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韻詩一直坐在椅子上，她從早上的情緒激動，到后來慢慢疲憊，再到下午的雙眼無神。

這七個小時她好像過了七年一樣難熬，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里面沒有任何動靜。

她期待那扇門打開，也害怕那扇門打開，因為只要門開了，可能就會宣告顧景鴻的死亡，柳韻詩不敢想，那個她唯一愛著的男人，如果死了，如果他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那她該怎么辦。

聽到身后低低的抽泣聲，杜峰回頭，見柳韻詩臉色蒼白，頭抵在墻上，整個人好像都沒有了精氣神，可一雙眼睛卻還緊緊盯著手術室的門。

他把窗子關上，走到柳韻詩身邊坐下。

“柳韻詩同志，你也先去休息一下吧，嫂子進去之前說過，這臺手術時間會很長，應該不會這么快結束，你先去吃點兒東西，如果實在不放心，休息好了再過來。

柳韻詩眼睛無神的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我不走，我陪著他，其實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

她說這句話時，眼淚從臉頰上滾落下來。

“如果景鴻哥要離開京城的時候，我就跟他一起走，你說，現在成為他妻子的人會不會就是我了，是我選錯了，是我錯了。”

她其實那時候是下定決心就算顧景鴻癱一輩子，她都跟著他。她也曾跟老師說過，要離開京城，可是家里在知道她的想法之后就把她關了起來，等到她被放出來，顧景鴻已經走了。

這兩年柳韻詩給顧景鴻寫過很多的信，可是卻沒收到過他的回信，她也給他打過電話，顧景鴻倒是偶爾會接，可也只是簡單說一句他現在很好，就會掛電話。

看著柳韻詩痛苦不甘的樣子，杜峰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想了想說道。

“首長是個很堅定的人，如果說他之前就拒絕過你，那……你就算真跟著他去了江城，可能也不會是你。”

柳韻詩眼神忽然凝住，緩緩轉頭看著杜峰。

“你想說，他喜歡蘇櫻嗎？”

杜峰沒有多說，他看得出來這位柳大小姐根本聽不進去，她太偏執了，他再多說什么也沒用。

顧家這邊找遍了周圍的所有地方，連顧老太太家周圍也找了，也沒找到人，顧國棟問自己的妻子薛巧蘭。

“你們是在廚房包餃子的時候老太太走丟的？”

薛巧蘭點點頭，她此時也焦急萬分，仔細回想著說道。

“對，我之前接到了老二的電話，然后就跟弟妹在廚房和面包餃子，讓小晴去陪老太太，可是小晴卻跑來說人不見了，我們就趕緊出來找……”

說到這里，薛巧蘭臉色忽然一變，快速去看高紅。

高紅不明所以，趕緊往后退。

“大嫂，你這是什么意思？不會是想賴我吧？我可是一直跟你在廚房呢，小晴對她奶奶親的很，還能把老太太給弄丟了？”

薛巧蘭搖著頭，聲音微微發顫。

“不是，不是賴你，是那個電話，是老二的那個電話。”

她喃喃著，最后聲音越來越小。

顧國棟和顧國慶兩兄弟對視一眼，顧國棟一把抓住薛巧蘭，焦急問道。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電話？”

顧槐聽說奶奶丟了，也是結束會議之后急匆匆的趕了過來，此時聽薛巧蘭提起電話，才反應過來。

“如果奶奶真的聽到了我們打電話，她可能就是去醫院了，她從小就疼愛老三，知道老三今天手術，肯定會去醫院的。”

顧國棟和顧國慶全都眉頭一皺，顧景鴻當年離家時跟家里徹底鬧翻了，這兩年其實顧家也曾給他寫過信，遞過消息，希望他能回家看看，尤其是老太太那次病重之后，老太太被下了病危通知書，心里一直記掛著他，昏迷的時候都在喊他的名字。

可是他沒有回來，也沒給家里打過一個電話，他對顧家的怨太深了。

后來慢慢的，顧家的人基本就不會提起他，甚至會有意無意的避開他的名字，只有老太太，每次家宴的時候都會要求空出顧景鴻的那個位子，哭著說家里什么時候人才能全了。

顧國慶沉默著，顧國棟則沉聲問顧槐。

“他做的什么手術？在哪家醫院？”

顧槐眼神復雜，搖搖頭，只說了醫院，并沒有說顧景鴻的手術。

顧家的一群人找來醫院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六點半左右，老太太剛喝了點兒米粥，端著個飯盒遞給杜峰。

“你也吃點兒。”

她看了看毫無生氣的柳韻詩，拍了拍她的腦袋。

“柳家丫頭，去顧奶奶病房睡一覺去，睡醒再來，這兒我跟杜峰等著。”

柳韻詩仰起頭，看著老太太忽然就忍不住撇嘴掉眼淚。

“顧奶奶，景鴻哥不會死是不是？他那么厲害的人，肯定不會死在手術臺上的對嗎？”

顧老太太手指顫抖著。

“不會，他什么危險沒遇到過，什么困難沒碰上過，他都能熬過來，這次一定也行。”

老太太的話還是管用，柳韻詩被她打發走了，她就坐在了柳韻詩的位置上，跟她一樣，盯著手術室看。

杜峰則坐在另一邊吃東西，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杜峰，照顧我家老三辛苦你了。”

“不辛苦老太太，他是我老首長，我怎么照顧他都是應該的。”

老太太卻嘆氣，聲音有些悲愴。

“是啊，你都知道感恩，可是那些享受著老三軍功福蔭的人最后卻拋棄了他，我知道的，老三怨他們，應該的。”

杜峰嘴里塞著一塊饅頭，定定看著老太太。

首長以前的情況他其實并不清楚，那件事保密程度很高，就是杜峰這樣的級別也不夠資格知道，那年到底發生了什么知道的人太少，他只知道首長回來之后治療期間是不允許他們探視的，再后來就傳出首長癱瘓的消息，等能探視的時候，已經是四個月后了。

他剛想問問，老太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顧家當年跟首長的隔閡到底是怎么產生的。

就在此時，顧家那些人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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