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付費閱讀
在她八十二歲壽辰這天,采薇做了一個夢。喜歡就上
當(dāng)?shù)诙焖膬鹤印O女來跟她問安時,她輕描淡寫地道:“我昨晚夢見你父親了,他仍是年輕時的模樣,騎著他那匹戰(zhàn)馬,像一陣風(fēng)似的跑到我跟前,說是要接我回去。想來我西去的日子也就在這一兩天了。”
見身邊所有人都是神情大變,不等他們出言勸慰,采薇便笑道:“你們想說什么我都知道,只是這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何況我這一輩子,最想做的事兒做成了,心心念念的夢想也實現(xiàn)了,同心愛的丈夫相伴了五十余年,有你們這些佳兒佳孫,前幾天還親眼見了我大秦第一位女皇的登基大典,此時西去,我心里頭是再沒有半點遺憾的。”
話雖是這樣講,可是想起當(dāng)年秦斐和自己的約定,她仍是不免在心里嘆了口氣。
他曾和她約定等到他們七老八十了,等到相伴滿六十年的時候,會在成親那天,再扮一回新郎官和新娘子,再喝一回合巹酒,然后躺在床上,一邊相依相偎,一邊告訴她當(dāng)年是什么時候又是為了什么會喜歡上她。
她嚴(yán)守這約定,明知他不會提前告訴給她知道,還是每年一到他們成親那天,就要問上一遍。她一邊問著,也一邊數(shù)著,想著等到第六十次的時候,她就能知道答案了。
可是她只問到第四十九次,就再也沒機(jī)會繼續(xù)問下去了。
十年征戰(zhàn)所耗費的心力與所受的大大小小的傷到底損害了秦斐的健康,即使天下太平后采薇再怎么給他細(xì)心調(diào)養(yǎng),到他七十一歲那年,他仍是一病不起,不過三天的功夫就溘然長逝。唯一讓采薇稍覺安慰的是,他臨去之前,并不曾再遭受多少纏綿病榻之苦。
可是他曾答應(yīng)過她的那個約定,卻是再也不能兌現(xiàn)了。
他病危之時,采薇恨不得同他一道去了,與其留她一人失卻鴛侶,獨活于世,不若相伴于黃泉。
然而素日里最喜歡說“便是到死咱們也不分開”的秦斐,躺在病榻上,明明已經(jīng)虛弱的不等,卻還是一邊笑著替她拭淚,一邊將她暗藏的打算用來自盡的□□給丟到火盆里。
“阿薇,當(dāng)年你曾答應(yīng)我三件事:這第一件是你為我甘愿去云南大理做人質(zhì)時,我要你一定要活著等我去救你,不要出任何事;第二件是咱們的珠兒死后,你一病不起,我要你好起來;如今這最后一件事,我要你繼續(xù)活下去,好好活下去,連我的份兒一起活著,只要你活著,我也就活著,活在你心里……”
她雖然答應(yīng)了他,卻覺得一旦沒了他在身邊,自已又還能撐得了多久呢。可是就在他離去的第二天一早,她在那空著的半邊枕頭上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他親手寫給她的信。從那以后,每一日,她都能收到一封他的親筆信。
在秦斐征戰(zhàn)沙場,他們夫妻兩地分居的那些年,再是山長水遠(yuǎn),他們也是每日一封書信,在談?wù)搼?zhàn)事國事之余不忘互訴離愁別緒。當(dāng)戰(zhàn)事平定,他們團(tuán)圓之后,天天都在一處,自然也就再不用手寫書信互訴衷腸了。
可是采薇卻想不到秦斐卻仍是每日偷偷寫了一封信給她,是因為怕他會在她之前先離開人世,所以才為她留下這么多的書信好在他走后陪著她嗎?
采薇每日看著他那熟悉的字跡、熟悉的語氣,便覺得其實他并沒有離去,仍是在她身邊守護(hù)著她。
每當(dāng)看完一封他幾十年前寫給自已的信,采薇都會寫上一封回信,燒在他的靈前,即使他們?nèi)缃褚咽顷庩柗指簦杉词故巧x死別也無法阻止他們用自已的方式繼續(xù)相伴相守,不離不棄。
到他們成婚滿了六十年的那個日子,采薇的心里是很有些期待的。她的阿斐一向說話算數(shù),但凡是答應(yīng)過她的,再小的一句話都會記在心上,從不曾食言。
可是讓她意外的是,在那一天的信里,他竟然只字不提他們當(dāng)年的約定。
雖然有些失落,但采薇卻并不覺得如何失望,她喃喃道:“阿斐,你這是怕我去了地府,萬一喝了孟婆湯,再記不得去找你嗎?便仍是讓這約定懸而未決,好讓我定要去找你,問個水落石出。其實以你的性子,只怕早就守在那奈何橋邊,哪里還需要我再去找你呢!你這么做多半還是想我每日里再多想上你幾次罷,是怕時候一長我會忘了你嗎?”
其實這些年來,采薇哪一日不是在心里想上他七八十遍,那幾十年朝夕相伴的甜蜜時光,當(dāng)年以為不過是尋常的的點點滴滴,隨著時光的流逝,不但不曾有分毫褪色,反倒在她心間越發(fā)的清楚分明,好似昨天才發(fā)生過的事兒一樣,歷歷在目、永難磨滅。
而如今,在她想了他這么久之后,終于可以去九泉之下找他了。
剛即位沒幾天的平陽女皇見祖母目光清明地看著自己,明白她的意思,起身紅著眼眶道:“還請祖母稍待片刻。”說完便轉(zhuǎn)身出了長生殿,不消片刻親手捧著一個大匣子回來。
采薇見了那滿滿一匣子書信,不由百感交集,阿斐生前給她寫了這么多封信,是有多盼著自已能長命百歲啊!他寧愿在地府多等她些時候,也盼著她能在這世上多停留一天。
她耳邊又回響起他臨去時的話語,“你不是還有好多事兒想做嗎,只管把你想做的那些事兒都做完了再來找我,咱們倆將來兩兩相伴的時候還長著呢,可是你這一世能用來做喜歡的事兒的時間卻只有那么多……”
采薇足足用了半個月的功夫才看完那滿滿一匣子信。秦斐病重時曾對她說過,覺得最對不起她的就是先她而去,他臨去之時有她陪在身邊,可是到她臨終之時,他卻不能守在她身邊。
可是采薇卻覺得一天數(shù)百封信的看過來,就如他陪在她身邊一樣,不是逗得她開懷大笑,就是樂得她忍俊不禁,偶爾也會讓她無奈嘆息,卻從不曾惹她掉過一滴眼淚,直到她打開匣底的最后一封信,看著那略顯凌亂,筆鋒已然無力的數(shù)頁字紙,淚水終于滾滾而下。
阿薇,
看來這是我能寫給你的最后一封信了,本來還想再多寫上幾封的,可惜不能夠了。
咱們成親滿六十年那天,你是不是在心里頭把我給罵了個半死?不過你那么懂我的心思,一定猜得出來我為何當(dāng)時沒告訴給你知道。
可是眼下,若是再不告訴你,我會怕,若是人死后并無一個地府,而是人死如燈滅,徹底的消失于天地之間,那你豈不是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我對你的情意是因何而起?那我豈不是說話不算數(shù),這可不成,所以雖然有些難為情,我也得原原本本的告訴給你知道——我這樣一個男人是如何愛上你這樣一個女人的。
或許你會覺得好笑,我秦斐還會有覺得難為情的時候,唔,因為這事說起來吧,還真是有那么點不好意思。
阿薇,你還記得我有一回問你可還記得咱們頭一回見面是在什么時候嗎?你說是在安遠(yuǎn)伯府我故意把你當(dāng)成個小丫頭那次,其實早在那之前我同你就已經(jīng)見過面了,而且還不止一次。
當(dāng)年我知道了我的身世之秘,心里頭兵荒馬亂的跑出京城,漫無目的的四處游蕩。有一日,晃到了泉州,那時我因遇到個奇人異士被硬逼著學(xué)會了一身武功,沒錢花了,便學(xué)著那些俠義小說里劫富濟(jì)貧的俠客去找富家大戶們拿。
手里頭不差錢,那我自然住得是泉州最好的一家客棧。那天字號的院子里除了我便只有另一位房客,容貌清矍廋削,氣度飄然出塵,我對那中年人很有些好感,卻對他兒子橫看豎看怎么都看不順眼。
其實那小公子生得是面如美玉、唇紅齒白,比我漂亮多了,而且舉止斯文有禮,更是讓我望塵莫及,可是這些都不是我看“他”不順眼的原由。
真正讓我不忿的是,他爹竟然那般寵著“他”,“他”說要玩蹴鞠,他爹就教“他”親手做了一個出來,陪著“他”一玩就是一個下午。
而我就站在窗邊,看著他們父子玩了一個下午,最開始的時候我是覺得新奇,因為我游蕩了那么久,幾乎就沒見過有父親愿意花這么多時間陪孩子一道瘋玩的,最多能花上一刻鐘的功夫檢查一下孩子的功課就已經(jīng)頂天了。這人倒是個不走尋常路的怪人。
于是看著看著,我心里竟生出一點羨慕來,到了最后那些羨慕全都成了深深的嫉妒與一種莫名的恨意。我身為皇子尚且過得這般之慘,還沒生出來就沒了爹,親娘也不要我,沒人疼沒人愛的,你個小毛孩子倒是和你爹玩得一身是勁兒,憑什么呀!
于是當(dāng)天晚上我就偷偷摸到他們住的屋子里,打算把那個蹴鞠偷走,看他們明天還怎么玩。
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那個白天一身男裝如米分雕玉琢般的小公子,到了晚上放下頭發(fā)來,竟是個垂著辮子的小姑娘。
更讓我吃驚的是,她父親竟然在親自教她——一個女孩子讀書???
作者有話要說:實在對不起大家,這幾天突然來了個很重要的活兒,天天加班到晚上十二點,盯著一堆數(shù)據(jù)報表看得眼睛痛死,實在是沒有精力也沒有時間保證更新,這章還沒完,先放上來,爭取周末補(bǔ)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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