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思考者強(qiáng)大
東坡靠西邊有一片隆起的高地，那里修建了村落中最寬敞的院子。[ads:本站換新網(wǎng)址啦，速記方法：，..com]
住的房子是身份的象征，這是秦管家專門為鄭晟置辦的，他的院子與周順的院子大小相當(dāng)。
半上午，院子里刀風(fēng)呼呼，張金寶練習(xí)了半個時辰，收刀而立，哼哼唧唧，“五百柄刀，只給我們留下五十柄�！彼麛嗔艘桓种�，這些天日日苦練，已經(jīng)可以像從前一般熟練的舞刀。
楊奇靠在院子門口彎曲的松樹腳下，低頭像是在數(shù)草叢中的螞蟻。他衣領(lǐng)敞開，胸口一條蚯蚓般的傷疤露在外面，那是王中坤給他留下的印記。
自從那天他被鄭晟領(lǐng)下山，好似變了一個人。從前咋咋呼呼囂張的樣子不見了，經(jīng)常一個人躲在角落里縮著。
這一個月他受到的打擊是夠多的，死里逃生的人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擺脫那種驚恐帶來的壓力吧。他在溫湯鎮(zhèn)的籌劃完了，他在袁州城布置的線索比不上王中坤，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這些年做的所有都白費(fèi)了，還差點(diǎn)被老大扔進(jìn)山里喂狼。
“我本想留下一百柄，但有五十柄也不錯�！编嶊傻穆曇魪牟菸堇飩鞒鰜�。他趴伏在桌子前，神情專注的搖晃著兩個小瓷瓶，一個瓶子里裝的是天使，另一個里面裝的是魔鬼。
一個瓶子里是他培育的牛痘疫苗，他已給山里所有的彌勒教教眾種過牛痘。另一個瓶子里是彭瑩玉交給他的天花病毒，從死人身上取下的濃汁。好幾次，他想把那瓶病毒投入噴著熊熊火焰的爐子，但最終他決定把它留下來。
但他不會放出天花，即使重新回到那個夜晚，他也不會換一個選擇。
張金寶正在為彌勒教的現(xiàn)狀發(fā)愁，“我們我七百漢子，可只有七八十柄刀，那些長槍根本殺不死人�！�
“竹槍都可以殺人，更何況長槍�！编嶊砂汛善坎剡M(jìn)草屋角落的壇子走出去，“這幾天好生操練青壯，很快他們就要再次踏上戰(zhàn)場�！�
“冬天快來了啊�！彼ь^，對面山上楓葉紅似火。僅僅靠幫買五百柄刀，不能讓彭山康送糧食養(yǎng)活一千人。
“楊奇�！�
“嗯，”楊奇抬起頭，他以為鄭晟和張金寶的談話與他沒有關(guān)系。
“你過來，我有事問你。”
楊奇爬起來走進(jìn)草屋。
“忘掉過去，現(xiàn)在你是我身邊的人�！编嶊扇映鲆惶首映鰜怼钇姹仨氀杆俳幼。挪粫坏首釉抑校�(dāng)然，他沒有讓鄭晟失望。
“我不是坐山虎，不會用殺戮下屬樹立威信，”鄭晟想了想，“當(dāng)然，前提是我的下屬足夠聽話。”他呲著牙笑，白皙的牙齒像山里的狼一樣森然。
“我知道，彭山康把你留在我身邊是為了監(jiān)視我，但我不在乎，對于一個隨隨便便會殺死你的人，我相信聰明人會做出聰明的選擇�！�
楊奇放下木凳，但沒有坐下去。鄭晟太直接了，直接到讓他無所適從。
“我不喜歡虛偽，雖然許多時候不得不虛偽，”鄭晟像個老練的醫(yī)生，用手術(shù)刀般犀利的言辭讓這個和他一樣高的男人無所適從。
“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還有幾件事情要讓你做，簡而言之，我身邊不留閑人，即使你想監(jiān)視我，也要先幫我做好事情。”
“彭文彬，筆架山的小寨主，為什么會那么憎恨蒙古人？”
楊奇沉默著，鄭晟安靜的等待他回答，仿佛在面對注定無法逃脫他魔爪的獵物。
鄭晟救了楊奇，面對面的兩個人都清楚，無論他按著怎樣的心，筆架山上的那個清晨，如果鄭晟不說話，楊奇毫無疑問會被敲碎膝蓋骨扔進(jìn)后山的峽谷里。
楊奇這些年借著在外打探消息，流連于酒店和賭場，花出去的錢可不少。坐山虎對做事不得力的人一向不手軟，這就是筆架山的規(guī)矩，不養(yǎng)沒用的人。
“坐山虎落草有十年了，彭文彬是四年前上山的，我聽說他家中老小都被蒙古人殺光了，一個三歲、一個五歲的孩子，他的妻子被蒙古人凌辱死的。”他用低低的聲音說。
“什么原因？”
“原因，”楊奇苦澀的笑，“蒙古人殺南人還需要原因嗎？除了有錢有地的豪強(qiáng)，平常百姓除了逆來順受，有什么辦法。”
“難怪！”鄭晟皺著眉頭，不知心里在想著什么，過了好半天，他忽然驚醒，“嗯，你熟悉袁州，再去袁州城走一趟去找王中坤。”
楊奇縮了縮脖子，他那夜被王中坤嚇到了。
“有我的密信，他不會對你無禮，反而會把你當(dāng)做座上賓，但是你賭錢的毛病好改掉了，不然遲早會誤了我的大事�！�
楊奇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們是圣教的弟子啊，等你回來，我會引你入教，圣教弟子親如兄弟，我們是一家人啊。”
鄭晟說的很真誠，可楊奇總覺得他掘了一個巨大的坑，等著自己來跳。
“香主，”外面?zhèn)鱽韽埥饘毜穆曇�，“周堂主前來拜見�！?br />
鄭晟加快語速道：“你收拾一下行禮，今天就出發(fā)，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即使你心靠虎王，也先要把我的事情做好，彌勒教沒有了，你的命運(yùn)也不會更好。”
“遵命。”楊奇走出草屋，見周才德恭敬的站在草屋門口。彭文彬估計的果然沒錯，彌勒教真正的頭領(lǐng)不是周才德，而是這位軍師。
鄭晟在屋里換上干凈的白色布衫，把赤刀配在腰間，再用布帶把頭發(fā)束緊。
可惜沒有銅鏡，沒辦法讓他欣賞到自己的英姿。他從不在意裝扮，許多時候顯得很邋遢，男人沒有過多的時間花在打扮上。但這幾天不一樣，他要學(xué)會以全新的面貌出現(xiàn)在彌勒教人面前。
頭發(fā)不夠長，胡須剃不干凈，他整了半天，無奈的松手，也許自己需要個侍女。他想起自己初次見到彭瑩玉，那個和尚穿著破舊的衣衫，眼神猶如沉靜的大海，讓人一看便可以安心。
一個人的氣質(zhì)不是由裝扮決定的，那是一種由內(nèi)往外散發(fā)的氣息，讓人沉醉其中，讓人熱血沸騰。
鄭晟松開發(fā)帶，黑又粗的頭發(fā)像個破鳥窩罩在頭頂，“也許這樣也不錯�！�
他伸手從包裹里拿出一張黃金色的面具，那是一張不動明王像。明王忿怒，意為喝醒執(zhí)迷不悟的眾生，嚇退魔障。他那夜見到張寬仁的面具后，專門請他為自己打制的。
“‘不動者’，心堅(jiān)固無可撼動，‘明者’光明，‘王者’駕馭一切，是為不動明王�！�
鄭晟哂笑一聲，把面具重新收回包袱，“我要破除偶像，自已卻想用‘不動明王’像駕馭教眾，如果一開始就錯了，只會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行越遠(yuǎn)�！�
他盯著鳥窩一般的亂發(fā)走出屋子，外面的兩個人已經(jīng)等不及了。
“拜見香主�！敝懿诺鹿硇卸Y。
“周光他們都準(zhǔn)備好了嗎？”
“準(zhǔn)備好了，還有些細(xì)則請香主前去定奪�！�
“好，明天是個好天氣，是吧？”
“山民們說，近日的天氣都不錯�！�
“真是等不及了啊�！编嶊商_走出屋子，“我們在開啟一個新的時代呢�！睆埥饘毘值锻涞母谒砗蟆�
“教眾們多久沒有供奉彌勒佛了？”
“二十多天了，有少數(shù)人在暗中供奉，我?guī)税逊鹣袢渴绽U了，”周才德隱隱有些擔(dān)心，“只是如此處置，許多人心中不服�！�
“我們都是孤獨(dú)的人，因心無著落，方心有恐懼，到處尋找寄托，從明天起就不一樣了，圣教的弟子都親如兄弟姐妹啊�！编嶊墒滞笤谛乜谇昂仙�，手指張開，猶如一朵盛開的火蓮。
張金寶認(rèn)得，那是明教崇光明佛用的手印。
“（圣）火將在羅霄山點(diǎn)燃，我們的強(qiáng)大不是因?yàn)殚L刀，而是因?yàn)樗枷��！?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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