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酸儒
來了新援,只是表面光鮮,那是一顆充滿著酸腐味道的果子,彭山康不想去品嘗。親,百度搜索眼&快,大量小說免費看。
“我無法忍受,無法再忍受一天!”屋里傳來虎王的咆哮,瓷碗摔碎在地上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來人,來人,我現在就要去干掉他們。”
彭文彬站在門外,在老練的盜賊眼里,虎王一點也不嚇人。會叫的狗不咬人,虎王的殘暴只會嚇到那些懵懂無知的人。就像他殺了二十個山民,送了二十顆首級給鄭晟,那位鄭軍師還是和和氣氣的率部來到下坪城下,就像以前的那些事情從未發生過。
那才是真正讓人感到恐懼的人,他和和氣氣的笑,但好像隨時可能給你一刀。聽說他殺死周才平就是這么做的,前一刻還在友好的交談,然后突然他用一柄窄窄的刀子刺進周才平的胸口,就在他的弟弟面前。
而令人無法想象的是,事后他竟然還能收服周才德,彭文彬打聽到許多鄭軍師的消息,了解的越多,越覺得那個人神奇。
“來人!”屋里傳來悶哼聲,被打的人無論有多殘,絕不能發出叫聲,否則就死定了。
彭文彬走到房門外,不說話。虎王會自己冷靜下來,否則他不會坐上筆架山大當家的位置上。
“狗東西,不但不去攻打茨坪,還要問我要糧食補給,他鄭晟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膽子。”
彭文彬一個字也不說,這就是當盟主和老大的代價。四條狗聽坐山虎的號令來到下坪,這半年虎王就要肩負起幾千山賊的吃喝拉撒。沒能如期攻占茨坪,筆架山籌劃的大計其實已經破產。彌勒教義軍此刻來到這里,不但無法幫上忙,反而成為壓在駱駝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虎王沒有錢財糧食了。
今年由于許多山里村落不聽話,筆架山沒能從山民手中受到預期的糧食,加上茨坪又處于戰火中。筆架山要為自己丟下足夠過冬的補給,就沒有多余的東西賞賜給盟友。在失去足夠的補給后,對茨坪的攻勢其實已經結束了,難以決斷的地方只是要不要放棄已經到手的下坪。
摔碎兩個瓷碗,把侍女踢翻在地爬不起來,彭山康才發泄完胸中的戾氣。兩個守衛過來拖走重傷的侍女,他們已經習以為常,虎王隔兩天不發一頓脾氣,就不是虎王正常的性格。
“準備好了嗎?”這句話是對門外問的,彭山康早就看見了族弟站在那里。
彭文彬躬身,“準備好了。”
“殺了他,消滅下坪城外的彌勒教軍,撤回筆架山,一切回到原點,”彭山康臉上掛著殘忍的笑容,“只是我花幾年攢下的錢財全沒了,真是年年打雁,今年被雁啄了眼睛,彭和尚也不敢來犯我的虎須,一個敗軍之將,小小的郎中,竟然把我算計了。”
“寨主英明,茨坪的鄉兵不會威脅我們的生存,但彌勒教不一樣,他們是要取代虎王在羅霄山里的地位。”
“一切在明天夜晚結束,我們返回筆架山,把下坪還給鄉民。”彭山康摸著紅木雕花椅子,筆架山上沒有這么精致的家具。進入下坪后,一個小小的村寨已經讓他感覺到筆架山的簡陋,他一直期盼著攻破茨坪那日,楊祝兩家富庶的生活讓人羨慕。
周王死了,他彭王的夢想也要破滅了。他清醒了,彌勒教人不會在他面前屈膝。
“請虎王等我的好消息。”
“他不進下坪,就以為我對付不了他,”彭山康冷笑,“記住,把他的頭顱給我帶回來。”
“遵命!”
彭文彬退出楊家大院,輕輕的松了口氣。虎王信任的人不多,沒把他當外人,所以肆無忌憚的在他面前表現出暴戾,但他實在不喜歡看到那些場面。可憐的女人被打的重傷或者殺死,因為說不清楚的緣由,或者只是因為虎王刻意的嗜好。
筆架山敗了,不是什么時候才能實現他殺蒙古人的愿望,他抬頭看看天,風吹著灰色的云擋住扁平的月亮,陰影在屋頂移動。他們只是盜賊,像老鼠藏在陰暗的洞里,也許永遠沒機會實現他的愿望。如果下一場戰斗,他可能被殺死,希望那是一場對蒙古人的戰斗。
鄭晟來到下坪十日,只是偶爾帶幾百人去茨坪附近轉一轉,沒打一場仗,開始命人進下坪找虎王要糧食,要求虎王釋放在監牢里被關了大半年的毛四等人。
讓彭文彬警惕并決定提前動手的是,鄭晟不進下坪,竟然和那四條狗走得很近,并多次進入刺槐的營地。山里人誰不知道,那是虎王看中的女人。四條狗就算是合起來也不敢對抗虎王,但有彌勒教人加入,情況也許就不一樣了。
鄭晟并不尊重虎王,耽誤不能改變什么,遲早要走到那一天。他一個人走上下坪的城頭,茨坪方向靜靜的沒有一點動靜。每天夜晚,他都會站在這里往茨坪方向看好一會,雖然沒有確切的消息,但他知道鄉民們一定很難熬。
戰爭,也許是這天下最恐怖的怪獸,它要來時無法阻擋。
鄭晟躺在厚厚的草席上,對這窗外的月亮打了個哈欠。來下坪十天了,他要做的事情還沒有眉目。每天都緊繃著弦,尤其是夜晚,片刻不敢放松,遠不如睡在山洞里舒坦。明天要去王文才的營中做客,四家山賊各有想法,他們沒有虎王的架子,相處起來很融洽。
一個時辰后,他們都蓋上厚實的棉被進入夢鄉。深秋和初冬沒有明顯的界限,當北風帶著號角從山林上空掠過時,標志著寒冬就要到了。
今夜的風很大,毛大帶著獵戶躲在土墻后面,風刮透稀薄的衣衫,但他牽著獵狗聚精會神的聽著風里的動靜。直到天色放明,義軍中的許多人才安心,獵戶們回到營地補覺,張金寶率領步卒接替了他們的崗哨。
今天鄭晟沒有出門,繼續派出使者前往下坪里討要軍糧和部下。有些舉動是做給人看的,他拒絕進入下坪,便知道坐山虎不會提供給他一粒糧食。至于毛四,那個深得他喜愛的山民,他現在不確定能不能救他回來。虎王發起瘋來,殺人不需要理由,憑自己現在這般令人討厭的模樣,他有足夠的理由殺死自己的親信。
王文才今日做東,這個喜歡穿文士服的頭目在山賊中顯得不倫不類。他肚子里有點墨水,能與鄭晟說到一塊去。
打了一年的仗,山賊們的物資匱乏,小嘍啰許久沒嘗過葷菜。今日王文才不知從哪里弄過來三只羊,在營中宰殺處理干凈,給下坪里送了一只,命小嘍啰點柴火把剩下的兩只羊燉上,膻味很快四處飄散,勾引的許多人暗地里吞口水。
鄭晟天還沒黑就帶著十個隨從前往王文才的營地,要在山里對抗虎王,他必須要廣交朋友。走進四家山賊的營地與進入下坪一樣有危險,他臨行前給周才德的囑咐不是矯情作態。
這天下做什么事都有風險,何況他要做的事造反大計。
王文才遠遠地看見他,迎出來文縐縐的拱手:“兄臺來早了,羊肉尚未爛矣。”
“肉沒爛,先穩穩香味也是好的。”
“我還準備了一些酒,可惜客人未到,不能給兄臺先品嘗。”
酒在山里是個稀罕物,鄭晟心中暗罵,不給品嘗就別告訴我。
“兄臺里面請。”王文才行為舉止像個酸儒,但腰上掛著的一幅彎鉤,表明此人不像看上去那么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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