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黑暗中抱了許久,  隨著時鐘一分一秒走過，江馳零點的生日準時到來。

        “生日快樂。”盛嘉楠在他耳邊輕聲說。

        他的嗓音在沉黑濃重的夜色里顯得十分輕柔，透著些許啞意。

        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生日快樂,  江馳也不知道為什么，聽著突然就有些受不了,  把盛嘉楠抱到床上。將臉埋到他頸窩,  深深嗅著,  嗓音又低又沉：“就一句生日快樂？禮物呢？”

        “……你說不要啊。”盛嘉楠說。

        話落江馳突然在他脖子啄了一口。

        盛嘉楠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攔了下：“明天會有很多人,  會被看到的。”

        然而一抬手就被江馳輕易扣住。

        “就你這點力氣還想攔我？”江馳啞聲笑,  “我提你就跟提小貓一樣。”

        盛嘉楠：“……”

        “被看到又怎么了？”江馳混不吝地笑了下，不知想到什么，語氣變淡了點，“剛好給他們看看,  省得有些人不知死活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

        一時間盛嘉楠在想，他說得有些人是指誰。包括那個人嘛……

        說罷江馳又輕聲一笑,  在他耳側繾綣地說：“真想在你身上做個標記,  讓別人一看就知道,  你是我的。”

        -

        生日宴在周六傍晚,  在江家別墅里舉辦。所以這一天早上還足夠江馳睡一個懶覺。

        只不過美夢沒持續太久,  床頭柜的手機就“嗡嗡”震了起來。江馳在睡夢中蹙了蹙眉，一只手捂住盛嘉楠的耳朵,  一邊拉過杯子，罩在兩人頭上，企圖躲開那擾人的震動。

        “你接吧,  可能是阿姨打來的。”盛嘉楠扯下被子。

        江馳眉目不悅,  拿起手機,  看都沒看，直接放到耳邊。

        “都幾點了？還沒起床？”那頭傳來江媽熟悉的嗓門，“快起來，跟我一塊去別墅。”

        昨晚睡得晚，江馳困得要死，瞇著眼看了眼時間，頓時無語道：“不是晚上嗎？這么早過去干什么？”

        “那邊房子不要整理啊？”江媽說，“還有你房間，整個都是空的，從來沒住過人，你搬點東西過去，我們以后兩邊住。”

        “我不住。”江馳立刻拒絕。一聽到這種話他就感覺煩，再加上這會兒剛醒，還有點起床氣。

        “你住不住都要搬點東西放過去。”江媽說著一頓，道，“讓楠楠也搬點東西過去，有空可以去那邊住住玩玩。”

        江馳閉著眼睛聽電話，一只手撫著盛嘉楠后背絲滑質感的睡衣，聞言輕聲一笑，語氣放緩了點，還挺驕傲地說：“他也不住，我們自己有房子了。”

        “……”江媽梗了下，索性懶得跟他多說，“但凡倒退個二十年，我都不會讓你出生。”

        江馳：“……”

        掛了電話，一想到房子馬上要裝修好，江馳冷不丁笑出了聲。

        裝修好之后他就可以每個周末都帶著盛嘉楠去那邊住，到時候沒人管他，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江馳一邊想得美滋滋，一邊一只手在盛嘉楠身上亂撫。

        盛嘉楠的睡衣布料絲滑，摸著特別貼肉。他感覺著江馳的手從后背撫到腰跡，又從腰跡滑到腰窩，沿著腰窩打轉。

        忍了一會兒，盛嘉楠終于有些受不了，一把抓住江馳的手，放到前面：“你在笑什么？”

        這種好事江馳當然不會提前告訴他，笑了笑，問：“沒什么，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瞥一眼掛鐘上的時間，盛嘉楠問：“今天你生日，不起床嗎？”

        “晚上的事，起這么早干嘛。”江馳說著手又環得緊了點，喟嘆一聲，“沒有什么比早上抱著你睡回籠覺更爽的事了。”

        -

        等回籠覺醒來，家里已經沒人，盛嘉楠收到盛媽媽的消息，說他們全部一塊去了江家，讓他們起床后自己準備吃的。

        盛嘉楠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干過最累的活大概就是畫畫、寫作業了，連個蛋炒飯都不會。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主要江馳也不讓。尤其是廚房重地，一點都不讓盛嘉楠碰，就怕他磕著碰著。

        洗漱完畢，兩人站在冰箱前找了找家里剩下的食材。

        江馳看了一圈，什么菜都沒有，還是覺得不能委屈盛嘉楠。

        “餓嗎？”江馳問，“我們出去吃？”

        家長再三叮囑過他們吃完飯早點打車去別墅，盛嘉楠不想耽誤時間，于是說：“炒個蛋炒飯吧，你炒的蛋炒飯挺好吃的。”

        江馳掐著他的腰捏了捏，這腰實在太單薄了。

        “蛋炒飯沒多少營養。”江馳說。

        “但是我想吃。”盛嘉楠抬頭看他。

        四目相對間，江馳舔了舔牙尖，微一挑眉，笑道：“你撒嬌都不叫哥哥？”

        “……我沒撒嬌。”盛嘉楠說著從冰箱里拿出幾個雞蛋，走去廚房。

        江馳跟過去，一把摟住他腰，將人嵌到懷里。

        “干什么，江馳。”盛嘉楠想拿開他的手，“阿姨說讓我們吃完飯早點過去。”

        “盛楠楠。”江馳掰過他下巴，與他對上眼，說，“我發現你好像從小到大沒叫過我哥？”

        確實。盛嘉楠睨著他，沒說話。

        “你為什么不叫我哥啊？”江馳問。

        小時候是因為江馳太小，太幼稚。雖然他一直做出一副小大人的腔調，努力學著照顧他，但盛嘉楠還是無法叫一個小屁孩哥哥。而且他們年齡相當，就差了幾個月，父母也沒有一定要他們以兄弟相稱。

        雖然江馳沒有如愿聽到一聲哥哥，但還是美滋滋地走進廚房給盛嘉楠準備午飯。

        他從廚房里拿了塊黑色圍裙，拋給盛嘉楠：“過來幫我系圍裙。”

        盛嘉楠默了一瞬，走過去，準備從后面幫他戴上圍裙。

        就見江馳轉過身，配合地低下頭，微微張開手。他后面就是流理臺，盛嘉楠轉不過去，只能摟著他腰，給他把圍裙系上。

        系完圍裙，盛嘉楠直起身，額頭就被“吧唧”親了一口。

        “是你自己撞上來的。”江馳笑得很無賴。

        說罷轉身起油鍋，準備炒飯。

        盛嘉楠則退到廚房門口看著他的背影。

        其實江馳本來也應該是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小少爺，但因為他，把所有的第一次都給了他。

        第一次喂他吃飯。

        第一次哄他睡覺。

        第一次幫他洗貼身衣物。

        第一次給他整理房間。

        第一次為他做飯。

        第一次幫他按摩。

        ……

        他們之間有太多太多記憶，每一寸記憶中都是江馳對他的好，好到此刻想起來，盛嘉楠都覺得壓得心口喘不過氣。

        他第一次覺得，如果他的生命停留在十五年前也不錯。至少不用擔驚受怕十五年，也不用嘗試得到再失去的滋味……

        盛嘉楠微微仰起頭，把眼里的濕潤倒流回眼眶。發了一會兒呆，走到江馳身后，輕輕摟住他：“哥哥，生日快樂。”

        江馳一頓，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緊接著就聽盛嘉楠又說：“以后你交了別的朋友，可以偶爾回來看看我嗎？”

        江馳轉過身，就見盛嘉楠低垂著頭。他看了須臾，直接把盛嘉楠提著坐到流理臺，抬起他下巴，眼眶有些紅。

        “盛嘉楠。”江馳蹙起眉，表情和語氣都是少有地嚴肅，“你告訴我，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見他不說話，江馳放緩語調，哄道：“為什么一直覺得我會有其他朋友？”

        說著江馳都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就算我有其他朋友，盛楠楠，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會因為其他人不要你？”

        “我養大你容易嘛。”江馳哄著他說，“你自己想想，盛楠楠，我當時都是個小孩。”

        盛嘉楠依然低垂著眼睛，不說話，只有微微顫動的睫毛，泄露出他的情緒。

        “告訴我，你為什么會產生這種想法？”江馳一只手輕撫他的臉，一只手抓住他的手，“什么時候開始有的？”

        過了好一會兒，盛嘉楠緊緊地反抓住他的手，喉嚨有點哽：“我做了好幾次夢，都是夢到你過了今天的生日宴會離開我。”

        他說著胸膛起伏，呼吸又開始微微急促。

        江馳拍了拍他后背，看了他好一會兒，說：“那我要怎么才能讓你相信，我無論如何不會離開你。”

        微微一頓，他說：“我們不去宴會了。”

        盛嘉楠愣了下，隨后搖搖頭：“夢里面去不去都是這個結果。”

        “……沒有別的辦法讓你不這么害怕？”江馳微蹙眉，“如果過了生日宴，我沒離開你，你是不是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盛嘉楠抬起頭。

        江馳扣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緊扣：“今天你一秒鐘都不要離開我，看著我。我見到的每一個人，只要你不喜歡，我就不多說一句話。可以嗎？”

        盛嘉楠還是看著他。

        “怎么樣都行，都隨你說了算。”江馳抬起他手背輕啄一口，“你想讓我認識誰，我就認識誰，不想讓我認識，我就不認識。我什么都聽你的。”

        -

        到江家別墅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江爺爺也來了，兩家人此時正坐在一塊聊天，旁邊還有個別不認識的長輩。

        江馳跟盛嘉楠一走進大廳，就被幾位長輩眼疾手快地喊過去。

        江馳牽著盛嘉楠走過去，兩人先跟江爺爺打了聲招呼，而后禮貌地把在場的長輩全部喊了一遍，凡是年齡恰當的就都叫叔叔阿姨。

        見江馳還牽著盛嘉楠的手，江媽臉上盡量維持著得體的笑：“江馳，跟長輩問好禮貌一點。把楠楠放開，別讓叔叔阿姨看笑話。”

        江馳假裝沒聽到。

        緊接著就有有眼力見的阿姨笑道：“沒事，我們都已經習慣了。你們家這兩個小孩不是從小就這樣嘛。我還記得小時候，兩個人也總是手牽著手，從這桌的小蛋糕吃到那桌的小蛋糕，都是盛嘉楠咬一小口，江馳把剩下的吃掉。”

        “對。”另一個長輩也說，“我還記得江馳問他爸，杯子里喝的是什么，讓他嘗一口。結果嘗了一口酒，路就走不穩了。我就趁機騙他，等他睡著了，我要把盛嘉楠抱走。把他嚇得哭著鬧著要帶盛嘉楠回家。這兩小孩關系倒是跟小時候一樣好啊，不容易啊。”

        聽了一圈糗事，江媽媽讓兩人先上去換衣服。

        走上樓梯，江馳笑了一聲，回過頭：“盛楠楠，你說我小時候怎么這么聰明？”

        “嗯？”盛嘉楠抬起頭。

        江馳樂道：“從小就會圈地盤。”

        其實很多長輩說的事，他完全沒有一點印象。但那些事確實一聽就像他會做的事。

        這么一聽，江馳確實從小到大沒變過，長相和性格都是等比例放大。盛嘉楠心道。

        上了樓，兩人走進江馳的房間。他房間確實沒有人住過的痕跡，就連床上用品都沒有，空蕩蕩一片。只剩茶幾上擺著兩套西服的盒子。

        考慮到他們的年齡，江媽媽給他們定做的西服都帶了點復古的款式。江馳的西服是在袖子上鑲嵌著一些金絲邊，而盛嘉楠的西服是在領口鑲嵌著一些金絲邊，襯出他們屬于這個年齡的活力，又有絲貴氣。

        兩套西服擺在一起有點像情侶款。江馳第一次對他媽挑的衣服這么滿意。

        等江馳幫他扣完扣子，盛嘉楠抬眼看他。雖然他不是第一次見江馳穿西裝，但每次看到都會覺得眼前一亮。

        雖然江馳平時有點混不吝的性子，但他是屬于那種做什么像什么，穿什么像什么的人。

        察覺到盛嘉楠的目光，江馳扣好西服扣子，抬起眼，微挑了下眉：“被我帥到了？”

        “嗯。”盛嘉楠說，“要拍張合照嗎？”

        “拍了你又不發朋友圈。”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江馳立馬站到了他旁邊，“盛楠楠，要學會跟同學友好相處，你微信里這么多咱們的cp粉，加你這么久，是不是該給她們發發福利了。”

        “……好。”盛嘉楠說。

        拍合照當然要露出他們的情侶西裝，為了顯出他們這兩身西裝是一對，江馳故意把袖子上的金絲邊露在盛嘉楠領口，而后腦袋跟他抵在一塊。

        “咔嚓”一下，一張相片定格。盛嘉楠想了想，把他發到朋友圈，配文生日快樂四個字。

        -

        樓下都是長輩在聊天，江馳跟盛嘉楠在樓上待了一會兒。一膩就膩到了傍晚。

        賓客陸陸續續到來，見時間差不多，江媽媽打了個電話讓他們下樓。

        下面已經來了不少人，有許多長輩，也有許多跟他們同齡的學生，凌莫也來了。

        一見到他們出現在樓梯口，樓底下不少人紛紛抬起目光，投來注目禮。

        好在江馳還是有分寸的，因為盛嘉楠不愿意太被關注，不想手拉手走下去，也沒有太勉強他。

        一見他們下樓，凌莫立刻第一個沖過去：“喲，壽星今天氣質果然不同凡響。”

        說罷他環視周圍一圈，壓低聲音，朝江馳說：“哎，你是不是要準備接手你家公司了啊？怎么過個生日來這么多長輩？”

        沒等江馳開口，江媽就從旁邊走了過來：“江馳。”

        幾位小輩挨個跟她打招呼，江媽禮貌一應，朝盛嘉楠跟江馳說：“上次那位米爺爺的六十大壽，你們沒吃飯就跑了，待會去給他道個歉，禮貌點。”

        說曹操曹操到。

        下一秒盛嘉楠就見門口走進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他拄著拐杖，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男生。

        年輕男生的視線在大廳里脧巡一圈，像是在找人，緊跟著眸光一頓，朝他們投來視線。

        與此同時盛嘉楠察覺身邊的江馳也抬起頭，望了過去。

        一瞬間，嘈雜遠去，整個世界萬籟俱寂。

        只留下盛嘉楠清晰可聞的心跳。


　　(https://www.dzxsw.cc/book/89408476/30460884.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