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在寫給唐三的信中問他過得好不好，說很想他，又說新史萊克學院地址那邊下雪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連綿不斷的雪，最后問他知道不知道什么是海雪。

        唐三回信與她，說自己過得很好，還碰到了南風，說也很想她，又說他在的這里似乎四季如春并沒有下雪，希望下次可以和小舞一起看看那邊的雪，最后說——

        ——那是在深海中才會飄落的白雪，不過實際上只是海水中各種各樣懸浮著的顆粒。

        他將信寫好后，交給了大師。之后與老師和柳二龍道別。

        /

        夜間，唐三和南風偶爾會去看天上的星星，閃閃的、繁密的。

        螢火蟲或許飛在身旁，他們一起杵著下巴忙里偷閑地看著漆黑的穹廬，那里還有著浪漫的星河。

        “南風，你知道什么是海雪嗎？”緘默中，唐三出聲問道。

        海雪？

        南風看向他，透過灼灼螢光和夜色，與少年同樣漆黑的瞳孔對視。

        怎么說呢？她看了十幾萬年，當然會知道。

        但她沒有說話。

        唐三又說：“我沒有看到過，很好奇書中說的樣子到底是怎樣的，今天小舞的來信里問到了我這個。”

        “對了，我甚至沒有看過海的樣子。”他恍然道。

        “海？”南風耳畔突然響起永遠不會停下的浪聲，鼻尖嗅到海邊獨有的濕氣，她回憶起來海面的樣子，“海是……藍色的、白色的、紅色的、粉色的，海浪拍在石頭上和海岸上，就是白色的花；平時更多的時候它都很平靜，是藍色的，不過這可能是寶石藍，也可能是和天空連成一片的藍，還可能是……”

        她停頓一下，手指戳了戳腳邊藍銀草的嫩芽說：“還可能是這株藍銀草的藍。”

        “有朝霞的早晨，海是燃燒著的火，它會漸漸變成漂亮的紫色，那種紫色就像竹清的武魂一樣，讓人感到神秘，但又很可愛，然后恢復平靜的藍，天就亮了，太陽就照起來了。”

        唐三專心聽著，問她：“那粉色的海呢？”

        “你知道嗎？”南風反問他，“有一種嗜鹽的藻類存在，它可以將水染成粉紅色。”

        繼續說：“海雪也是，我見到過。”

        “在海里游蕩時就可以遇到的海水雪花，只要大海不枯竭，雪就會在其中不斷地凝聚飄零，因為是在海水中，所以看起來十分的緩慢，可能還會有海蜇和魚群在里面漂浮和游動。我見過的第一場雪，應該就是海雪吧。”

        唐三：“真神奇。”

        “或許吧，其實早就見怪不怪了。”

        “南風會想家嗎？”

        “嗯？”

        他不著急得到答案，所以又問：“或者，離開學院以后——會想我們嗎？”會把大家在一起時的記憶，也像方才回想大海那樣，描述的如此動人嗎？

        話落側頭看向南風的唐三倏的頓住，因為南風也在看他，女子金黃色的虹膜上流淌著火焰般的光，仿佛在有生命的跳動。與其對視，時間的流動都在霎那間感受不到了，一切都變得沉重平緩。

        最后他聽到，“當然了，我很想。”

        想什么？

        家嗎？還是我們？

        /

        該給你唱首什么樣的歌

        圍著篝火起舞

        踏浪踩沙

        波塞冬也在嬉鬧

        我們是被大海養育的孩子

        這里是魔鬼的故鄉

        ……

        唐三躺在床上翻了個身，而后聽著這首童謠緩緩入睡。夢中的南風保持著與他對視的姿態，金色的眼睛里映出了他的樣子，明明是黑夜，但就是像一面鏡子似的，把他忐忑得到答案的樣子照的淋漓盡致。

        這一次，他聽到南風給的回答是：“我很想你。”

        “！”

        猛地再睜眼時，窗外的光已經爬到了屋中的墻上，嘰嘰喳喳的鳥叫聲中充斥著不耐煩，讓人聽了也倍感煩躁，唐三緊鎖著眉頭想著還歷歷在目的夢境，那里發生的，是與現實不符的幻想。

        與此同時，他感受到自己背上滲出了一層悶熱的汗水。

        我是，怎么了？

        /

        小舞第二次的來信，距離上次已經過了半月，這次來訪的是大師與弗蘭德院長。

        獨孤博對他們過分關切的家長作態早就見怪不怪，吃著唐三給他新調適的解毒藥丸，環臂翹著腳躺在屋子角落的躺椅上，一晃一晃。

        南風正給獨孤雁在隔間里驅毒，唐三的制藥過程她都在旁側看著，也有參與，這個步驟交給她來辦，唐三也還算是放心。

        事畢，獨孤雁拉著南風扯閑篇起來。

        “我都沒想到這個唐三竟然這么年輕，還不到十五歲，都已經可以給我和爺爺解碧磷蛇皇的毒了。話說這個毒真的能解嗎？爺爺甚至還跟我說不會傷害到我自身武魂的毒性。”

        南風觀察著獨孤雁驅毒后的反應，臉色紅潤看著還不錯。

        “獨孤博那個老頭的毒滲透的太久了，沒辦法在不廢除他蛇毒的基礎上給徹底清除，不過雁雁你的倒是可以，你才三十多級，魂力低，體內的毒性也就不高，說不定之后還能因為淬煉蛇毒而提升下魂力呢。”

        獨孤雁突然紅著眼角，擔憂急切地問道：“爺爺的毒不能全都清除？那他以后會不會像爸爸那樣因為蛇毒反噬而身亡啊？”

        “害，”南風手肘懟向她，“他是封號斗羅，就算留點毒在身體里也不會怎么樣的，小雁雁你放寬心吧。”

        啐了一下，獨孤雁瞪她：“不許叫我小雁雁！”

        “哈哈哈哈哈，可是你就是比我小啊，小雁雁。”隔間內鬧了起來，像爐子上煮開的水壺，滋呀滋呀的蒸汽在里面爭先恐后地要從蓋子的縫隙中擠出。

        屋外的弗蘭德聽到了南風的笑聲，戳了戳鼻梁上的眼鏡框，說：“看來南風這丫頭在這過的也不錯。”

        獨孤博還晃著躺椅，閉目養神但耳朵和嘴都沒休息，他聽此話馬上說：“老夫還能虧待他們倆嗎？可不都是像祖宗一樣供著。”

        唐三翻看著手中小舞的信，淡然道：“是嗎老怪物？那我想用你藏在臥室里的那口好鼎煉藥。”

        獨孤博瞬間就不晃了，大驚叱問：“你這小怪物怎么知道老夫在臥室里藏了鼎？！”

        “哈，那看來是真的咯。”

        “你又套老夫的話！”

        “這叫兵不厭詐。”

        大師與弗蘭德看著眼前拌嘴也要爭個高低的怪物爺孫，二人悄聲對視，眼里都寫著一句話——他們這樣真的沒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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