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事過三日
時隔兩天,鄭晟仍然沒去月兒。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他招月兒侍寢的事情卻已經(jīng)長迅速在金陵城傳開。既然有些人膽大妄為籌劃了這件事,當(dāng)然希望更進一步,達到最后的結(jié)果。
在秦飛章和于寶才身上查詢這件事注定沒有結(jié)果。稍稍思慮,鄭晟便想明白了,那天夜里首先必須是月兒自己愿意,否則別人再怎么算計也是白費功夫。
他如果大張旗鼓的令人把這件事當(dāng)做案子來審問,月兒必然會承受一個勾引宗主的惡名,這是他不愿意見到的。他怎能不知道女孩對自己的一番心思。但是,那也是個簡單如一張白紙的女孩,怎知道旁人在她身上下的注足以攪動天啟的朝政。
“月兒膽小,又沒什么主見,能勸她做出這般大膽事情的人,一定是她身邊的人。”結(jié)合毛三思、秦飛章和于寶才描述那夜的經(jīng)過,稍微懂點腦子便能想到有一個人怎么也逃脫不了干系。
連日陰雨,金陵城的街道上的石板像是被洗過一般干凈。
連日有大大小小的裝貨的馬車往城里來,在江南各地俘獲征繳的物資被源源不斷的運送到這里。天啟招募石匠重新修葺好在攻城中被損壞的城墻,又在城頭安置了鐵炮,把這座城池修筑的固若金湯。
石匠每天在城外的廣場上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那描徥^。從袋子里掉出來的谷子灑在路邊。一切都在明面上進行,天啟把所有的舉措故意讓各派密探看的清楚。鄭晟的計劃是與其打敗敢來犯者,不如讓潛在的對手的知難而退。
天啟府沒有完全搬到金陵城來之前,宗主府恨不得把一個人掰開兩半用。這座城里的每個人都很忙,只有一個人例外。
城東望京街有附近有一條小河,河水直通往秦淮河里。
這個時代沒有工業(yè)污染,但從城池中流過的河流也不怎么干凈。前幾日雨水不斷,河水漲了些,水流洶涌,把水里的一些**之物沖走,讓這里看上去干凈了些。
領(lǐng)近東大街有一個小石橋坐在河上,石橋兩邊有一大片零散的集市。
這里賣什么的都有,亂哄哄的。大清早就有城外郊區(qū)的販子前來擺攤子賣些果蔬魚肉,也有專門賣布片、瓷器等等的雜貨鋪。
這片雖然熱鬧,但都是些市井小民,達官貴人可不喜歡這樣的地方。在如此雜亂的地方找個人如同大海撈針差不多。
橋東有家小酒館,店面不大卻收拾的非常干凈。
這家很奇特,店里有柜臺,店門口也擺著幾個半人高的酒壇子。一個伙計正站在門口手里拿著酒舀子,身前酒壇的泥封剛剛把拍開。舀出來的酒花如何清冽,香味撲鼻。在這里可以買酒帶走,也可以進屋里要幾個菜喝幾杯。
門口有一群人排隊買酒,但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因為在這家酒館帶走的酒和在這里喝的酒并不是一個價格。
集市里生意不錯,早早賣完貨物的人偶爾放縱來這里買點酒,但對市井百姓來說,哪怕一斤的酒的價格哪怕差一文錢,他們也會撿便宜。坐在酒館里喝與坐在外面街道的石階上喝有什么區(qū)別,都是一樣的酒,何況他們家的酒雖然便宜,但菜的價格可是能讓一般人感到肉痛的。
快到晌午時分,候在門口買酒的隊伍排一丈多長,站在門口的兩個伙計忙兩只手的一刻不得停。他們家的酒遠近聞名。
忽然,不遠處一個身穿錦衣的中年漢子從熙熙攘攘的街道里擠出來。他慢騰騰來到酒館前仔細辨認了一會,確認沒錯,抬腳走進去。
“客官,吃酒?“進了店面立刻有小二出來招呼。
“找人,嗯,”來人往店里張望了一陣,馬上換了口氣,“也來三碗酒吧。”
屋里七八個方桌,有三張桌子上有客人。
最靠里面的桌子上坐了兩個人,一個身穿白衣,正看著不遠處白練似的河水發(fā)呆,另一個穿青衣,目光正在心不在焉的在街道擁擠的人群中掃過。
“客官,就坐這里吧,“小二指向一張靠柜臺的桌子,”這里清凈,客官還要來點什么嗎?本店第鹵肉和咸菜都是一絕。“
他摘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在桌面上又擦了擦,抬頭卻發(fā)現(xiàn)那錦衣人從他身邊經(jīng)過,徑直往最里面那張桌子去了。
“少爺!”張金寶恭敬的站在兩步開外,用只有三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
白衣人轉(zhuǎn)過身,”過來坐下吧,我躲在這里你也能找到,看來王中坤沒少幫你忙啊。“
小二追過來,驚訝的問:“原來你們認識啊。”
張金寶回頭笑著打了個招呼,拉開凳子坐下去,正對著白衣人。
張寬仁伸出手指頭勾了勾:”再來一疊咸菜吧。“他就好這一口。
小二很快把酒和咸菜端上來。
那酒舀出來看上去甚是清冽,放在碗里沉淀下來還是有些渾濁。
張金寶看清楚不經(jīng)意間皺了皺眉,在市井小巷中哪里能喝道好酒。
“少爺一直在躲著我。”
張寬仁平靜的凝視張金寶,道:”可是還沒能躲開。“
“少爺既然躲著我,那一定已經(jīng)知道那件事了,”張金寶的眼睛閃過興奮的光芒,“宗主召月兒侍寢了,月兒的身上流著張家的血,她的機會就是少爺?shù)臋C會。”
“是你的機會吧,”張寬仁冷冷的回擊,隨后又輕輕的嘆了口氣,“你才是朝月兒最親近的人。”
張金寶沒有否認:“不錯,我等這天已經(jīng)很久了。”他的語氣里有壯志得酬的暢快,但立刻又轉(zhuǎn)換語氣為自己辯解道:“宗主娶月兒,天啟上上下下誰不高興?看上去少爺好像覺得我做了一件壞事。”
“當(dāng)然有人會不高興!“張寬仁拿起筷子夾起一塊咸蘿卜放進嘴里,”你得償心愿,過來找我做什么?“
”是啊,是有人不高興,宗主無論再娶誰,夫人都不會高興,“張金寶暴躁起來,“少爺以為躲在這里就能永遠逃避嗎?等夫人回金陵,她會以為你與這件事沒有關(guān)系?”
當(dāng)然不能,張寬仁意興闌珊,酒入口都像沒了滋味。
月兒出身明教,是翠竹坪走出來的人,他怎么也撇不清這層關(guān)系。
于鳳聰廣州鎮(zhèn)壓了彌勒教中激進勢力的兵變后,一年來鄭晟默許了她的行為。宗主的一個義子周順還被關(guān)在廣州府的大牢里,另一個義子項甲被解除了兵權(quán)閑置,宗主馬上會有親生兒子了。看上去彌勒教殘黨失勢,于家興起已經(jīng)不可避免。可誰又能心甘情愿的退出權(quán)力的角逐場呢。
他立下的功勛已經(jīng)讓宗主心生忌憚,彭懷玉剛剛?cè)〈牡匚弧5雷谥髌鋵嵾是很信任他,他們當(dāng)年在翠竹坪里權(quán)就是知己。風(fēng)頭就讓彭懷玉去出吧,時間會慢慢抹平他在軍中留下的印記,他還可以為宗主出謀劃策,可現(xiàn)在這件事又把他推到風(fēng)口浪尖。
“你被王中坤利用了。”他警告彭懷玉。
“是啊,他們害怕夫人,許多人晚上都睡不著覺。只有與少爺聯(lián)手才能保護自己。但是誰利用誰還說不定呢!“張金寶憨笑起來,像一個老實人,”宗主還沒有子嗣啊,如果月兒生了兒子……。宗主的兒子,天啟中許多人已經(jīng)望眼欲穿了。”
他們端起碗喝酒,吃菜,張金寶的話還沒有說完:”少爺,你躲不開的。“
張寬仁無奈的長嘆一口氣:“是啊,我逃不開。”
月兒與于鳳聰并沒有仇恨,何況月兒是那種與世無爭的小女人。夫人之所以會忌憚月兒,正是因為他張寬仁啊。宗主現(xiàn)在還不是皇帝,但那是早晚的事。一個有強大外戚支持的嬪妃,而且還是個極有可能生出太子的嬪妃,幾乎必然會被皇后看做眼中釘肉中刺。
隨著月兒嫁給宗主,天啟內(nèi)部彌勒教勢力必然會蜂擁到月兒乃至他張寬仁的旗下。于家交結(jié)豪強,彌勒教余黨立跟貧民,宗主現(xiàn)在一定在頭疼的發(fā)脹。
“你來找我做什么?”張寬仁現(xiàn)在比鄭晟好不了多少,這不是單純的信任能解決的事。
張金寶道:“過去三天了,宗主一直沒有見月兒,也沒說要娶月兒,我想少爺去見見宗主是不是好點,夫人不久就要回來了。”
張寬仁臉上露出極少出現(xiàn)的嘲諷神色:“虧你跟在宗主身邊這么久,難道不知道宗主是做決定是萬萬不能逼迫的嗎?”
張金寶不安的扭動身子。
夫人就要到達金陵了,王中坤也要來了,隨他們同時趕到的還有周順、項甲等一干牽涉到廣州之夜的人。鄭晟一日不表明要娶月兒,他便一日不安心。
“宗主會娶月兒的。”張寬仁的話像是給張金寶吃了一顆定心丸。
”走開,走開,……“正在此時,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一隊身穿玄衣的城防兵匆匆趕來,把這座酒館圍的水泄不通,買酒的客人被驅(qū)趕的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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