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愛之深責(zé)之切
葉翌寒一個電話過去,莫父帶著妮妮很快就趕來了,看著在躺在病床上,黯然沉睡的寧夏,莫父不禁老淚縱橫起來:“翌寒,寧夏這是怎么了?昨個不還是好好的?”
妮妮身上還背著小書包,顯然是剛放學(xué),此刻見寧夏昏迷不醒,她也沒想撲了上去,在寧夏床前嗚嗚哭了起來:“媽咪,你醒醒,你不要嚇妮妮,妮妮還要你送我去上學(xué)呢!”
妮妮和寧夏一向親厚,再加上打小就是由她帶大的,雖說現(xiàn)在一直和莫父生活在一起,但她內(nèi)心深沉最愛的還是寧夏這個媽咪。
這一大一小都紅著眼眶哭著,葉翌寒看在眼中,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上前扶著莫父,這才發(fā)現(xiàn)他渾身顫抖,動作溫和將他扶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低沉的嗓音中染上一絲柔和:“爸,你別擔(dān)心,寧夏沒事的,明天我就幫她轉(zhuǎn)院,去更好的醫(yī)院治療……”。
嗓音頓了頓,他心里堵的難受,當(dāng)著寧夏的親爸面前,他忽然覺得無顏面對。
撲通一聲跪在莫父面前,葉翌寒垂下漆黑鷹眸,垂在兩側(cè)的拳頭緊緊握起,寒著面容,冷肅的聲線中難掩沉痛愧疚:“爸,我食言了,早在當(dāng)初請求寧夏的時候,我就說過要好好照顧她,但她每次的傷痛都是我給的,爸,我對不起你一直以來的期盼”。
他和葉博山的關(guān)系不好,自打母親去世以來,他就很少再叫他爸,每次回葉家大宅,也不過是看在那兩位老人的面子。
這么多年來他一直都是一個人過,即便當(dāng)年溫婉情投意合的時候,他對她的父母也不過是僅有尊重,但現(xiàn)在面對這個身材圓滾,淚水縱橫的男人,他不得不承認(rèn),他是真的把他當(dāng)成親人了。
在面對他的慌張,他也會感同身受的難受,而且這份打擊,還是他給予的。
他無數(shù)次的說想要給寧夏幸福,但寧夏的每次傷痛卻是從他這遭受到的。
這樣的結(jié)果,無疑是他最不想看見的。
莫父嚇了一跳,面對葉翌寒的突然跪地請罪,他眼皮跳了跳,緊張問道:“翌寒,你這是做什么?有什么話咱們不能好好說?你這……是什么意思?”說著就連忙伸手慌張將他扶起,但他卻倔強的不肯起聲。
即便跪在地上,葉翌寒脊梁也挺的筆直,褪去筆挺軍裝,他俊顏依舊剛毅,稍斂著的目光陡然抬了起來,眸光一瞬不瞬盯著莫父,真誠的向他請罪:“爸,寧夏現(xiàn)在這樣都是被我刺激的,我發(fā)現(xiàn)了她和徐巖還有來往,就以為她背著我和他藕斷絲連……”。
這不是第一次朝人跪下,但卻是第一次這么心甘情愿。
早年葉博山要娶肖雨涵的時候,他也曾在家大鬧了一場,但卻被爺爺喝止,并且罰他在書房里貴上一天。
那個時候他心中是不服的,內(nèi)心深處更是在為死去的母親而感到不值,更加討厭葉博山“寵妾滅妻”的行為。
但現(xiàn)在卻不同,面前這個男人不是外人,他是寧夏的父親,現(xiàn)在也是他葉翌寒的父親,他這一跪,跪的心甘情愿。
踢到徐巖,莫父眸光閃了閃,眼底閃過一絲錯愕,但隨即卻是了然,他抿了抿唇,然后笑著將葉翌寒扶起來:“該來的總會來,翌寒,你先起來!”
他從來就不否認(rèn)自己當(dāng)年的自私,他就寧夏這么一個閨女,妻子走的早,唯有這根獨苗養(yǎng)在身邊,別說她不是故意殺人就是她真的殺人泄憤,他這個當(dāng)父親的也只有包容,縱使傾家蕩產(chǎn)也要將事情擺平讓閨女平安。
也許很多人會對于他這樣的做法很不恥,但他無心關(guān)注別人的聲音,他眼中只有閨女,妻子不再了,他就是拼了老命也要讓閨女平平安安的長大。
這次葉翌寒沒有再固執(zhí)了,他順從的起身,清俊面龐上掛著一貫的冷沉,因為是高級病房,并沒有外人,所以他說起話來并沒有太多顧忌:“爸,對不起,在這件事上去的確不理智了,我沒想到寧夏會因為徐巖的事耿耿于懷這么多年,更加沒想到她……!”
冷酷嗓音一頓,他哽咽的幾乎說不下去了,眼底更是澀然的厲害。
他愛寧夏,總是想要要給她世上的最好的愛,但卻從未想過她當(dāng)年小小年紀(jì)竟然承受了如此痛苦,可這些他都不知情。
不……他其實有機會知情的,但卻被他錯過的。
六年過去了,他腦海中一直記得她一襲純白渾身在街頭尋思的場景,并為此在婚后很長一段里心中不痛快,但他卻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寧夏其實遭受了比他更痛苦的事。
不可否認(rèn),他葉翌寒就是個自私自利的男人,總想到自己的不舒服,卻忘了設(shè)身處地的為寧夏思考。
說到當(dāng)年那慘痛的車禍,莫父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沉重,他閉了閉渾濁老眼,然后無奈吐口:“想來你也都知道了,這本來不是什么光彩事,我以為都過去了,我已經(jīng)快六年的時間沒見過徐巖了,以為這件事早就從我們生活中消失了,但沒想到寧夏回國之后竟然和他還有聯(lián)系!”
說著,莫父微紅的眼眶中淚水不自覺流了出來,抬眸看著葉翌寒,語氣中透著抱歉:“翌寒,真正要說對不起的應(yīng)該是我,我沒想到寧夏到了現(xiàn)在還對徐巖有感情,其實他們當(dāng)年的訂婚,我一直都不同意,寧夏當(dāng)年還小,才剛剛二十,大學(xué)還沒畢業(yè),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我想讓她無憂無慮過完大學(xué)生活,然后畢業(yè)之后找份簡單的工作,人生也就這樣簡簡單單過了”。
爸竟然誤會了寧夏和徐巖如今的關(guān)系,葉翌寒聽在耳中,眼角抽了抽,剛想解釋,卻聽他繼續(xù)沉聲道:“可天不隨人緣,她遇上了徐巖,就像遇到人生中的劫難一樣,根本聽不進(jìn)去旁邊人的勸解,我無數(shù)次的和她交談,但她卻態(tài)度強硬,一顆心都撲在徐巖身上!”
葉翌寒聽著,口中的解釋漸漸淡了下來,不由自主沉靜在莫父的陳訴中。
是的,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在意著寧夏和徐巖當(dāng)年的事情,他更是好奇,寧夏對徐巖的愛有多深?深到在他的悔婚之后能不顧一切的去街頭尋思?
莫父憐愛的眸光掃了一眼在病床上面色憔悴的寧夏,心跟著直抽著痛,但看著葉翌寒專心致志的神色,他垂眸掩下心底苦澀,繼續(xù)開口講訴:“有些事就像上輩子注定的一樣,寧夏愛徐巖,愛的不可自拔,我就輩子就寧夏這一個閨女,賺的這些錢,也不過是想讓寧夏能過上好日子,既然她喜歡那個男人,我也就只能試著去接受他!”
回憶起往事來,莫父嗓音低沉,就連撲在寧夏床前哭的傷心的妮妮淚水都止了止,視線不由自覺向這邊看來。
葉翌寒緊抿薄唇,剛毅面容上掛著隱晦光芒,眸光深沉凝視著莫父。
莫父緊接著又揚唇笑著搖頭苦笑了兩聲:“這都是孽緣,徐巖打從第一次見我時就面色不善,從那時起我就應(yīng)該長個心眼的,但我一直忽略這個事,甚至沒找人調(diào)查過他,可后來好了,那個男人的確是心存報復(fù)來的,可憐寧夏當(dāng)時才那么小,心中除了對愛情的美好憧憬外什么都沒了”。
當(dāng)年的打擊是致命了,寧夏一直算不是堅強的女孩子,平時有個小病小痛都哼個不停,可在和徐巖婚禮失敗之后,她竟然決定一個人漂洋過海去學(xué)醫(yī)。
他這輩子就寧夏這么一個閨女,哪里舍得看她一個人在外面吃苦受罪?尤其還在她情緒不穩(wěn)定下,可她就是倔強的堅持了下來,而且這一堅持還是六年。
六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再加上自打那次婚禮過后他就沒見過徐巖,心中就自以為是的以為徐巖早就消失在他們生活中。
現(xiàn)在聽翌寒說寧夏和徐巖還有來往,他是一怔,但心中卻并無驚詫,沒人比他這個當(dāng)父親的要了解閨女心中是怎么想的了,尤其當(dāng)年閨女愛徐巖愛的那么奮不顧身。
抬眸,目光愧疚望著站在眼前一表人才的葉翌寒,莫父蒼老的聲線中透著哽咽:“翌寒,對不起,我替我們家寧夏向你道歉,她當(dāng)年的確一時失手撞死過人,后來是我花錢把這事處理干凈的,我知道,這種骯臟事是天理不容的,可我沒辦法,我就寧夏這一個閨女,我舍不得看她坐牢!”
說著,說著,他老眼中淚水不由自覺從眼眶中劃了出來,眼角有著明顯皺紋。
葉翌寒看在眼中,心忽然軟了一半,眼前這個男人不但是個好丈夫,他更是個好父親,相當(dāng)于衣冠楚楚,明面上看上去溫和親和的葉博山來說,寧夏的父親無疑好的太多了。
他年輕喪妻,卻一直未娶,單身將寧夏撫養(yǎng)長大,這些年對寧夏更是好的沒話說。
他不禁捫心自問,如果換成了是他,是否能做的比他要好?
妮妮在一旁聽的似懂非懂,只是見莫父哭的傷心,她心中難受,從病床前抽了幾張面紙跑到莫父腳步,揮舞著小胳膊小腿,軟糯吐口:“外公……外公……不哭了,媽咪肯定明天就能好了。”
莫父一低頭看見的就是妮妮緊張安慰的面容,他心中劃過一絲暖流,伸手接過她手中的面紙,然后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哽咽的嗓音中盡量揚起一絲柔軟笑意:“妮妮先出去玩玩好嘛?外公有話要和你爸爸說!”
閨女不在身邊的這些年,他一個人孤零零的也過習(xí)慣了,現(xiàn)在有了妮妮的陪伴,他才體會到那份久違的親情,不是不想,只是不敢想,他不敢想象閨女一個人帶著妮妮在美國到底是怎么生活的。
就算在那給她置辦了最好的房子和保姆,可不是生活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就是心有不安。
他想,也是時候向翌寒坦白一切真相了,他和寧夏畢竟已經(jīng)是夫妻了,他也有資格知道寧夏當(dāng)年的感情。
良久未曾開口說話的葉翌寒這時候也笑容溫和望著妮妮:“妮妮聽話,先去走廊上玩會,你媽咪肯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第一次有了家庭的葉翌寒在這方面還很生疏,望著粉雕玉琢的妮妮,他到現(xiàn)在都有一種不真實感,孤單了這么多年,身邊突然多了閨女和媳婦,這種感覺很奇妙,是他過去三十多年歲月里不敢想象的。
和溫婉在一起是眾望所歸的事,他們打小就玩在一起,是大院里最讓大人頭疼的調(diào)皮孩子,她同他一般的性格,比那些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女孩子更能入她的眼,荷爾蒙蓬勃的青少年時代,周圍朋友都以有個女朋友為榮,而他葉翌寒當(dāng)時也不為過。
就這樣,他和溫婉理所當(dāng)然的在一起了,時間過的太長了,長到他早就忘記當(dāng)年對溫婉心動是什么感覺了,
可現(xiàn)在的一切卻變得不一樣了,這樣初為人父,初為人夫的感覺是強烈的,強烈到他怎么也忽視不了。
他想,這次真的就是他葉翌寒的歸屬了。
妮妮微微抿唇,光彩琉璃的鳳眸看了看莫父又看了看葉翌寒,心中明白他們這是有秘密話要說,而她這個小姑娘在這不方便,就十分懂事的點點頭,然后一個人轉(zhuǎn)身向著外面走廊走去,她也沒走遠(yuǎn),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著里面的人隨時叫她進(jìn)去。
瞧著妮妮那小聲影消逝在病房前,葉翌寒忍不住搖頭淺笑道:“妮妮真是被寧夏教育的太好了,這么小小年紀(jì)就如此知書達(dá)理!”
第一眼看見妮妮的時候,他的目光就無法移開,這實在是個精致可愛的小姑娘,穿著柔軟舒適的小裙子,粉雕玉琢的任誰看了都會喜歡。
其實這輩子有個像妮妮這樣的女兒,他葉翌寒已經(jīng)知足了,就算以后和寧夏真的沒有自己親生孩子,他葉翌寒也認(rèn)了。
他得到了太多寶貝,如果已經(jīng)招惹的老天爺嫉妒的話,那他寧愿舍棄孩子換取寧夏和妮妮的健康平安。
說到教育問題上,莫父頓時啞然,眸光一閃,幽深黑眸中隱過一絲暗芒,半響之后,才望著葉翌寒淡淡一笑:“這都怪我不好,我早年忙著生意對寧夏的關(guān)心很忽略,以為能給她過上富裕的生活就算是寵愛,可她后來出了事,我才覺得我真的不懂這個女兒”。
話落,莫父心底無聲嘆息,一時間他整個人看上去像是蒼老的許多,在這安靜的病房內(nèi),只有他蒼涼的面孔和無奈的嗓音是那么悲情。
葉翌寒看在眼中心底很難受,他忍不住上前扶著渾身顫抖的莫父,微抿的薄唇輕啟,安慰笑了笑:“爸,這些陳年舊事您就別想了,寧夏那個時候還小不懂事,她現(xiàn)在大了,能明白您當(dāng)時的難處。”
一個單身男人帶著孩子生活本來就不易,他不但要承認(rèn)頭上父親的壓力,更要承認(rèn)來自生活的壓力。
如果換做是他葉翌寒,他第一點想到的也是要努力賺錢給女兒一個優(yōu)越的生活條件,至少別人有的,自家女兒就不能少。
莫父揮揮手,攔開了葉翌寒的攙扶,他一步步向?qū)幭牟〈睬白呷ィ馓巯z愛盯著寧夏蒼白無血色的面孔,扯了扯薄唇,蒼涼的嗓音向一旁的葉翌寒詢問道:“翌寒,你是不是應(yīng)該和我說說,你和寧夏到底發(fā)生了怎樣的爭執(zhí)?她得了什么病?”
他的女兒他太了解了,被翌寒發(fā)現(xiàn)她和徐巖之間的來往,她應(yīng)該是惱羞成怒吧?畢竟當(dāng)年她那樣愛徐巖。
想到這,莫父不禁搖頭輕嘆,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昏迷的寧夏。
寧夏啊寧夏,你怎么就這么腦袋不清楚?
徐巖那是狼子野心,恨不得我們?nèi)胰巳ニ啦藕茫阏腥鞘裁慈瞬缓茫堑谜腥撬楷F(xiàn)在好了,被翌寒知道了?你們父親間還怎么相處下去?
葉翌寒知道打從一開始莫父就誤會了寧夏,但他有些自私的沒有解釋,而是避重就輕的挑開話題:“爸,您別擔(dān)心,寧夏是和我爭執(zhí)的時候一激動昏迷的,醫(yī)生說在醫(yī)院調(diào)養(yǎng)兩天就好了,我打算明天幫她轉(zhuǎn)院,正好那的私人醫(yī)院是我朋友開的,效果和口碑都很好”。
他本來是想將寧夏的病情告訴莫父的,但在舌尖上流轉(zhuǎn)了片刻,最后還是咽了下去。
爸已經(jīng)不再年輕,前些年又因為寧夏的事操心操肺,他現(xiàn)在真不忍心再將寧夏的病情告訴他。
眼前這個老人不同于葉博山,他在面對病危的妻子時,仍舊可以在外尋歡作樂,但寧夏的父親只是個老老實實的生意人,他有著濃重的家庭使命感,寧夏生病,會比他自己生病還要讓他疼痛。
他想,他這個善意的謊言,始終還是騙人了,但企業(yè)希望以后能得到莫父的原諒。
莫父聞言怔了怔,皺眉看著躺在病床上至今昏迷不醒的寧夏,甚至擔(dān)心吐口:“寧夏真的沒事嘛?可我她臉色不大好啊!”
不是不相信葉翌寒,而是他實在緊張寧夏,他就這么一個女兒,看著她過的開心美滿,他比賺個上百萬都要開心,看著她現(xiàn)在了無生趣的躺在病床上,他就勞心勞肺的難受,恨不得帶她受這份罪。
他從否認(rèn)寧夏是被他寵壞了,父親是女兒上輩子的情人,有這個如花似玉的閨女,他就在自己吃不飽穿不暖,他舍不得讓女兒受一絲苦。
面對莫父眼中濃濃的擔(dān)心,葉翌寒有些愧疚的移開視線,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jīng)停的差不多了,天色昏沉,一掃先前的碧藍(lán)如洗。
看著從遠(yuǎn)處天際掠過的大雁,葉翌寒心中悶的難受,但還是微揚薄唇,沉聲道:“爸,你放心吧,寧夏真的沒事,醫(yī)院說她這是貧血,都怪我前些日子不在家,沒好好做飯給寧夏吃才讓她一頓三餐不正常,等她病好了回家之后,我就請個保姆來照顧她,不然老麻煩爸也不好。”
寧夏的確是瘦的厲害,他抱在懷中都沒幾兩肉,但現(xiàn)在的小姑娘不都這樣?明明輕的連一百斤都沒,還在那嚷嚷著要減肥,他一聽到這樣的話就最煩了。
之前因為怕寧夏不習(xí)慣家里嘗嘗有人,他就沒請保姆,而是找了靠譜的家政公司讓他們找了個小時工,每個星期來家里打掃下,但現(xiàn)在寧夏情緒不穩(wěn)定,他也的確要找個保姆來家里一日三餐做可口的飯菜了。
在他的一再保證下,莫父緊張的情緒這才稍稍撫平,他重重嘆息一口,然后幽深的目光打量了葉翌寒一眼,半響之后才苦笑道:“翌寒,你有沒有生氣我我的生氣?我和寧夏從未和你說過關(guān)于徐巖的事?你心里應(yīng)該很不舒服吧?”
要不是這次翌寒主動發(fā)現(xiàn)了這事,他其實也沒打算主動開口,這畢竟是一段不光彩的回憶,他躲都躲不急,怎么可能還會主動掛在嘴邊?
但如今寧夏和翌寒鬧成這樣,他不得不把當(dāng)年的事情拿出來思考一下,這事也的確是要和翌寒坦白,他既然娶了寧夏,就應(yīng)該能接受她的一切,不然這個男人,他就要好好再考量考量,他到底適不適合寧夏?
“爸?”葉翌寒猛地抬眸,驚愕望著莫父,有些不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他就將心中那絲驚詫壓了下去,老老實實交道道:“爸,您是寧夏的父親,那也就是我的父親,我理應(yīng)敬您愛您,是,我的確對于徐巖的事很不舒服,可那是因為我在乎寧夏,更加在乎她先前的感情,可您如果問的是關(guān)于寧夏撞死人那件事,我就得正兒八經(jīng)的說清楚了。”
他不是良善之人,對于正義光明看的不比平常人重,而且寧夏現(xiàn)在是他的妻子,他愛這個女人,自然就不會在乎她曾經(jīng)做過的任何事。
真正讓他在乎的是寧夏對徐巖的感情,但顯然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好時機,他努力克制心情,不想讓自己變成個小心眼的男人。
莫父揚了揚眉梢,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其實他是過來人,打從寧夏第一次帶這個男人回家的時候,他們就隱隱知道了,可他當(dāng)時還是順著他的意思幫他逼迫寧夏。
他的閨女他太了解了,寧夏一直就是慢性子,如果沒人逼她,她就不會動,一直在原地踏步,比如畢業(yè)之后回國找工作的事。
如果不是他提前半年有事沒事就打電話過去說這事,恐怕寧夏畢業(yè)之后,理所當(dāng)然的就選擇留在那邊找工作繼續(xù)生活下去了。
她就是這樣的孩子心性,真是被他寵壞了。
所以在這個男人第一天登門拜訪的時候,他心中就有了主意,最主要的是看人眼光一向很準(zhǔn),他眼中的愛意不是騙人的,正因為這樣,他才敢豪賭一把,將閨女交給他。
不過這個男人也的確沒讓他失望,婚后的生活,寧夏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任性,但在很多事情上已經(jīng)懂得了收斂退讓,他想,這一切應(yīng)該都是翌寒的功勞才對。
在莫父專心致志的目光下,葉翌寒掌心中溢出一抹冷汗,拳頭緊握,他深吸一口氣,然后看著莫父,鄭重吐口:“爸,我對寧夏的感情,你應(yīng)該都看在眼中對吧?”
在莫父的點頭下,他緊接著又繼續(xù)沉聲道:“我愛她,愛她的一切,不管她以前是做什么的,我都愛她,或者到了我這個年紀(jì)說愛很可笑,但爸請您相信,我真的愛寧夏,我從沒想過,我葉翌寒這輩子也能娶到像寧夏這樣可心的媳婦。”
他的肺腑之言讓莫父一愣,冷沉面色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欣慰。
葉翌寒從未覺得在老丈人面前表達(dá)心意是這么困難的一件事,即便面對槍林彈雨,他也是保持一貫的冷靜,但現(xiàn)在他卻緊張的每字每句都要掂量著重要。
因為他知道,如果這次說不好,指不定就讓老丈人對他心中有想法。
拳頭緊了緊又松了松,他呼了一口氣,然后憐惜的目光看了一眼容顏憔悴的寧夏,漆黑鷹眸中透著萬千寵愛:“她太傻了,我明明就不在乎她當(dāng)年所做的錯事,可她一直將真相陰謀著,還讓我誤以為她和徐巖藕斷絲連,爸,其實寧夏是想要和我一心一意過日子的,只是先前我太激動了,現(xiàn)在冷靜下來一想才覺得是多么不應(yīng)該!”
他的確不是個有風(fēng)度的男人,每次發(fā)現(xiàn)有問題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怎么解決,而是憤怒的忘記了一切。
這種性子說的好聽是沖動,說的不好聽就是魯莽。
是,他的確一直不承認(rèn)自己粗魯,甚至在薛子謙一次又一次的挑釁下,他都嗤之以鼻。
但每次靜下心來想想,他的確激動的過頭了。
這是他不愿承認(rèn)的缺點,但又不得不面對。
“翌寒,你真的不在乎?”莫父微皺眉梢,目光緊緊盯著葉翌寒,像是在考察他這話的真假:“我一直都知道你家世不凡,上次帶著妮妮去北京找你們,見你家住在軍區(qū)大院,我心里更不是滋味,我只是個小商人,這輩子賺的錢不過是希望保寧夏和妮妮幸福的生活下去,我雖然希望寧夏好,可從未想過讓她長一個家世多好的男人!”
見葉翌寒臉色幡然猛變,他揮手無奈笑笑:“可你們現(xiàn)在都結(jié)婚這么長時間了,我現(xiàn)在再來說這些,也都是沒用的了,看著你爺爺奶奶很喜歡寧夏,我很開心,翌寒,我不希望徐巖能傷害寧夏一分……”。
低沉的嗓音頓了頓,他抬眸,目光冷肅盯著葉翌寒,微扯薄唇,慎重啟口:“翌寒,你明白嘛?”
說他自私也好,說他罔顧人命也罷,他就寧夏一個女兒,只求她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至于徐巖家,他下輩子愿意做牛做馬去他們家還債,這輩子只希望寧夏能不受打擾。
面對莫父的懇求,葉翌寒楞了楞,但很快他就反應(yīng)過來,微微赫首,冷銳鷹眸中泛著堅定冷光,微抿的薄唇微扯,嗓音中更是透著濃濃堅韌:“是,爸,您放心吧,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必定會讓寧夏安安全全的不受傷害!”
這件事的始末始終都是那條曖昧不清的短信引發(fā)的,徐巖難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
想到這,他突然揚唇一笑,唇畔邊漾著清淺冷笑,微垂下的鷹眸中更是隱過萬千幽幽冷光。
他還真是期待和徐巖的交手,無關(guān)其他,只是因為他曾經(jīng)是寧夏愛慕的男人。
他不敢掉以輕心,光是這一點就已經(jīng)夠讓他勞心勞肺的難受了,和徐巖的幾次見面,談不上愉快,但也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了。
如果徐巖真的還敢心懷不軌的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不介意先一槍斃了他!
……
北京,市政府大樓。
坐在外面辦公的吳靖接到一通電話之后臉色猛然變了,好在這是私人辦公室沒有外人,不然被人看見他這樣的臉色,還以為是發(fā)生了重大事情。
里面辦公室,副局還在還人談事,他拿著文件夾已經(jīng)憂心忡忡了好久,直到半個小時之后,里面談的差不多,別人帶著秘書已經(jīng)離開之后,他才才匆匆忙忙走了進(jìn)去。
剛剛市委那邊派人來安排了任務(wù),徐巖更和別人談好,就見做事一向穩(wěn)定的吳靖沉著臉從里面走進(jìn)來,不禁微微皺眉,喝了口水,這才沉聲問道:“出什么事了?怎么這么緊張?”
可能因為剛剛談完事情,再加上今早肖雪的事也傳來了消息,他現(xiàn)在心情不錯,連帶著一向冷峻的面容此刻也染上絲絲笑意,絲毫也沒有平日的威嚴(yán)冷肅。
可吳靖卻沒有平時那份云淡風(fēng)輕的心情了,他站在徐巖辦公桌前,眸光深沉望著他,在心中組織著用詞。
徐巖見他這副凝重模樣,放下手中茶杯,窩在椅背上的身子不禁微微挺直,皺眉冷聲問道:“出什么事了?”
吳靖深吸一口氣,眸中隱過一絲隱晦,但在徐巖清冷的面色下,他不得不將自己剛剛知道的說出來。
“南京那邊的人說,莫寧夏今早被葉翌寒從家里抱著去了醫(yī)院,直到現(xiàn)在還沒清醒,甚至醫(yī)生還建議葉翌寒帶著她去看心理醫(yī)生!”
這樣的消息無異于是驚雷,吳靖也是沉靜了好久才敢相信這個消息,排在南京那邊的人很靠譜,肯定已經(jīng)查的清楚了才敢將這事稟告給他,基本上不可能出錯了。
現(xiàn)在唯一讓他擔(dān)心的是徐副局,雖然副局一直在否認(rèn),他對莫寧夏的余情未了,但他就是明白,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古人說的話果然沒錯。
“什么?”徐巖猛地拍著桌子從椅背上站起身來,一向清逸俊顏此刻掛著濃濃驚詫,目光緊緊盯著吳靖,想也沒想就沉聲問道:“吳靖,你剛剛說什么?”
見徐副局滿臉的不可置信,吳靖微微斂下雙目,心底苦笑一聲,副局啊副局,今早在得知肖雪的事情時,你也不過是揮手一笑,滿臉的云淡風(fēng)輕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可如今換成了是莫寧夏,您卻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更加忘記這是何處?
頂著徐巖隱晦驚愕的目光,吳靖垂著頭,十分敬職的沉聲稟告:“南京那邊的人打電話過來說,莫寧夏現(xiàn)在昏迷不醒,醫(yī)院通知葉翌寒讓他帶她去看心理醫(yī)生,至于得了什么病,現(xiàn)在還不清楚……”。
嗓音頓了頓,他微微抬眸,眸光淺淡幽深望著徐巖:“副局,您看,需要我再去查個仔細(xì)嘛?”
徐巖有些慌張的推開椅子,拿起西服外套就往門口跑去,但在途中腳步卻猛地挺了下來,這才想到,他現(xiàn)在身在北京,而且手頭上還有工作要忙,壓根就不可能說去南京就去南京的。
吳靖將他的手忙腳亂看在眼中,心底無聲嘆息,忍不住勸慰道:“副局,您別擔(dān)心,也許她沒事的,而且有葉翌寒在身邊照顧著,他一定會請最好的醫(yī)生來治療她!”
徐巖現(xiàn)在腦袋亂的成漿糊,有些氣惱將拿在手中的外套扔在地上,然后他整個人有些氣憤的坐在椅子上,抿著薄唇,想說什么,但卻終卻被他強壓了下去。
他這是怎么了?
明明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那條短信的效果更是奏效了,可他怎么會如此心神不安?
吳靖察覺到徐巖的這種矛盾心理,心里并不好受,抿唇沉思片刻,他忽然開口問道:“副局,需不需要我訂最早的機票,您飛去南京?我想她應(yīng)該傷的不輕,而且可能還有其他的疾病!”
已經(jīng)到了要請心理醫(yī)生的地步,他想,那莫寧夏應(yīng)該還有其他的什么心理疾病吧?
誰知,此話一出,徐巖臉色卻猛然一變,他一股腦將擺在面前的文件夾都揮掃在地上,然后憤怒的拍了一下桌面,眼角中噙著憤怒,情緒激動瞪著吳靖。
“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吳靖,你難道不知道?跟了我這么多年,你對我不了解?現(xiàn)在這邊這么多工作要處理,我沒事飛什么南京?你當(dāng)我真的很閑,而且她莫寧夏病重,關(guān)我什么事?我巴不得她早點死了才好”。
他說的極為狠辣,像是一點也惦記著曾經(jīng)和寧夏之間的感情,不知道人看上去,恐怕真的以為他恨透了寧夏。
但吳靖看在眼中卻覺得現(xiàn)在這樣的副局最是可悲,愛之深責(zé)之切的道理,他懂,但身為局中人的副局卻忘記了。
他抿著薄唇,站在那一動不動,任由徐巖發(fā)著滔天怒火。
好在這是私人辦公室,隱密性好,再加上副局剛剛上任,新官上任都有三把火,連帶著底下那些人都不敢怠慢,更加沒膽子跑這來偷聽。
徐巖的確是憤怒,他發(fā)現(xiàn)這種情緒不能控制,只要一想到寧夏的事,他心里就勞心勞肺的難受,恨不得殺人才好。
但很快,他就將這種情緒收斂起來,有些無力靠在椅背上,朝著吳靖揮揮手,挫敗道:“對不起,剛剛我有些激動……”。
他不擅長解釋,說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要表達(dá)什么,只好沉聲道:“算了,你先出去吧,馬上也要到下班時間了,你自己先回去吧,晚上我自己開車回家!”
他滿臉疲憊靠在那,閉著眼睛,對于周圍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甚至沒空去考慮這幾天忙碌的工作。
這些吳靖都看在眼中,他跟在副局身邊這么多年了,了解他的一切習(xí)慣,可現(xiàn)在這般疲憊黯然的副局,是他一直不曾多見的,但自打他和莫寧夏見面之后,他總是一個人靜靜閉著眼睛靠在那,面容隱晦清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在心中想了半響,并沒有著急下班厲害,而是繼續(xù)小心翼翼問道:“副局,您真的不用訂最早的一班航班飛去南京?上次她在街頭突然昏倒的時候,送去醫(yī)院,醫(yī)生就說她貧血,身體不大好,您要真的擔(dān)心,不妨過去看看!”
其實他還要說從北京飛南京時間并不長,您要真的擔(dān)心,完全可以現(xiàn)在去看看,然后晚上的航班再回來,明天正常上班,一點也不耽誤工作。
但這些話,他在心中徘徊良久,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他真的自己這樣做,是在讓副局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但現(xiàn)在看著他如此痛苦糾結(jié),他覺得還不如放手一搏來的痛快。
“吳靖,你就是這么當(dāng)我助理的?”徐巖微閉的雙眸陡然睜開,冷酷黑眸中閃爍著濃濃幽光,臉色不善盯著吳靖,薄霜的面容上掛著熊熊怒火:“你應(yīng)該清楚自己的職責(zé)是什么,你是沒用腦子思考才說出這樣的話嘛?我不希望再聽見第二次,不然你自己掂量著辦……”。
撂下這句狠話之后,徐巖整個人像是失去了力量靠在椅背上,搭在扶手上的拳頭悄然緊握。
窗外是萬丈高樓,雄偉的建筑一座緊接著一座,北京城的繁華熱鬧正在隨著天色的黯然而漸漸上演,但他的心卻如破了洞的船只一樣漸漸下沉到海底深處,沉寂的看不見明日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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