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降吧
李文瀾快步跑進內堂,一把推開擋駕的下人,惶急地叫道:“恩主、恩主!大事不好啦!
三進三出的小院里沒甚雅致亭臺樓閣,假山噴泉更是不見蹤影。只是幾顆白蠟樹孤零零地在院子中,享受著夏ri陽光。
李文瀾滿頭大汗,也不顧什么禮制,直接闖進了位于后院的主人書房。
“恩主!大事不妙!”李文瀾焦急地說道,邊說還邊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書房中的李星沅眉頭一皺,但是并沒有訓斥,反而笑笑,放下正在練字的毛筆,道:“言卿,可不像你啊,如此進退失據,便是天塌下來也沒有過。”
只是李文瀾嚴肅地道:“老爺,恐怕這回天真的得塌了!”
李星沅也看出了他不是在開玩笑,肅容道:“究竟何事,讓你如此驚恐?”
“天津城陷了!”李文瀾哀聲道。
李星沅懷疑道:“直隸的賊匪不是已經讓林大人給剿滅了么?怎么打到了天津?不對!你是說……?”
“沒錯,大人,是南人大軍從海上過來了?”李文瀾一字一句的強調道。
“老天爺!”李星沅一聲驚嘆,也是慌亂起來,把桌上的筆硯也都掃掉了。
可是兩人這般心情,都沒有去撿起來。
李星沅眉頭緊鎖,抓著李文瀾的手,關切地問道:“言卿,與我詳細說之!
李文瀾點點頭,道:“大人,言卿前ri向您告了假,便是去天津訪友,誰知還未曾到了地界,就見有鄉民、亂兵朝京城逃。言卿攔住一個綠營兵,問這情形。那綠營兵道,昨ri夜,南朝水師奇襲大沽口,又奪了天津鎮的綠營大營,今晨派了俘虜,詐開了天津城門,已經入了天津城!
李星沅問道:“有多少敵軍?”
李文瀾搖了搖頭,道:“那兵丁說是不下二十萬大軍,言卿覺得不實。這海上運兵不必陸上,南朝雖是軍力鼎盛,這海上運兵達二十萬,卻是駭人聽聞!
他頓了頓,又道:“依學生所見,恐怕是這天津、大沽守兵太過庸碌無能,對南朝兵勇一觸即潰,故而夸大其實!
李星沅贊同的點了點頭,道:“這京畿之地,雖說防備重重,卻大多久疏戰陣,更是cao練不足。吾聞南朝人馬,ri夜作訓,又兼火器jing良,將士用命。只怕五萬人馬,朝廷也抵擋不住!
李文瀾嘆了口氣,道:“學生快馬加鞭趕回,就是想盡快告知大人,大人需要為前途計了!”
李星沅一甩袍袖,怒氣沖天道:“李文瀾,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要本官投敵賣國嗎?”
李文瀾搖了搖頭,道:“所謂良禽擇木而起,賢臣擇主而事。如今這大清朝恐怕到了頭了。這南朝水師,敢直接渡海攻打天津,想必是有了完全的準備?峙,林大人在河南已然遭遇不幸。河南人馬已經不過數萬,可江蘇、湖北兩地,南朝軍隊可是不下二十萬,若是那南朝何皇帝一聲令下,莫說兩軍相差甚遠,就算是兩軍旗鼓相當,這十而圍之、倍而攻之的兵法,想來也出不了什么岔子。大人定然私下想過這中原最終贏家,到底會是誰吧。”
李星沅長嘆一聲,默然不語。
他是道光十年進士,十二年任長沙知府,剛上任就遇上第一次北伐戰爭。南朝西路軍從廣東一路打到了四川,甚至還有人馬翻過了秦嶺,跟陜西軍隊干了幾架。他可是親身經歷過長沙戰事,清楚的明白南朝軍隊跟清軍完全是兩個概念。
南軍進則有若雷霆,退則行動如風。他組織的人馬,在直面南軍的炮火和槍彈一個照面,就被打得找不著北,狼狽鼠竄。那個時候,南軍只有二十萬左右,可是現在據說南軍已經超過了五十萬,如果他們都能達到當時他所見的那支部隊的實力,說什么大清收復失土,根本就是一句笑話。
他卸任陜西巡撫之后,回京待職,也曾經近距離觀察過肅順所訓練的那支新軍。除了拿上了洋槍洋炮,cao練的時候向左轉向右轉,跟舊式軍隊再沒一點區別。絲毫沒有南軍士兵身上那種有若實質的鐵血氣息。
三軍首重為士氣,若是沒有士氣,拿什么去跟數倍于己身的敵人作戰。
“本官效力大清已有十余載,所謂忠臣不事二主,既然大清要滅,本官就陪葬吧。”李星沅氣息有些低沉,李文瀾能從里面聽出濃濃的不甘。李星沅是個有德行有抱負的官員,他的仕途還大有可為,就這樣跟一個腐朽王朝一同陪葬,是誰也不會甘心的。
李文瀾勸諫道:“大人,這世間萬物,皆有榮辱興衰,旗人的氣數盡了,何必陪異族一同滅亡?大人乃是漢人名臣,學富五車,識見超人。這中朝初立,當是用人之時。大人官聲甚佳,又得百姓贊許,在南朝謀個出身,定是不難,還請大人三思啊。”
李星沅悲涼一笑,道:“本官現在有好名節,可是若是投了敵,卻不知哪里會有什么好名節!
“大人所言差矣,學生曾研究過南朝諸法,皆與前代不同,這君君臣臣之事,在南朝,反而及不上一心為民的重要。南朝皇帝自降身份,與萬民同身份,自是沒有什么忠君不忠君之說,這官員只有為國效力,為民請命,卻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迂腐,學生深以為然!
李星沅一拍桌子,罵道:“放肆,這君臣綱常都沒有,國將不國,又如何能成大事?”
李文瀾渾不在意,問道:“大人,這滿清可是將什么君君臣臣一套搞到頂點了,卻還是民不聊生、內亂四起。文官愛財、武官怕死,社稷**,內憂外患,而沒什么君臣綱常的南朝卻是國富民強,實力與ri俱增。況且,南朝沒得只是君臣綱常迂腐之流,卻大力推行道德禮制,平民教化,人人皆可讀書識字,學懂道理。敬君忠君,卻不拘泥于死命于君。言卿覺得,這般才是正理。”
李星沅淡淡的道:“這廣教化,卻是良行。”
“大人還需早些決斷,等這天津城陷的消息傳到宮里,九門肯定馬上關閉,到時大人枯守城中,先不提刀槍無眼,戰時有個損傷,就算是藍衣軍拿下京城,大人再去投誠,反而落入末節,被當做俘虜,就沒什么意思啦!”
李星沅回京待職,家眷也多不在身邊,他又極是清廉,連住宅也是可謂簡陋。李星沅知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咬了咬牙,道:“事不宜遲,這細軟之物皆不要帶了,化妝一番,我二人就出城去尋中朝人馬吧!”
李文瀾大喜,連道可以。他本是京城有名的書生,不僅喜歡附庸風雅,吟詩作畫,更是能文能武,頗有膽略。李文瀾因的罪過滿人親貴,科舉之途困難重重,故而投在李星沅門下,做個幕僚,出謀劃策。
在他看來,滿清已然爛的差不多了,要想又更好的出路,無非就是換個環境。那么,還有什么比改朝換代更劇烈的換環境呢?他今ri說服地方大員李星沅投奔中華帝國,無疑是給自己的出身加一個重大的砝碼,無論將來從軍從政,都有可以發揮的余地。他才情橫溢,只是頗有寶珠蒙塵的意味,此番天津陷落帶給他的,更多是機會,而不是恐懼之類。
兩人簡單收拾,帶了幾個心腹家丁,匆忙趕在城門大封之前,溜出了beijing城。
他們一行人前腳剛走,后腳步軍統領衙門的人亂哄哄的將京城各大城門全部封閉,善撲營、巡捕營的大爺們,開始滿城的漫無目的而且帶有破壞xing和搜刮xing地搜尋“混入京城的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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