毒，眼睜睜看著她死！

        既然如此，她也沒必要講什么情面了。她上輩子對他們一家子掏心掏肺，即便李翠百般侮辱，也忍氣吞聲，想盡辦法養著一家人。最后落得個那般下場。

        那這一次，她不干了！

        沈家媳婦誰愛當誰當去吧！

        她趙禾要遠離這個地方，能走多遠走多遠。

        “阿…娘，吃…吃”稚嫩的嗓音拉回她的思緒。

        是囡囡。

        想必是餓極了！

        她放下女兒，把蒸好的雞蛋糕端出來，地瓜撿到盤子里，再把菜放上桌。

        趙禾把雞蛋糕劃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用木勺舀起，吹了吹，送到女兒嘴里。她乖巧坐在桌旁，安安靜靜等著投喂。

        趙禾一點一點給她喂完，等她吃完了，擦擦她小嘴，“囡囡飽了嗎？”

        小丫頭點點頭，頭上的小辮兒跟著一點一點的，看的趙禾心里一軟。她的囡囡啊，真是可愛！

        喂女兒吃完飯，趙禾拿起筷子自己吃了起來。

        李翠等啊等，等不到趙禾喊她吃飯。可她聞到飯菜的香味兒了啊！那味道勾的她肚子咕咕直叫。

        這婆娘，越來越不像話了，飯做好了也不叫人。李翠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膽兒肥了啊，看她怎么收拾她！

        她氣勢洶洶走到廚房，就看到在一旁玩耍的囡囡，以及慢條斯理吃著飯的趙禾。她動作一頓，傻了眼。

        這…這都吃完了？

        趙禾吃完把碗筷一收，趁著她愣神的功夫，抱起女兒就走。李翠終于反應過來，一把抓住她胳膊，厲聲喝道:“我飯呢？”

        趙禾淡淡看著她，緩緩吐出一句話。

        “想吃啊，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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