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最烈的藥也流不掉的胎兒
火,到處都是火。
廣袤無垠的土地上,一簇又一簇火焰像拔地而生的花株,一刻不停地燃燒,開放。
這里的溫度比煌離大陸要高十五度左右,人在其中如置身蒸籠,體質虛弱的,甚至會因承受不住而倒下,再也起不來。
鳳的鳴叫劃破長空,所經之處,龐大的陰影在地面上移過,盡管是白晝,仍有淡淡的金光析出來。
玄衣身影玉立在鳳的脊背上,沉穩清冷,蒼白的手指上似乎也有光芒在流動,他看著前方,眸子一派幽黑,唇角微勾。
近了,越來越近了。
再過一刻鐘,便抵達焰皇修煉陽噬大法的地方,赤煉域,那兒高峰夾峙,慘白的毒霧彌漫,形同于地獄,任何活物接近都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扯入,瞬間灰飛煙滅。
毒霧之下,才是火海,可以將這世間最堅不可摧的事物化作灰燼,這無疑是最好的藏身之處。
鳳的速度輕而快,站在上方,感受不到任何顛簸和移動,只有場景在不停地變換。
“呵。”修凌幽幽道,“一開始,你是想選那個人的,對嗎?”
是他的決絕和果斷,換來了萬年難得一遇的騎乘。
鳳發出一聲低鳴,似乎是在為過去的舉動懊惱,曾經的躊躇讓它感到一種背叛的屈辱,它從來是完美的,吉祥的象征,容不得一點瑕疵。
“沒關系。”修凌道,“一個無心的人,如何與鳳的溫暖聯結呢?”
鳳晃了晃腦袋,金色的額羽隨之翩然舞動,眸中有一種悲憫的意味。
正因為無心,才更需要鳳的力量。
修凌抿起唇角,顏容上浮起一抹帶著欣慰,一種凌駕在心之上,靈魂的親密感從指尖傳到額頭,像締結了此生再也解不開的契約,這是除了那個人之外,他還想擁有的東西。
一刻鐘之后,赤煉域近在眼前。
濃霧翻涌,熱浪陣陣撲來,散發著詭異的氣味,偶爾有火光沖到上空,證明下面是無窮無盡的火海的事實。
修凌淡淡睥睨下方,“焰皇,出來吧!”
一股巨大的吸力不斷地拉扯著玄衣男子和鳳,然而,一人一鳳依舊屹立不動,若換了墨玄以下的高手,恐怕承受不住這樣的勁道。
鳳的翅膀猛地扇去,森白的霧卷席著,疏而向兩邊散開,淡霧氤氳之下,火海一望無際,此起彼伏。
“我可以出去,你可以進來嗎?”
焰皇沙啞磁性的聲音傳來,霸氣雄渾,充滿蔑視天下的力量。
“不能。”修凌直言不諱地承認,氣息一寒,“可是,我的鳳可以。”
他掠身而起,落到一座山峰的頂部,鳳則瞅準一個部位,長鳴一聲,俯沖而下。
火焰濺起,火舌舔舐當空又墜落,鳳沒入火海,帶過的勁道令火海面微微震顫,數秒之后,一切歸于平靜,只有炎熱和毒霧在無休無止地蔓延。
男子眸子幽黑而寂靜,蘊著鷹隼般的鋒銳,他是一個死體,依靠氣澤養護,毒霧,烈火,高溫對他都不起任何作用。
若是鳳祭來了,只怕她雖然身負雪玉扳指的力量,也承受不住。
在一處火海騰耀而起的瞬間,修凌掠身避開,同時蓄好的勢頭從翻掌間盡數打出,卷席過毒霧,火焰,形成一個飛快旋轉的漩渦,將黑衣紅披風的焰皇圍住。
焰皇兀自立在虛空中,周身散發出紫黑色的煞氣,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將襲來的殺勁遏制住。
緋色瞳孔中浮起嘲諷和蔑視,薄唇微啟,“哈,你以為多了鳳的相助,就能打敗我?”
“但也把你逼出來了,不是么?”
修凌冷聲,身形展動,猶如鬼魅越逼越近,澎湃的氣勢也隨之更加強烈。
鳳一聲長鳴,從火海下沖出,抖抖羽毛上堆積的火焰,翅翼猛地一扇,合著修凌之力一道涌向焰皇。
天搖地動,火海面此起彼伏,烈焰紛紛脫離巨大的引力,向天穹濺去。
焰皇緋瞳一縮,盡管幾百年功力讓他身軀屹立如一座巨山,仍不受控制地向后飛去,玄發被沖散,狂亂飛舞,護環中心的藍寶石閃著狂熱又幽冷的光芒。
薄唇勾起,“鳳,果然不容小覷,不如認本尊為主人,如何?畢竟本尊擁有比你這個二十歲的主人,更強大許多的力量。”
鳳不悅地發出一聲鳴叫,一個轉身,翅翼再次扇動,修凌沉著眸,將焰皇渾身上下盡收眼底,三百年功法,即便他將實力再提幾個層次,恐怕也對付不上,最好的對策,是找到焰皇的軟肋。
方才他準備再次使用上次落雨之計,然而,等召集云霾匯聚上空,才發現根本無法下得雨來。
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的致命弱點卻不會消失。
他站在峰巒之巔,目視一人一鳳對決,鳳畢竟是禽類,雖然是一種至高無上的象征,但也無法占焰皇的上風,也難得進攻精確狠辣,多靠的是洪荒積攢下來的蠻力,雙方在赤練獄周旋,偶爾沒入火海,又旋即掠出。
仿佛想到了什么,修凌神色一動。
冷,焰皇最怕冷。
他唇角詭譎地彎起,斂去了大半養護身軀的氣澤,朝焰皇掠身而去,所經之處,火焰紛紛熄滅,凍結。
焰皇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的,緋瞳中閃過一絲警惕,沒入火海,鳳也隨即沒入。
修凌手掌翻動,冷光流竄,很快結成了一團冰光,朝火海某一處擊下,空氣翻涌,火焰濺起,天穹為之一黯,隨著一聲極度壓抑的悶哼,焰皇被鳳追著從火海中沖出,冰光擊碎了他眉心的藍寶石,凝結成一道森白的氣在額頭處涌動,由于他實力過于強大,凝聚了修凌所有力道的冰光硬是無法逼入他的主心脈。
“呵呵……”
焰皇冷笑,“果然不愧是……死人。”
含著咬牙切齒的嘲諷。
只有一個死人,才能夠揮發出他最怕的死氣。
一開始,他最忌憚的莫過于此,比起水,冰冷到可以凍結世間萬物的死氣更令他害怕。
在陽噬大法練成之前,他要躲避的,不是中州女帝,不是九淵太子,不是雪玉扳指的力量,也不是雨,而是這個已死之人身上的“死氣”。
“現在才明白么?太晚了。”
修凌身形忽動,和鳳再一次發動新的攻擊,周身冷氣彌漫,不斷有凍結的冰晶從半空墜落,毒霧也不再翻騰,而是定格了下來,在飛起的火焰灼燒下紛紛融化。
他心中決定,這一戰贏了之后,若她的孩子還流不下來,他就娶了她。
又是兩天過去,藍鳳祭服了無數貼烈性打胎藥,肚子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從昨夜到今日下午,女帝的營帳一直不曾打開,送早膳和午膳的人也被毫不留情地打發了下去,近身的下人候在帳外,免不得憂心,不會發生了什么不測……
鐘歿提著藥箱,匆匆趕到營帳口,恭敬地喚醒“女王陛下……”
一道流光襲來,帳門向一旁滑開,鐘歿趕緊進去,帳門隨即闔上了。
看到女帝的神色,鐘歿嚇了一跳,腿一軟跪下,“老夫確已經是盡力了啊,女王陛下。”
女帝斜倚在軟榻上,蒼白的手指緊緊叩住一卷書冊,眸子盯著他,冰寒懾人,那是一種吃人的眼神。
軟榻旁,一個小盆歪斜,女帝的一頭烏發垂下榻枕,未簪上任何朱釵鳳飾,有些許的凌亂,大約是沒有梳洗。
鐘歿瑟瑟發抖,頭垂得很低,他知道,他的生死全在女帝的一念之間,一不留神,女帝就會惱羞成怒地殺了他。
“朕要你不計一切代價,把這個孩子流下來。”
冰冷的語氣鉆入耳朵,鐘歿苦著臉,“這已經是最烈的藥,只怕連神仙的胎兒也能流得下來,若草民有欺騙,愿意死一千遍,一萬遍。”
“這個孽種。”
藍鳳祭的手撫上腹部,只覺得嘲諷,“生命力就這般頑強么?”
鐘歿趕緊道,“連最烈的藥也流不出的胎兒,女帝無須擔心影響作戰,按時服用安胎藥即可,胎兒既然流不掉,或許是天意,天意是不能違抗的啊。”
藍鳳祭唇角浮著冷笑,眸子蒼涼如死,掌心凝聚起一道冷光,催入腹中,仿佛是自言自語,“我就不信!”
看到女帝指間有勁光涌動,鐘歿嚇得出了一聲冷汗,跪著行到女帝的腳邊,“女王陛下,不可以,不可以啊。”
藍鳳祭冷冷地笑著,聲音陰寒可怖,不斷將功法催入,手在微微顫抖,臉色也越來越慘白,剜肉般的痛苦在她腹中彌漫,傳遍全身,她的身子慢慢向下委頓,長發散下軟榻,狼狽而凄涼。
痛,好痛啊!
從來沒有這樣痛過,說愛她的人呵,可有誰陪在她的身邊?
外面是喧囂的練兵聲,前線是不斷死傷的人馬,這些密切關心著的一切,變得那樣遙遠。
桃花樹下的少年,執手戎馬倥傯的男子,都遙不可及。
藍鳳祭傾身嘔出一口鮮血,手也無力地從腹部上垂落下來。
鐘歿大呼一聲,上前去探,發現女帝只是暈厥了過去,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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