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城外的北然人沒想到城中人會在這個時候被組織起來,他們毫無防備,等箭雨襲來,立刻就成了活靶子。
靠著城樓最近的北然士兵反應(yīng)不及,連盾牌都來不及豎起,只能心存僥幸,憑血肉之軀抵擋從天而降的箭。
一時之間,城樓之下慘叫連連,死傷一片。
霍玄的這道命令也給了城外牽制北然人的侯泰一點喘息時間,他趁著北然人倉促退兵的機會,帶著人退回城內(nèi)。
一進城,他連傷處都來不及包扎,就趕緊跑上城樓。
這時候霍玄也正在重新部署城防安排,之前那幾個想指揮的隊長此刻也圍在霍玄周圍,雖然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服氣,但面子上還算是過得去。
“沒想到啊霍玄,你還真有兩下子,剛才要不是你看準時機讓他們放箭,恐怕蠻子這會兒就要攻上城樓了!”
“是啊,剛才真險,不過……”
眼看著城外的危機被平定,其中一個隊長便轉(zhuǎn)起了別的心思,“眼下張將軍、李將軍都不在這里,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趁著這個時候,先去將兩位將軍尋來,再做打算?”
有人起頭,便有人開始附和。
“不錯,軍中不可無將,要是蠻子再來,光靠我們這幾個臭皮匠,就算能頂?shù)昧艘淮危y道還能次次都像剛才那樣僥幸?”
霍玄聽著這幾人的話,看出了他們各自的小九九,但也沒有拆穿,只在一旁聽他們說了一通大道理。
最后也不攔著,在他們要走的時候,微微一側(cè)身,讓出一條路來,讓他們回鎮(zhèn)上去把“主心骨”請過來。
等這些人一走,他便走到城頭,去看剛才那些北然人撤走的方向。
“我說……霍玄!”
一道甕聲甕氣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來,聽上去帶著氣憤,“你就這么聽那幾個窩囊廢的安排啊?”
霍玄聽出來人是誰,也沒回頭,仍是觀察著北然人那邊的動靜,“不然呢?”
“那幾個雜碎明顯就是合起伙來針對你,說不定現(xiàn)在他們就在編排你要奪權(quán),讓張、李那兩個廢物對你不滿呢!”
“嗯……”
霍玄并不上心,只琢磨著,看剛才北然人那架勢,恐怕還有后招。
剛才那一波,更像是試探城中的實力。
侯泰見他絲毫不慌,有些著急。
直接邁步走到霍玄身側(cè),看著他,“我說,你就一點兒也不在意?現(xiàn)在這鎮(zhèn)上可沒有鎮(zhèn)將,你剛才當機立斷,打退了蠻子,可已經(jīng)是立了一功了!你不趁著現(xiàn)在籠絡(luò)人心,爭取個鎮(zhèn)將當當,難道還想等著那兩個廢物搶你的功勞,再借著機會打壓你嗎?”
“嘖,”霍玄擺擺手,只拍拍侯泰的肩,指著北然人撤退的方向,示意他也看看,“你看那個方向。”
侯泰被他的反應(yīng)弄得一頭霧水,心里又急又氣,但還是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出來了么?”
侯泰瞇著眼睛看了半天,忽然倒抽了一口氣,“那邊不是……勒河堡?”
勒河堡是邊鎮(zhèn)之前的一道防線,更是最靠近邊境線的地方。
而勒河堡的守軍常年直面北然,如果有什么風吹草動,也是他們最先出動,傳出信號,給后面的軍鎮(zhèn)爭取準備迎戰(zhàn)的時間。
但是現(xiàn)在看來,勒河堡不知是在什么時候被北然人控制住了。
換句話說,包括武承鎮(zhèn)在內(nèi)的幾個軍鎮(zhèn),此刻就是毫無防備的正面面對北然軍隊。
“的確就是勒河堡。”
霍玄收回目光,“我們此前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現(xiàn)在忽然出現(xiàn)了這么一波攻城的北然人,你覺得,這意味著什么?”
聽到霍玄忽然的提問,侯泰抓了抓腦袋。
他家世代都是軍戶,他從小到大想的,就是怎么和蠻子打仗,突然被這么一問,他倒是什么也想不出來了。
只能反問,“意味著……什么?”
“你信不信,”霍玄轉(zhuǎn)身走下城頭,語氣篤定,“等下次蠻子再來攻城,這城里上上下下,還是得聽我的。”
……
正如霍玄所說,張、李兩位將軍雖然在不久以后就被“請”了過來,但那兩人的臉色看上去都不是太好看。
甚至于,他們在城樓上指揮調(diào)度時,也常常對著地圖一語不發(fā)。
霍玄全程表現(xiàn)得很是淡然。
他甚至也不像之前那幾個隊長那樣,時時圍在兩人身邊,聽候“差遣”,而是回到自己人的位置,大剌剌靠著墻垛,開始閉目養(yǎng)神。
師子如在他旁邊數(shù)了一遍箭囊里的箭羽,看他回來以后一語不發(fā),壓低了聲音問,“你現(xiàn)在是什么打算?我看那倆將軍可不像是來指揮守城的樣子——”
“你和大牢那邊的人,關(guān)系怎么樣?”霍玄忽然截住師子如的話頭,問他。
師子如愣了一下,“還行吧。”
“必要時刻讓他們開門放人,他們肯嗎?”
“你是說……”
師子如立刻想到了什么,再次壓低了聲音,“你可得想好啊,貓頭山的那些土匪可還沒被訓練過啊。再說……他們現(xiàn)在只聽王大頭一個人的,你把他們放出來,不怕他們借機生事,沖去你那兒把王大頭給放出來?”
“能放出來就行,到時候見機行事。侯泰盯著張、李兩個人的動靜,你去讓牢里放人,我找王大頭。”
霍玄剛把后續(xù)事宜交代一番,忽然就感覺到腳下微微有些顫動。
再向外望,就見遠處煙塵滾滾,是先前攻城的那些北然人卷土重來。
“蠻子!蠻子又來了!”
城頭上,有人高呼出聲。
“侯泰!”霍玄朝侯泰使了個眼色。
侯泰會意,起身朝著張將軍那邊,手中緊握著一把長刀,邊跑邊喊,“保護二位將軍!”
他這么一喊,那兩個將軍也開始慌起來,原本是站在高處指揮,此時全都跳了下來,緊張地對圍在他們倆身邊的那幾個隊長說,“他們又要來攻城了,你們可得保護好我!”
“兩位將軍放心,屬下一定保護好將軍!”
說是這么說,但侯泰看到,那幾個隊長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間,把兩位將軍當成靶子一樣推到了前面。
……
這一次,北然人派出的是一個先鋒營。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這次走在前面的人,全都豎著盾牌,抵擋頭頂可能落下的箭羽。
與此同時,城樓上的張將軍也撕心裂肺的大喊,“放箭!快放箭!別讓他們靠近!”
箭羽落下,又被盾牌彈開,北然人穿過箭雨,開始在城樓下豎起云梯,向上爬去。
“放箭!放箭!”
“把他們弄下去!別讓他們上來!”
城頭開始亂起來,原本守城的士卒還仗著先前的經(jīng)驗,或是放箭,或是去破壞架上城墻的云梯,但當各種指令嘈雜的砸在他們耳邊以后,有些人就開始亂了。
最先被突破的,是挨著張將軍最近的一處地方。
一個北然士兵趁亂爬上了城墻,在城頭的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猛地揮刀將人砍翻在地,然后爬上了城樓,開始攻擊附近的人。
在他之后,又有些北然人尋到機會爬上來,和城頭的守軍打在一處。
而那兩位將軍已經(jīng)完全嚇破了膽子,不斷地揪著幾個隊長,讓他們必須保護自己離開城樓,躲回鎮(zhèn)上。
場面一時間亂成一團,霍玄也在這個時候,猛喝一聲,“侯泰!”
“來了!”
侯泰早就做好了準備,聽到這一聲,立刻帶人加入戰(zhàn)局,把趁亂攻上城樓的北然人剿滅。
底下的北然人也已經(jīng)推來了攻城車,城門被撞擊,師子如也立即按照事先的安排,帶了一部分人來到城門處,從里面抵擋外面的撞擊。
而后霍玄也輕而易舉取代了指揮的位置,冷靜指揮:
“澆火油!”
火油從城樓上“嘩”的一下澆下去,再接觸到射過去的火種,一瞬間就燒了起來。
云梯上的北然人一下子就成了串在火上的螞蚱,不管是在頂上的,還是剛登上云梯的,全都哇哇亂叫著往地上跳。
倒塌的著火的云梯也噼里啪啦的掉落下去,砸在城下的北然人身上,一時之間,城下一片焦糊。
偏這時候,城樓上的霍玄又一揮手:“放檑木——”
檑木從城頭滾落,砸在來不及逃脫的北然人身上。
還有些稍微有點準備的北然人舉起盾牌,試圖抵擋檑木下落的勢頭,但無一例外都被檑木砸傷。
一時間,城下充斥著鬼哭狼嚎。
盡管如此,這一支北然的先鋒營依然沒有要放棄的意思,即便前頭死傷不少,后面的也仍在找機會再次攻城。
霍玄估摸了一下這支先鋒營的人數(shù),忽然擰起眉頭。
他原是打算先打退這一波人,豎起威信,再抓緊時間兵分兩路,一路去后面的城里搬援兵,另一路由他出馬,說服王大頭與他一同守城。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他低估了那兩個廢物將軍添亂的程度。
此刻北然人攻勢太猛,根本無法趁這個時候回城。
該怎么辦?
他拉弓朝著城外再一次發(fā)起沖鋒的北然人放箭,而后在從箭囊取箭的間隙,抓來一個放棄協(xié)助張將軍的隊長。
“你帶人下去熬金汁!”
那個隊長好像有些接受不了,剛要皺眉拒絕,卻聽霍玄一聲大喝,“墨跡什么?快去!”
“哎哎哎!我去!”那隊長咬咬牙,接受了這個命令。
……
在霍玄領(lǐng)兵與城外的北然人周旋的時候,喬蘇蘇也聽著四兒的稟告,得知此時城門處的情況。
時不時望向城門的方向,仔細聽著城門那邊傳來的動靜。
北然這個時候忽然來犯,京師那邊應(yīng)該很快也能接到消息。
這些年的大小戰(zhàn)事,向來都是由大將軍賀樓冉處理,更何況北然大軍壓境,那是大事中的大事,說不定賀樓冉會親自率兵前來。
霍玄若是在此時嶄露頭角,賀樓冉必然會注意到他,而她又頂著霍玄妻子的身份——
她來歷特殊,賀樓冉又多疑,加之前不久還有府兵拿著畫像來尋過四兒,如果賀樓冉因此注意到了這一點,再細查一下……
喬蘇蘇想到這里,開始思索第二種可能:
又或者,霍玄自此站穩(wěn)腳跟,手下集結(jié)起一批精兵良將,讓賀樓冉不能妄動……
鎮(zhèn)上的兵馬數(shù)目有限,各自還分屬不同的陣營,短期之內(nèi)不可能快速收為己用;
但眼下,卻還有一支現(xiàn)成的,游離在軍戶之外的力量——
喬蘇蘇這樣想著,同時問四兒,“牢房那邊,你可還能說得上話?”
“衙門里管事的幾乎都跑了,如今還剩下一個牢頭,算是咱們這邊的人,殿下若有什么話,盡管吩咐。”
“北然來勢洶洶,城中守軍壓力太大,需要幫手,牢中悍匪,正可一用。”
四兒有些猶豫,“這、這樣能行嗎?”
“能行,”喬蘇蘇將目光放向后院,“他會拿著虎符出去。”
與此同時,她聽到后院外的王大頭又在大吼,“霍玄!你有種就把老子放了!老子和你正面單挑!”
她嘆了一口氣,王大頭這個人……中氣挺足。
雖然霍玄臨走之前囑咐她不要去后院,但她還是提了一壺水過去,來到王大頭面前。
“你別喊了,他現(xiàn)在顧不上你。”
在沒有霍玄等人在場的情況下,喬蘇蘇看上去不再如之前那般柔怯。
她畢竟長在深宮,從小耳濡目染,那些身居高位之人的語態(tài),自然也能模仿出一二。
王大頭下意識閉了嘴,又疑惑于自己的反應(yīng),擰起眉毛看著她,“你是誰?”
喬蘇蘇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回頭示意了一下,“我住在這里。”
“哦,霍玄屋里的,”王大頭了然的點點頭,又盯著她手里的水壺,“他干什么去了?你叫他回來。”
喬蘇蘇找了個空地,將水壺放下來,倒了一碗水遞給他,“素聞王大當家的膽識過人,又訓練有方,朝廷這么多次剿匪,都對你束手無策,次次都鎩羽而歸,在我看來,王大當家的才是真英豪。”
這番話,說的王大頭十分受用,不過他卻立即提醒自己,千萬不能上當。
“咋的?霍玄改讓你來對付我了?”
他一撇嘴,“我告訴你,這些奉承話對老子沒用!”
“大當家的可知,霍郎君去做什么了?”
王大頭:“我哪知道?”
“北然人來攻城了。”喬蘇蘇說著,開始觀察王大頭的反應(yīng)。
下一刻就看到王大頭不可置信的瞪起眼睛,“蠻子來了?怪不得之前外面敲了那么長時間的鑼——”
“那么大當家的是希望北然打進來,還是希望他們退兵?”
“當然是讓他們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
王大頭一臉理所當然,“我王大頭雖然是土匪,天天跟朝廷對著干,但也不至于淪落到跟蠻子一伙兒!”
“如果給大當家的一部分人,大當家的會怎么做?”
“那老子絕對要帶著人打蠻子去!”
“哪怕打贏了以后還要被當成土匪處置?”
“老子本來就是土匪,還怕被當成土匪?”
王大頭說到這里,忽然琢磨過味兒來,試探著問喬蘇蘇,“你問老子這些干啥?想套老子的話?”
喬蘇蘇看了一眼綁著王大頭的繩子。
那繩子纏了好幾圈,結(jié)結(jié)實實的將人綁在樹上,繩結(jié)打在他背后,保險起見,也同樣是打了好幾個繩結(jié),完全不怕王大頭會掙脫開。
她不顧王大頭的質(zhì)問,只是走過去,一個一個解開繩結(jié)。
等繩索松開,她將水碗端給王大頭,“如今城外有蠻敵來犯,大當家的可會坐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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