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喬蘇蘇下意識的將腰背又挺直了些。
“原來是玉娘子。”
對方既然已經點出了她的身份,想來是調查了一番她的身份。
喬蘇蘇沒有再藏著掖著,只看著坐在對面的人,問,“不知玉娘子來找我,有何貴干?”
這樣問的同時,喬蘇蘇也快速打量了一番玉驚春。
和她在宮里、在鎮上這些時日看到的女子不同,玉驚春身上帶著一點異域的風情。
但這樣的風情,又和宮中那些外邦女子所流露出來的魅惑不同。
玉驚春仿佛自帶了一種凌厲的野性,她的眼神時時透露著一種盡在掌握的直白,又同時兼顧著妙齡少女的嬌憨。
有那么一瞬間,喬蘇蘇忽然就想:
玉小娘子與霍玄,很相配。
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她揮開。
玉驚春的話也恰好在這時候響起,“你不要誤會,我只是路過這里,看你一直在盯著醉夢樓看,有些好奇,過來問問。”
隨即看向她身旁的琴匣,“這琴……”
“哦,我是想來換一套新弦。”
“早說呀,”玉驚春直接撈起琴匣,起身招呼喬蘇蘇,“我家里有,你跟我走吧。”
……
從玉家出來,已是下午。
喬蘇蘇婉拒了玉驚春要讓車夫送她的好意,獨自抱著琴匣走在巷子里。
玉驚春與她想象中的不同。
玉驚春是個熱情、直爽的人。
與她相談時,玉驚春常常感慨家中沒有一位像她這樣的姐妹,不然的話,姐妹之間笑笑鬧鬧著長大,總好過自己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喬蘇蘇一邊走一邊想,她倒是有很多個姐妹,可她們看到她,眼里卻多是鄙夷。
轉過一條街,四兒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面前。
這一帶都是住戶,這個時間大家又多是選擇窩在家中烤火,沒什么人出來,就顯得周圍格外的安靜。
四兒與她不遠不近的走著,聲音低低地傳過來,“賀樓將軍回京了,太后似是有所察覺,正在暗中派人盯著私庫動向。”
賀樓冉回京的消息,喬蘇蘇已經從師子如的口中聽說了。
這時候又聽說太后有所察覺,聯想到前些時候虞子由給她的那封滿是催促的密信,她就明白了些什么。
又聽四兒接著說,“陛下恐怕不會輕易冒險,眼下霍將軍毫無建樹,不知公主這邊可有什么想好的法子?”
這倒是提醒了喬蘇蘇。
虞子由掩人耳目送她出來籠絡霍玄,是基于“武承鎮鎮將是霍玄”這個認知。
但是現在,霍玄只是個毫無實權的隊長,又無根無基,隨時可以被人取代,虞子由賭不起他未知的將來,那么同樣的,她留在這里籠絡一個小小的隊長,也沒什么意義。
恐怕到了最后,她無處可用,還是要被送去北然和親。
但四兒不一樣,四兒是虞子由的親信,哪怕不再跟著她,也可以回到宮里,當一個盡心盡力的宮中女官。
想到了這一茬兒,喬蘇蘇猛然意識到,四兒和她,從來都不在一條船上——
而當她的這條船開始沉沒時,四兒完全能夠冷靜的踏上另外一艘船,冷眼看著她沉下去。
喬蘇蘇抱著琴匣,第一次認認真真的想:
抓住霍玄的心,不僅是為了完成虞子由的吩咐,更重要的是,這也是她救命的稻草。
她迅速冷靜下來,“前幾日,霍玄單獨帶了一個人出城去巡視了。”
“若無異常,他不會只帶一個人掩人耳目的出去。”
她言盡于此,在下一個路口與四兒分開,
“既然太后起疑,賀樓冉又回了京,皇兄那邊怕是自顧不暇,你若是查到了什么,先不要往京中去信,免得打草驚蛇。”
“好,我知道了。”四兒應了一聲,隨后迅速離開。
喬蘇蘇也斂了眉目,抱著琴匣快步走了回去。
才走到巷子口,就看到一個人在巷子口轉來轉去。
等走得近了,才發現是霍玄。
看到她回來,霍玄迎上前幾步,先從她手中接過了琴匣,“你出去,怎么沒讓尤嫂子陪著?”
這段時間都是尤嬸和她一起出去,但喬蘇蘇因為要見四兒,就找了個理由搪塞尤嬸,自己單獨出了門。
聽到霍玄這么問,她便也說出了之前準備好的說辭,“獾郎扭了胳膊,看著有些嚴重,我就讓尤嬸不用管我,先去給獾郎看看胳膊。”
霍玄聽到這話,忽然抱著琴匣盯著她看起來。
他個子高,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天然就多了些壓迫感。
這樣看過來時,又好像帶了些審視,還有些別的復雜情愫。
喬蘇蘇被盯得不自在,“怎、怎么了……”
“尤嫂子不方便,不能陪你出去,你就不會過來叫我陪你嗎?”
“你不是在忙……”喬蘇蘇不自覺弱了聲音。
“就那么點活兒,能耽誤多久?老、咳——我晚上趕趕工就全能做完了。”
霍玄轉了身,略顯倉促,“再說這鎮上也沒個賣琴的地方,你自己出去找琴弦,萬一被人騙了怎么辦?”
他也是經師子如提醒才想到,武承鎮是個軍鎮,鎮上最會樂器的是鎮西頭的嗩吶張,平常大大小小的紅事白事都會請他過去吹嗩吶。
除此之外,能聽曲子的地方就剩下了醉夢樓,整個鎮上根本沒個賣樂器換琴弦的地方。
只怪他當時太過疏忽,只聽到喬蘇蘇說會換琴弦,就頭腦發熱——
“你出去的時候,沒受人欺負吧?”
他突然又停下來,這回看她的時候,更像是在檢查她有沒有哪里不對勁。
喬蘇蘇躲了一下,“我能受什么欺負?”
想了想,又把自己遇上玉驚春,同她去玉家換了琴弦的事說了一遍。
霍玄一聽到玉家,眉頭立即就不受控制的皺了一下。
他倒不是對玉家有意見,只是之前師子如曾開玩笑似的說什么玉家和他的事,他看出過她面上不喜。
如今再聽她說玉小娘子找了她,還幫她換了琴弦,擔心她生出別的想法。
尤其是,他上次和師子如一起巡視勒河,雖然沒發現什么不妥,但也的確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
若她在這個關頭忽然不告而別,真遇上了什么危險,他連救都救不過來——
喬蘇蘇看他的神色不太對勁,不知道他想到什么,試探著問了他一聲,“霍郎君?”
霍玄回了神,收拾起自己凌亂的心緒,“外面冷,我們先回屋里去。”
……
新打制的家具正擺放在院子里等待最后的工序,霍玄調好了漆,開始逐一刷色。
“霍玄!”
師子如風風火火地從外面進來,“你等會兒再干,我和你說個事兒。”
“說什么?”霍玄手上沒停,仍在刷著柜子。
“哎呀天大的事兒!人命關天的事兒!”
師子如見狀,直接從他手里把東西搶下來,隨手放到一邊,強行拖著霍玄走到另一邊的空地。
“你先別干了,聽我說完。”
見他這么急迫,霍玄終于收起了閑散的心思,整了整神色,“出什么事了?”
“寧遠鎮,造反了!”
師子如刻意壓低了聲線,但不難聽出其中的震驚。
霍玄有些不敢相信,“當真?”
“千真萬確!聽說是京師來的一個什么官兒霸占了寧遠鎮鎮將的媳婦,鎮將覺得自己被羞辱了,大年三十找上門去,直接把那官兒給宰了!”
霍玄猛一挑眉。
“不過他殺的畢竟是朝廷的人,等京里追究下來,他肯定也沒好果子吃。再加上他早就對朝廷不滿,所以借著這個由頭,直接就反了!”
“其他地方是什么反應?”
“應該都還在觀望,”師子如嘆了一聲,“朝廷不發糧,我們這種地方就得自己想法子,眼下誰都不好說,不過我看啊,要是寧遠鎮真的成事了,臨近的這幾個鎮子也都得亂。”
霍玄聽著這些話,沉默不語。
師子如見狀,又問道,“你是怎么打算的?我們鎮上到現在都還沒有鎮將,要是別的地方都亂起來了,我估摸著衙門根本管不過來,官老爺跑得說不定比誰都快。”
霍玄卻忽然問起了別的,“以前跟韓冉對著干的那個王大頭,消停了有些日子了吧?”
王大頭本名王大雨,是附近貓頭山上的土匪頭子。
因為他腦袋大,左近深受其害的人們就給他起了個“王大頭”的外號。
師子如愣了一下,“貓頭山年年都過年節,那王大頭每年就數這個時候最消停……不過你問這個干啥?”
“沒什么,”霍玄往貓頭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是琢磨著,朝廷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發糧,兄弟們跟著我混總歸都要吃飯,不如就近行個方便,找王大頭商量商量,借點兒錢出來。”
“找王大頭借錢?”
師子如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是說,你想剿匪?”
不等霍玄回答,師子如又說,
“當初韓冉帶了那么多人去打貓頭山,花了那么多錢,都沒把王大頭打服,如今就憑咱們這幾個人……”
“你就說干不干吧,”霍玄直接截住了他的話頭兒,
“現在寧遠鎮造反了,勒河堡那邊也有些不對勁,有些事,早做打算,總好過聽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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