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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晏長鶯


第319章  晏長鶯

番外三

陳德發(fā)這兩日十分納悶兒,新帝的食量忽然大增,每天要吃雙倍的飯,且還要變著花的吃。什么各式點心,各樣水果,魚蝦蟹肉搭配非常均衡。

笑容也變多了。新帝平日雖說和善健談,玩笑也多,但那不過是他逢場作戲的手段,當不得真,似眼下這般,喜由心生笑及眼底,那才叫真情流露。

陳德發(fā)看在眼里,不知不覺也跟著歡喜起來。

這笑著笑著,忽然有什么東西落在他頭上,他一愣,低頭看看落在腳下的“兇器”。這,這不是……這不是雞骨頭?

老天爺,怎么能在房頂上吃雞!

定又是那個偷吃的冒失鬼。他那日提醒過司夜大人,換個懂事的孩子來,但司夜大人說無妨,圣上不喜歡自會叫他換掉。

都在圣上頭頂上吃雞吐骨頭了,圣上竟然還能忍?他怎會遷就一個白夜司的兄弟?莫不是有什么淵源?

難道……

一個十分大膽的念頭從他心底升起——新帝不封后納妃,莫不是有龍陽之好?

嘶……雖說王公貴族中有此好的大有人在,新帝如此無可厚非,但好歹留個后啊。

陳德發(fā)自此留了個心眼,盡量多留圣上獨處,凡進大殿必定先通報,也告誡了手下的小兔崽子們,無事不要進大殿,免得撞見什么不該看的,小命不保。可即便如此小心,也還是叫他撞見了幾次。

一次是在深夜,圣上掌燈夜讀,他在殿外伺候,聽見殿內(nèi)有輕微的說話聲。還有一次早上,他進寢宮服侍,赫然瞧見圣上破了嘴角,脖子上還有兩道抓痕。

還有這年除夕夜,宮里宴會結(jié)束后,圣上說要獨自守夜。陳德發(fā)明白,新年夜自然要跟喜愛的人一起過,便清走了所有的宮女內(nèi)侍,讓御膳房備了些酒菜。

第二日不必上朝,陳德發(fā)特意遲來片刻,他打算先入大殿,替圣上清理“痕跡”。不想一推門,竟看見圣上歪坐在白玉石階上睡著,腿上還躺了一個人!

他嚇得魂飛魄散,也沒顧上看那人長什么樣,慌忙退出了大殿。

這話怎么說的,怎么就在大殿睡著了?

不過,那個小兄弟好像有幾分眼熟?莫非還是個熟人?

早知道多看兩眼。

不過沒多久,陳德發(fā)就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年后一段時間,圣上沒再叫宵夜,估摸著那個小兄弟不在宮中。那段時間圣上就沒日沒夜地處理政事,顧不上吃顧不得睡,人活活瘦了一圈。趕上一場倒春寒,人就染了風寒。

圣上仗著年輕不肯叫太醫(yī),拖來拖去竟嚴重了,高熱不退,昏睡了三天三夜。

宮里的太醫(yī)啊說來是最沒用的,并非醫(yī)術(shù)不高明,而是太謹慎惜命,不敢對宮里的貴人用猛藥,凡病都是遵循著保守治療,小病拖成大病,再拖成老毛病,遇上命不好的,病死了也是有的。

這日陳德發(fā)親自守夜照顧圣上,夜深人靜時,他忽聽見有人闖入了大殿。

他慌忙挪步出寢宮阻攔,“哎呀要死了,是哪個不懂事的未經(jīng)通傳就進……就就就……”

“陳公公,他怎么樣?”

來人風塵仆仆滿臉驚慌,就這樣如入自家門地進了圣上寢宮。

陳德發(fā)愣了大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竟,竟是柳四姑娘?她穿著男裝的樣子分就是那日躺在圣上腿上的小兄弟。

天爺祖宗,原來圣上的小相好竟是柳四姑娘!

“哎呦柳四姑娘,您怎么進了白夜司了?”

“先不要說這個,把太醫(yī)的脈案拿來給我看看。”

“哎哎,就在老奴這里收著呢。”陳德發(fā)把太醫(yī)這兩天寫的脈案都交給柳四姑娘看,“您快瞧瞧可是藥方子不好,圣上天天吃藥,愣是沒有好轉(zhuǎn),也不知道太醫(yī)院那幫太醫(yī)成日能做什么,連個風寒都瞧不好。”“方子雖然平和,但沒有錯處。”柳清儀邊看邊說,“若是按時服用,不說藥到病除,也不該不見好轉(zhuǎn)。”

“這……”陳德發(fā)納悶兒了,“圣上每日是按時吃藥啊。”

“咳咳咳……”

龍床上的人虛弱地咳著,不知是不是錯覺,陳德發(fā)瞧著圣上咳出了幾分我見猶憐的氣質(zhì)來。虛弱是真虛弱,做作也是真做作。

以他幾十年看眼色的經(jīng)驗來看,他此時應(yīng)該滾蛋,“那什么,四姑娘,剛好圣上該吃藥了,您開個方子我叫人煎藥去?”

柳四姑娘皮笑肉不笑地瞥了眼圣上,走去書案前,在原有的方子上加了幾筆,“有勞陳公公了,務(wù)必按照藥方子煎藥,藥方子以外的,一概不準拿。”

“呃……”陳德發(fā)遲疑,圣上怕苦,每次喝藥皆要吃幾顆蜜餞,“那蜜餞可要上?”

“蜜餞?藥方子上沒有蜜餞,為何要給?”柳四姑娘毫不留情面。

床榻上的圣上聽聞噩耗,垂死病中驚坐起,“柳,柳兒,蜜餞得多少給兩顆啊,不然我喝不下去藥啊。”

柳四姑娘:“你咳嗽帶痰,吃甜的會加重,不準吃。”

“柳兒~你不能這樣對我啊柳兒~”

陳德發(fā)沒眼看沒耳聽,立刻垂首退下。

本以為他離開了,圣上跟柳四姑娘會說些體己話,不料大殿門一關(guān),便聽里面柳四姑娘大聲道;“盛明宇,你很有本事啊,生了病不吃藥只吃蜜餞你想做甚?”

“嘿嘿~”圣上笑得十分討好……不,可以說是諂媚,能讓聞?wù)咂痣u皮疙瘩那種,“柳兒,我這不都是為了見你嗎,你說你出遠門采藥,一去就是兩個多月,我想你想得吃不下睡不著,人都瘦傻了,給你寫信你不回,我只有出此下策了呀!”

陳德發(fā)聽君一席話,對圣上的敬佩敬仰之情打包碎成了渣。

圣上一個大男人,竟然能干出如此沒有節(jié)操的事?為了見相好,裝病不吃藥?

這不是胡鬧嗎,萬一壞了龍體這可如何是好?

“你這是下策嗎,你這是蠢策。”柳四姑娘對圣上一點也不客氣,“我告訴你盛明宇,你以后再敢用這一招,我就一年不回來。”

“好好,以后不用了就是,那你得按時給我回信,讓我知道你在哪,做什么,不告訴我做什么也行,反正讓我知道你在哪就行。”

“我有時進山?jīng)]辦法回消息。”

“那你進山之前告訴我,讓白夜司的兄弟陪著,讓他給我消息。”

“好,你必須要喝藥。”

“那你先給我蜜餞。”

“盛明宇,我慣著你了是嗎?說不能吃就不能吃,非但不能吃,還要吃更苦的藥,你的那些太醫(yī)知道你吃不得苦藥,藥方子開得十分討好,喝了沒什么大用。”

“不是吧柳兒!你能別這么狠心嗎,讓我喝苦藥湯不如給我一刀痛快。”

“你是我男人,我為何要給你一刀?”

“柳兒~求你了~”

陳德發(fā):“……”

圣上啊圣上,你成日在朝堂上拿捏一干朝臣,拿捏得死死的,私下竟然是這副德行?

但是,陳德發(fā)又覺得這樣的圣上很好,是圣上也不是圣上,對外是圣上,私下里還是個普通人,多難得啊。

柳四姑娘不進后宮也好,后宮女人都是身不由己,沒有自由不說,還要遵循帝后之規(guī),哪里能如此簡單純粹?

身份啊,終究都是枷鎖。

陳德發(fā)不由想起了先皇,先皇就是被皇帝的枷鎖束縛了一輩子。他對權(quán)力求而不得,就一輩子墊腳去夠,終究是妄想。

先皇在時,有次閑暇,問他最喜歡哪個皇子。他揣摩著圣意,說若論性情,蜀王最討喜。果然圣上大笑,說他也是如此想。

先皇喜歡蜀王,一如他喜歡蜀王的母親玉嬪,但喜歡得十分克制。先皇把別的皇子當皇子看待,唯獨把蜀王當孩子看,他怕過度的示愛會適得其反,就像玉嬪那樣,便一直放縱冷待。

先皇說小十一是皇家里難得有真性情的,不適合生在皇家,若有機會,不如將他遠放,給他一世自由。

誰知造化弄人,十一皇子終是沒能逃開。不過,他也是幸運的,有柳四姑娘這樣常伴在側(cè),便是身在皇宮,他的心也是自由的。

番外四

晏長鶯第一次見裴鈺,就知道這非她的良配。這個男人看她的眼神永遠是高高在上充滿輕視的。

但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因此沒有多么失望。她從小到大所得到的都不是她喜歡的,她所學的一切都是為了婚姻鋪路,如此得來的夫君,焉能是良配。

她自己無所謂,但她家雪衣卻很是生氣,見過未來姐夫后,便跑去外祖母那里替她鳴不平。

“外祖母,那姓裴的眼里根本沒有大姐,證明他眼中也沒有您,可太叫人生氣了。”

外祖母笑而不語,一旁的二表妹文媛拿話嗆她:“如此也難免,人家到底是國公世子,眼眶子總歸是高一點的。”

晏長鶯見怪不怪,北都城里的姑娘小姐們個個都是眼高于頂,在他們眼中,凡不是北都城貴圈里的,一概視為鄉(xiāng)下來的。無論多么優(yōu)秀,嫁入高門都是高攀。

加上文媛表妹說的親事門第沒有國公府高,就格外氣不過,處處針對她們,尤其愛跟雪衣嗆。

雪衣打小就不是吃虧的性子,跟文媛表妹對上就是針尖對麥芒,天天吵嘴斗法。

雪衣回嗆說:“國公府世子天之驕子,眼睛生在腦門兒上,看不上咱們是有的,可看不上我們晏家,倒是看得上我家的錢,出去吃頓飯都叫我大姐掏銀子,二表姐你說這又是什么道理?”

“天啊,他怎么能這樣?”四表妹文琪插嘴說,“太跌份兒了吧?”文媛瞪了她一眼,嚇得四表妹立刻閉了嘴。

晏長鶯笑而不語,她知道家里的姐妹們?nèi)硕疾粔模皇怯^念性子不合罷了。在她看來,這樣的斗嘴都是好的,是她想要而不能有的人生樂趣。

她自小就羨慕自由自在的雪衣,想要努力守護她的天性。她只要看見這樣的雪衣就開心,便是她自己不得也沒有遺憾。

這樣的雪衣將來會嫁給什么樣的人呢?晏長鶯經(jīng)常想這個問題。這丫頭看起來不是宜家宜室的賢妻,如今的世道,很難找到能接納她的夫君。

如果能遇上像爹爹那樣的江湖中人就好了,可惜,外祖母不會允許雪衣嫁給江湖中人。

怎么辦呢,她的雪衣如果不能幸福,那她的犧牲就沒了價值。

她私下里問道雪衣:“你來北都城那么久,可有看誰家公子順眼?”

這丫頭指著自己的眼睛反問她:“大姐,你看我像個瞎子嗎?還順眼,礙眼差不多,就北都城里那些公子哥兒要擱在揚州城里,我挨個打得他們學會低頭做人,什么玩意兒,長得不及老爹一半好看,倒是都自覺良好,搔首弄姿眼高于頂?shù)模瑒e提多現(xiàn)眼了。”

晏長鶯笑得不行,她心里不痛快,聽雪衣罵罵人就舒坦了。“確實沒見到一個配得上我家雪衣的,可如果外祖母非要讓你嫁到北都來又如何?”

“外祖母八成是沒見過北都城外的男人,不知道天下之大,就數(shù)北都城里的男人最不是東西,我才不嫁,我就不信她能把我捆起來送到誰家去。”

雪衣還是個孩子,意氣風發(fā),鋒芒畢露,不知這世間事寫滿了妥協(xié)二字。晏長鶯不忍心告訴她,如果外祖母想,還真就能把她捆起來送去誰家。

“倒也不是都那么不堪,我瞧著裴家那個老二就還順眼,你說呢?”

晏長鶯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她無意中發(fā)現(xiàn)裴家老二多看了雪衣幾眼。這丫頭打小就惹人注目,她跳脫有趣兒,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很亮眼,就像天上的太陽,能照亮人心。

裴家那個老二,在看她的時候眼睛是亮的,應(yīng)該很羨慕她吧。

“裴老二?”雪衣丫頭皺眉想了半天,似乎對人家沒有什么印象,“就那個病懨懨的家伙嗎?我沒關(guān)注他,怎么,大姐喜歡他嗎?”

“別亂講。”晏長鶯笑睨她,“我與她是叔嫂關(guān)系,這種閑話是不能講的,我是覺得他應(yīng)該會懂得遷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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