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 自由黨人
醉酒的年輕人興奮極了,舉著一份報紙跳在桌子上,大吵大嚷起來:
“看看咱們偉大的皇帝陛下干的好事,在帝國境內屠殺瓦爾斯塔同胞,或許那些外國佬說的沒錯,薩蘭托斯女皇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劊子手!暴君!”
另一位酒客舉起酒杯附和:
“是啊,暴君!
一次大戰役中至多犧牲兩三萬人,而咱們的女皇一天內就屠殺了不到十萬國民,用的還是最殘忍的手段。
那些可憐的,無辜的紳士和女士們,就因為被懷疑感染了瘟疫,被烈焰活活炙烤而死!”
另一人的發言則更加直白和大膽:
“干杯!
愿病魔早日戰勝這暴君女皇,她年輕時倒是還有些姿色,現在嘛,又老又殘廢又壞!老子再也不愿看到這臭婆娘的丑臉了!”
有位白胡子老者實在聽不下去了,提醒道:
“你們活膩歪了么?竟敢在公共場所大聲污蔑陛下,小心憲兵進來逮捕你們!”
醉酒的年輕酒客紛紛轉過頭來,其中一位面相最狠的揪住了老人的脖領子:
“老頭兒,你管的可真夠寬的,若是憲兵來了,也一定是你這個老不死的告的密!”
見到一群不懷好意的醉漢圍了過來,老人巍然不懼:
“你們這些年輕的糊涂蟲!聽風就是雨的笨蛋!
弗特拉斯貝格城的居民已經完全被感染了,周邊市鎮也都陷入危險,女皇陛下只是做了其他人不敢做的,正確的決定。”
一位醉漢忍不住了,照著老人的腦袋揍了一拳:
“老頭兒,你可真他媽的是條好狗!你是不是經常去舔皇帝的靴子啊?”
“哼,小子們,老子年輕時上陣拼殺的時候,你們還抱著奶瓶嘬奶嘴呢!”
老人解開紐扣,露出襯衣口袋上別著的榮譽軍團勛章。
年輕人吹了個口哨,嘲笑起來:“哎呦喂,看吶,原來是個老兵!他還拿這破銅爛鐵當榮譽,只不過是女皇手下的劊子手而已,我呸!”
老人用袖子抹去脖頸上的濃痰,反唇相譏道:
“小子們,若不是咱在戰場上拼命,你們這些混蛋的墳頭兒草都得有三尺高了!”
“囂張的老家伙!看拳!”一名醉漢右手猛力揮出一記擺拳,把老人連同桌椅掀翻在地。
“這老頭兒是女皇的忠犬!大伙兒上啊,扁他!”
酒館服務生趕忙把打架的消息報告給老板,老板和老板娘過去勸說也被痛扁了一頓。
眼見局勢失控,一名好心的酒客從后門溜出去喊人,很快門外就沖進來一群全副武裝的憲兵騎士:
帶頭的是本地的治安官,看到一群醉漢圍毆老人,他拔出手槍沖著木質廊柱扣動扳機:
“住手!流氓惡徒,你們因為尋釁滋事罪被逮捕了!”
一名醉漢罵道:“看吶,又來了幾條女皇的狗,有種別照著柱子開槍。”說著,他撕開衣服,露出胸膛:“朝這兒打啊!來啊!”
治安官忍無可忍,大手一揮:“無理取鬧,給我拿下!”
一群憲兵揮舞著短棍沖了上去,他們都是預備役軍人,個個身體強健,受過格斗訓練,醉漢完全不是對手,被打得滿地找牙。
治安官伸手扶起滿身是血的老人:
“先生,您沒事吧?”
“我還好。”老人抹了下唇邊的血:“看看,現在的年輕人成何體統,他們就是這樣對待榮譽老兵的。”
老人氣呼呼地喝了口黑啤酒,然后推門而去,在門外大聲罵了一句:“愚蠢的自由黨人!”
治安官聽了心里咯噔一下:(哎呦,這幫醉漢是皇子手下的人?這可難辦了,得趕緊了事結案。)
“全都拷上,帶走!”
民間有云,越擔心什么就越來什么,治安官最擔心的狀況還是發生了。
一位穿著時髦的瘦高個子年輕人推門走了進來:
“都停下!我看誰敢動我的人?”
(該死!是他!
他媽的!再快兩分鐘就沒事兒了!)
治安官心里罵道,表面上擺出一副和善恭敬的笑容,對著高個子年輕人鞠躬行禮:
“很榮幸見到您,馬克西姆皇子殿下。”
“哼!一群諂媚的東西!”馬克西姆·米德奈特大步走過去,一把奪下憲兵手中的鎖鏈:
“放開!我的人我自己來管!”
憲兵哪見過這等大人物,嚇得不但作聲,眼神瞥向長官求援,后者也只能搖頭。
治安官嘆了口氣,心道:(和皇親國戚對立絕對沒有好果子吃,到時候上級官員為了照顧女皇的情緒肯定會選擇息事寧人。
該死,當基層治安官真他媽窩囊,兩頭兒受氣!)
結果顯然易見,治安官帶著憲兵離開酒館。
馬克西姆·米德奈特皇子掏錢賠償了酒館老板的損失,帶著他的自由黨人離開。
周圍的市民們朝著這群人指指點點,
在瓦爾斯塔半島,自由黨人的名聲簡直比垃圾桶里的魚內臟還臭,這些情緒激動的年輕人經常為了些小事大打出手,偶爾還干些打劫商店的勾當。
當地的市長和治安官員有心恢復秩序,
可不巧的是,這個反對黨派是由堂堂帝國皇子領銜創立,而皇帝又極為寵愛驕縱這任性的小兒子,每當自由黨人闖出禍來,大家伙兒都是敢怒不敢言。
第二天,自由黨人毆打老兵的事傳到了帝都米德奈特堡,然后迅速傳到了宰相大人的耳朵里。
帝國宰相達利·艾因富特是個耿直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他想都沒想,立即因為此事去找皇帝告狀:
“陛下,您該管管您的小兒子了,他的自由黨人無法無天,打著自由的旗號到處為非作歹,昨天又鬧出一起打人事件,影響極壞!”
薩蘭托斯·米德奈特睡眼惺忪地坐在辦公桌前,望著女兒的肖像出神:
“達利,你想要我怎么辦?”
宰相氣憤地敲了下手仗:“逮捕他!讓這壞小子嘗嘗蹲大牢的滋味兒!”
皇帝閉上眼,滿臉的疲憊神情,她淡淡地說道;“你該知道這小家伙兒容易沖動,我已經失去了太多,若是馬克西姆也遭遇不測,我會活不下去的。”隨即朝著宰相擺手:
“達利,你走吧,我心里煩得很。”
“等等,”帝國宰相憤怒地說道:“陛下,您要縱容這小子到幾時?”
“縱容到我死的那一天。”
“若是我出手逮捕他呢?”
薩蘭托斯·米德奈特驀地睜開她那只銀灰色獨眼,鋒利的目光直刺向宰相的心窩:
“那我就親手宰了你,達利,沒人能傷害我的孩子,就算是你也不行!”
達利·艾因富特失望地搖頭:“您瘋了。”
“我不否認。”皇帝從桌上拿起一份報紙,用力投擲到宰相的腳邊:
“看看這個,某些報社編輯拼命地撰寫辱罵我的文章,他們拼了命也要表達出不滿。”
“陛下,您這是咎由自取,我和威廉警告過您的。”
皇帝怒道:“混賬!你明明知道我做的是對的!
你知道的,若是瘟疫擴散出去,犧牲者肯定會超過十萬。”
“犧牲自己的名聲還是犧牲更多瓦爾斯塔同胞的性命,
您選擇了前者,死難者的家屬不會原諒您的,別有用心的人也會趁機做大。”
皇帝拍案而起:“我問心無愧!”
達利平靜地說道:“陛下,即使是您這樣的大國君主,有時候也該做出妥協。
理智的選擇不一定就有好的結果,有時候,糊弄了事反倒能息事寧人。”
(這不公平,我顧全大局,反倒背了罵名!)
皇帝微微顫抖一下,想說些什么,話到了嘴邊卻又哽住了,她似是腿上突然沒了力氣,一下子癱坐在高背椅上:
“既然如此,就讓我承擔這一切罵名好了。
達利,你記住,絕對不能傷害我的寶貝兒子,不要觸碰我的底限,我真的會殺了你的。
現在,
給我滾,
我需要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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