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  躺到床上，盛嘉楠拿出手機看了看。他以前從來沒發過朋友圈，跟江馳這張合照是唯一一條。

        合照底下有了不少點贊和評論,  基本都是夸他們帥,  還有一些半開玩笑似的夸他們般配。

        盛嘉楠翻完評論,  給每一條都回復了一句謝謝。

        回復完，他放下手機，戴上眼鏡,  打算用這點時間看一會兒書。然而書還沒打開,  手機就在一旁震了起來。

        這個時間點幾乎沒人會找他,  偶爾也就凌莫閑來沒事,  不怕被江馳罵。

        正當盛嘉楠疑惑，一點開微信就看到了米樂的頭像。被江馳沖擊了一晚上,  他一時間都忘了今天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

        【米樂：你好[握手]】

        看著這條微信,  盛嘉楠一時間五味雜陳。他還沒有忘記之前被主角受籠罩的恐怖感……

        如果小說的軌跡已經發生改變，江馳沒有跟米樂在一起，是不是就證明著他也不會死？

        或者說，既然劇情已經改變，是不是就算米樂跟小說中一樣心狠手辣,  他活下去的幾率也會大大提高？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只要一切還未發生，他就不能把小說中的情節強加到米樂身上。一個人會因為環境而做出許多不同的選擇,  這對現在的米樂不公平。

        盛嘉楠想了又想,  努力克服著米樂十多年來籠罩在他心頭的陰影。

        【盛嘉楠：你好】

        【米樂：我以為你不打算回我了[憨笑]】

        盛嘉楠天天跟江馳待在一塊,  幾乎不怎么聊微信,  平常聊得最多的也就是凌莫。不過凌莫找他一般都是直截了當說事,  所以他還真沒怎么進行過這種閑聊,  一時間不知道該回什么。

        主要是對方是他恐懼了十多年的人。這種感覺對盛嘉楠來說，著實有些微妙。

        【盛嘉楠：沒，準備睡覺了】

        【盛嘉楠：有事嗎】

        【米樂：沒，我也快睡了】

        【米樂：睡前突然想到還沒跟你打個招呼[笑哭]】

        看到最后一條消息，盛嘉楠松了口氣。雖然他不想把未發生的事歸咎在米樂身上，但本能的恐懼與排斥難以避免。

        正當他思考著該如何禮貌而快速的結束這段對話時，衛生間的門突然被打開，一股熱氣隨著江馳的腳步一塊涌出來。

        江馳上身赤著膊，下身穿著一條睡衣短褲，頭發濕漉漉的，頂著一塊毛巾。

        他一只手隨便地擦著頭發，見盛嘉楠拿著手機在打字，整個人往床上一撲，撲到盛嘉楠面前。

        “盛楠楠，在干什么？”

        盛嘉楠下意識倒下手機，垂眸與江馳對上眼，才意識到自己這個行為有多心虛。

        四目相對間，盛嘉楠看到江馳嘴角的弧度垮了下去。

        “你在跟那個米米聊天？”江馳問。

        盛嘉楠看著他，眨了眨眼，腦子里飛快地運轉一會兒，說：“沒聊天，只是打個招呼。”

        說罷鎖掉手機，放到床頭柜，側身躺下就準備睡覺。

        這種事江馳當然不會這么容易就被他忽悠過去，直接一把將他翻過來，兩只手壓在兩側，讓他面朝自己。

        江馳笑一聲，問：“誰找誰打招呼啊？”

        他們之間的體力懸殊，有時候真讓盛嘉楠覺得他在江馳面前就像一只小貓，無論怎么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眼鏡松松垮垮地耷拉下來，盛嘉楠擠了擠鼻梁，想把它推上去。

        而后才說：“他跟我打招呼。”

        江馳替他推了推眼鏡，看了他好一會兒，笑了笑，沒說話。

        出乎意料地好講話。

        令盛嘉楠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兩眼。

        見狀江馳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問：“你還記得今天有什么事情沒做嗎？”

        本來盛嘉楠忘了，但經江馳這么一提醒瞬間就想了起來。

        他答應過要滿足江馳一個生日愿望。

        原本他以為這個生日愿望注定與他們無緣了，沒想到……

        “你想要什么愿望？”盛嘉楠睨著他問。

        江馳看著他，兩人對視須臾，他喉結上下一聳動，嘴角微微勾起：“你躺在床上，隨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這個要求江馳之前說過，原本盛嘉楠以為他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這么執著。盛嘉楠睨了他好半天，最后才微啟薄唇，問：“你認真的？”

        “嗯哼？”江馳不置可否。

        沉默了一陣，盛嘉楠真心實意地問：“江馳，你有沒有覺得你這個要求有點變態？”

        “哪里變態？”江馳一笑，非常有先見之明地道，“盛楠楠，你不會是想反悔吧？你忘了前幾天說過的話？盡量滿足我？”

        “……我是說盡量滿足你的愿望。”盛嘉楠說，“但沒說滿足你的變態。”

        “什么意思？盛楠楠。”江馳故意想沖他兇，然而微一挑眉，又忍不住笑了出來，一把抓住他身前的手，“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屬于人身攻擊？來，你跟我說說怎么變態了？”

        盛嘉楠沒說話。如果他能跟江馳掰扯清楚變態的問題，那他也成變態了。

        對江馳而言，他們從小就親密無間，可以做任何事，會永遠在一起，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任何關系都比不了。

        這在他心里是一種根深蒂固的思想，所以他覺得他們兩個做一切都理所當然。

        盛嘉楠無法完全理解江馳的腦回路，但在他的理解看來，或許江馳本身就把他當成一切的關系。是朋友，是兄弟，是家人，也是愛人……

        就如同他自己所說，他們可以成為任何關系。而這個任何關系，并不是需要去發展一段新的關系，只是把這段關系從他們原本的一切關系中提取出來。

        或許對江馳來說，世俗的一切關系目前還不足以去定義他們的關系。

        不過江馳本來就不是正常人的腦回路，盛嘉楠不愿再多想。但他只是個俗人，曾經他以為和江馳只有短短十多年的緣分，時時刻刻都做著抽身的準備。

        如今生命不再受到威脅，他也想要嘗試一種新的關系。

        “不說話是同意了？”江馳說著掀開被子，一只手伸進被窩。

        盛嘉楠立刻往旁邊躲了躲，江馳見狀摟著他的腰，一把將他勾回來。

        “我沒同意。”盛嘉楠扯開他的手。

        “誰讓你不同意的？”江馳故意在他腰上掐了幾下，笑道，“盛嘉楠小朋友，我今天必須教會你，說出來的話是需要負責任的。”

        腰是盛嘉楠的敏感部位，平常只是摟摟抱抱倒還好。要是江馳故意撓他癢癢，盛嘉楠毫無招架之力。

        “再說一遍，同不同意？”江馳威脅道。

        “別、江馳。”盛嘉楠一邊笑一邊縮著往后退，想推開他的手。

        見他快要退到床下，江馳又一把將他勾了回來。

        看著盛嘉楠那雙被欺負得略微濕潤的眼睛，他忍不住嘆一聲，語氣滿是可惜：“早知道你要說話不算話。”

        “我沒有。”盛嘉楠反駁，“我不知道你會提這種要求。”

        “你不知道？”江馳挑了下眉，笑了，“我沒提過？”

        盛嘉楠沒說話。他仔細想了想，之前大概是考慮到他們即將分別，那時候他的心情比較壯烈。可能江馳提什么，他都會答應。

        但現在不一樣了。

        如果劇情就此改變，他們之間還會有很長的未來。那么他們必定要踏入某一種世俗的關系之中……

        直到兩人睡前，迷迷糊糊之際，盛嘉楠還能聽見江馳嘴巴吧嘚吧嘚地在抱怨他說話不算話。

        聽起來委屈死了。

        -

        由于前一段時間，盛嘉楠身體出現過一些“不良”反應，第二天周日，江馳堅決要帶他去醫院檢查。

        不過盛嘉楠很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他最近身體沒什么大問題，這段時間更是連一年多次的感冒發燒癥狀都沒有。

        前一段時間，他出現的呼吸急促等反應，大概是他壓抑了十多年對主角受出現和即將面臨死亡的應激反應。

        到醫院后，盛嘉楠從頭到腳做了個全身檢查。

        果不其然沒有任何問題，江馳這才安心。

        體檢完，他們又去了盛嘉楠以前常去的那家中醫館。

        因為盛嘉楠小時候身體弱，去醫院又檢查不出什么毛病，后來盛媽媽就帶他去了中醫館，在中醫的指導下，調理身子。

        那時候小江馳也會跟著一同去，而后看著小嘉楠喝下那些苦苦的藥。

        通常小嘉楠還沒什么反應，他就心疼得眼淚汪汪，想要替小嘉楠喝。還是盛媽媽跟他講道理，他才能忍住，看著小嘉楠把一碗黑黑的藥全部喝完。

        等他一喝完，小江馳就抱著他，一臉心疼地哄他開心。

        在江馳逐漸長大之后，這個工作重擔就從盛媽媽手上轉交到他手上。

        好在經過從小細心的呵護，盛嘉楠這幾年的身體狀況逐漸好轉，除了體質虛弱，易感冒發燒，沒什么大病。再加上日常生活中江馳對他的飲食和作息監督都十分嚴格，這兩年免疫力也提高了不少。

        最近這幾天，江爸和江媽都住在別墅，家里老房子沒人。等在盛家吃完飯，盛嘉楠就跟江馳去了江家。

        江馳對煎中藥已經非常有經驗，一進家門就讓盛嘉楠坐在客廳看電視，自己則進廚房大展身手。

        煎中藥是件非常麻煩的事，從浸泡到煎煮要幾個小時，前前后后一共要煎兩次。

        但江馳為盛嘉楠做的每一件事都樂此不疲。他小時候就想過，如果能換盛嘉楠少喝一次苦藥，他愿意喝十碗，一百碗。如果能換盛嘉楠少生一次病，他愿意減壽十年。

        電影看到一半時，中藥的苦香溢滿整個房間，江馳端著砂鍋走出來，替他倒了一碗。

        味道確實非常苦，哪怕盛嘉楠喝了這么多次，每次喝都仍然屏著一口氣。

        喝完，舌尖還彌漫著一股苦澀味，嘴里的味道久久不散。

        這時江馳給他塞了一顆糖，等含進嘴里，盛嘉楠才嘗到舌尖漫開的桃子味，抵消了中藥的苦味。

        江馳心疼地一把摟過盛嘉楠，腦袋抵在他肩頭：“怎么樣才能讓你喝藥不這么苦？我又不能替你喝。”

        盛嘉楠眼睛睨向他。

        江馳看上去真的很愁，睫毛垂著，表情好似在認真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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