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嚴背著一筐子竹筍進門的時候，手上的東西還沒放下，李大姑一直在門口踱步，一見著李嚴進來，急急忙忙地攔著他囑咐道：“嚴兒，你可千萬別沖動，別跟你小叔起沖突。”

        她這小弟可不是好惹的，從小就是個混子，經常跟著一幫小混混在鎮上偷奸耍滑啥事都干，前幾年的時候，還差點把人打死，兩人要是對上，大侄子肯定會吃虧。

        所以李大姑說，“忍一時風平浪靜。”

        小錢氏那天被李嚴給嚇著了，好些天沒敢在他面前鬧幺蛾子，現下覺得有人能收拾李嚴，抱著手臂，站在一旁冷笑旁觀。

        “放心吧大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管他是人是鬼，照干不誤。

        李嚴越過李大姑，直接推開門，木門發出“哐當”一聲，李成正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哼著不著調的小曲。

        李嚴眸光冰冷地掃過他被翻得亂七八糟床鋪，上前揭開枕頭，果然，放在枕頭下的銀錢全都不見了。

        罪魁禍首還愜意的哼著艷曲，李嚴沉著臉，一腳踹在李成睡的床板上。

        說是床，其實就是用塊木板搭成的，李嚴用了十成足的力道，那木板哪經得起這一腳，只聽“咚”的一聲響，李成連人帶床被踹翻在地。

        “他娘的。”李成齜牙咧嘴地從地上坐起來，橫眉怒目，“想找死？”絲毫沒把李嚴當侄子。

        “錢呢？”李嚴冷著聲音在李成頭上響起。

        “他娘的。”李成抹了把臉，站了起來，一張臉黑得要殺人，“你這是干啥？還想打老子不成。”李成說著就揮著拳頭，一手推著李嚴的肩膀，把人往墻上懟。

        李嚴雖然高上兩三厘米，可李成一身腱子肉，一眼看過去就比李嚴壯碩許多。

        可惜，關公面前耍大刀。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李嚴。

        本以為一推就倒，沒想到這李嚴沉著臉站在那紋絲不動。

        反倒是他，被人鉗住手腕，反手一個過肩摔。

        尾椎骨差點都給他摔斷了。

        李成摔蒙了，好一會愣愣地看著李嚴沒反應過來。

        他李成在附近幾個鎮上都是有名的，在道上能被人喊一句成哥，那打架自然不是虛的。

        他這懦弱無能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大侄子啥時候這么厲害了？

        李成一個老爺們，李嚴下起手來可絲毫沒留情，眼里藏著戾氣踩在李成胸口，重重一碾。

        “說，我放枕頭的錢呢？”

        “他娘的。”李成啥時候丟過這種臉，他這侄子站在陰影中，像一尊殺人的閻羅王。

        李大姑聽見房間傳來的響動，生怕小弟手下沒個輕重，把李嚴再給打傷了。拍著門道：“嚴兒趕緊把門打開。”

        只是房間里氣氛凝滯，根本沒人聽李大姑的。

        “我拿了怎么樣？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到了我李成手里的錢，從來沒有再吐出過來的可能。”李成也是個狠渣。

        整張臉被人踩在腳底下，眼眶突起，嘴里還不忘吐著狠話。

        “若是你這次打不死我，別怪我下次不念叔侄情分。”

        李成說完，整個人跳起來，揮舞著拳頭撲向李嚴。

        “是嗎？”李嚴冷笑一聲，看他撲過來的動作跟電影滿放一樣，破綻太多。

        李嚴一腳踹在他胸口，直接把人摔到門上。

        整張臉被人踩在腳底下，眼眶突起，嘴里還不忘吐著狠話。

        “那，就如你所愿。”

        房間里傳來李成那殺豬般的慘叫聲。

        房外的人看著門板顫了三顫，面面相覷。

        聽見慘叫的不是大侄子，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李大姑還是松了口氣。

        小錢氏可就不開心了，暗啐了口，這李成未免也太沒用了些，連李嚴這小兔崽子都收拾不了，絲毫忘記了那天被嚇得屁滾尿流的是誰。

        李成的慘叫，把說是病著的李老太從床上嚎了起來。

        “怎么回事？我咋聽到成兒……”李老太雖然杵著是棍子走出來，面色看上去倒是挺紅潤的。

        人話還沒說完，木門“哐”的一聲應聲倒地，與門板倒飛出來的還有鼻青臉腫的李成。

        “成兒？”

        李老太心疼地捧著李成那張腫得跟豬頭一樣的臉，冷眼覷了眼李嚴，“你還有沒有教養了，果然跟你那賤胚子娘一樣，鬧得家里雞犬不寧才甘心。”

        李老太最開始最喜歡的便是她生的老三，老三聰明能干，孝順聽話，可是自從遇見了趙氏，一向聽話的老三便為了那么一個連生父都不詳女人，忤逆她。

        對于趙氏，李老太嘴里從來沒一句好話。

        李嚴胸腔徒生一股戾氣，只聽咔嚓一聲，手臂骨頭發出令人膽戰的斷裂聲。

        “你罵誰賤胚子呢？”

        李老太看著痛暈過去的李成，當即啞了聲，指著李嚴又險些暈過去。

        “你……還有沒有把我這奶放在眼里。”

        “呵，奶你不是也沒把‘李嚴’放在眼里嗎？”

        “別再來招惹我了，我可不是以前那個任勞任怨被你們當老黃牛使的‘李嚴’。誰要是再敢在我面前耍幺蛾子，下次就不是斷只手那么簡單了。”

        小錢氏瞧見李老太一臉厭惡與懼怕，心下一轉，這把李嚴分出去的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當下扶了李老太進屋，便在李老太耳邊鼓動。“娘，我看不如把李嚴這小子給分出去。”

        “這家里有他在遲早不得安寧，這今天是斷了李成的手，這明日若是李旭得罪了他……”

        只要一想到李嚴當著他的面都能把李成的手打折，若是換成旭兒，那不是后半輩子都給毀了。

        “分，馬上分。”李老太氣得胸口起伏，“去，把老大他們都叫進來。”

        堂屋。

        李老太面色不愉地坐在主坐上，平日里沒怎么在家見到的李老頭嘴里吧嗒抽著旱煙。

        李大問，“娘，你這么鄭重地喊我們啥事？”

        “老大，你是家里長子。我跟你爹商量過了，要把老三這一房給分出去。”說是老三一房，其實也就李嚴一個人。

        “娘，你真要分家？”李大對此事沒什么意見，全聽她娘做主，就是……

        “這事對旭兒科舉會不會有什么影響？”

        “能有什么影響。又不是把人趕出去。”

        只要對李旭沒什么影響，李大沒什么意見，這事便是板上釘釘。

        李大姑在這個家人微言輕，本來還寄望李大能說幾句好話，沒想到他這大弟沒什么猶豫就同意了。

        “老大你現在就去請村長當個見證人。”

        農家的土屋都不怎么隔音，何況是李成那殺豬般的慘叫聲，隔著老遠都能聽見。

        李大一出院子，門口就圍了好些個看熱鬧的人。

        有人瞧見李大出來，調侃道：“李大，你家這是要殺豬啊？”

        “去去去，不過年不過節殺什么豬，吃你的飯去。”李大面色有些不好看，覺得這臉都被不知分寸的叔侄倆給丟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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