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你也才剛搬進這棟高級公寓里沒幾個月，家里除了原有的家具外其他東西都是從之前的出租屋里挪過來的，一些廉價的陳設(shè)和房間原本低調(diào)奢華的裝潢風(fēng)格格格不入。但更為惹眼的是電視機前那攤了一地的游戲光碟和漫畫刊物。

        “呃沒想到中也先生會來，家里挺亂的，見笑了。”你手忙腳亂地把東西全都收進收納箱里回過頭露出一個歉意的笑。

        中原中也脫下外套掛在了衣帽架上，有些頗為好奇的左右張望了一下：“也沒有很亂吧。我還是第一次到鄰居家做客，這感覺還挺新奇。”

        說著他走了過來彎下腰開始幫你一起收拾地上的東西。你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攔：“不用啦我自己”

        “你還喜歡這些呢？”中原中也縮手一躲，看著手上那本瑪麗蘇少女漫花里胡哨的封面挑挑眉，嘴邊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

        天知道你當(dāng)時只是被里面帥到慘絕人寰的男一和男二迷花了眼才一時腦熱買了回來，沒想到社死居然在這里等著你。

        你羞恥地捂住臉結(jié)結(jié)巴巴地辯解道：“那個是個意外我實際上喜歡的是熱血少年漫來著”

        “是嗎？”橘發(fā)少年被你羞窘的樣子取悅到，又戲謔地反問了一句。

        當(dāng)然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那本少女漫確實是個意外。

        他把一張張荒野求生、喪尸危機、鬼宅探險等等的游戲光碟往箱子里丟不由得咋舌道：“你玩這些真的不會害怕嗎？”

        你在心里歡呼一聲終于找回場子了，臉上卻一片云淡風(fēng)輕地眨眨眼：“不會啊，我喜歡刺激游戲。”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嘆息道：“我算是理解你為什么能這么快適應(yīng)mafia的工作了。”

        收拾完一地的東西你站起身拍拍手：“中也先生你先去沙發(fā)上坐一會兒吧，我去煮拉面。”

        他搖搖頭說：“我來幫你吧。”

        你剛想說他是客哪有讓客人來做飯的道理，他就擺擺手打斷你的話：“別講究那么多啦！都餓半天了，兩個人一起做還能快一點吃上。”

        好像也是這個理，你取下圍裙遞給他：“那就麻煩中也先生幫忙煎一下三文魚啦！”

        煮個拉面本來就不費事，再加之有了中原中也的幫忙，熱氣騰騰的宵夜迅速出爐。

        “沒想到你廚藝這么好。”中原中也戳了戳蓋在湯面上近乎完美的溏心蛋，叉燒肉的香氣直往鼻子里鉆。

        你咬了一口兩面煎得酥脆三文魚，混著上面撒上的鹽辛吃起來別有一番風(fēng)味。

        “中也先生也是啊，完全沒想到。”

        他笑了笑：“很意外嗎？”

        你仔細思考了一下：“是挺意外的，我原本以為像中也先生這么忙應(yīng)該沒什么自己做飯的時間才對。”

        “偶爾休假在家不想出門的時候還是會自己做飯的。不過確實是沒什么時間做飯，因此廚藝也算不上好。”

        他這樣解釋道，挑起一柱面裹上香軟的蛋黃塞進嘴里。

        你眨著亮晶晶的雙眼興奮地看著他：“怎么樣？好吃嗎？”

        “唔很好吃。”

        得到肯定的你心滿意足地收回目光開始享用自己的那一份宵夜。

        “中也先生平時沒時間做飯的話或許可以偶爾到我這里來將就將就？啊抱歉，我是不是有點太冒昧了？”晚上輕松和諧的氛圍讓你有些飄飄然，一時間說出了過于曖昧的話，反應(yīng)過來后連忙剎住了嘴。

        聽到你的話中原中也眼神閃了閃，隨后很干脆地開口：“那我就不客氣啦。”

        哎？？這是答應(yīng)了？

        你執(zhí)著筷子的手頓在了空中，搭配著張到一半的嘴看起來傻氣極了。

        他撲哧一笑，故意挑挑眉問道：“怎么，不歡迎鄰居來蹭飯？”

        你連忙甩頭，傻呵呵地笑了起來：“怎么會，中也先生別嫌棄我的廚藝就行。”

        他無奈地說：“剛不才夸完你？快吃吧，面要坨了。”

        可以說得上是其樂融融地聊著天度過了夜宵時間，你讓中原中也去沙發(fā)上坐一會兒，如果無聊的話可以打打游戲，自己則鉆進了廚房洗碗。

        冰涼的水漫過手背，嘩啦啦的水聲和碗碟碰撞的脆響占據(jù)了所有聽覺把你拉進了一個沉靜的世界，你不由得開始回憶來到□□后發(fā)生的所有事，突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起來。

        過去你一直本著能少做一點是一點的擺爛態(tài)度，沒有追求不想上進，哪怕是森鷗外的威脅和賺錢的迫切推著你往前走你也本能地排斥踏入黑暗，說白了你就是對mafia這個職業(yè)感到抗拒。但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你變得對任務(wù)無比上心、會熬夜修改作戰(zhàn)計劃、會反復(fù)思考怎樣減少戰(zhàn)斗損失了呢？

        “趕快成長然后幫我分擔(dān)點工作就是最好的謝禮了。”

        大概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吧，不知不覺就望著中原中也的背影邁開腳步追逐起來。從一開始被推著走到慢慢開始主動前進，自己居然產(chǎn)生了這么大的變化，不論是對待工作的態(tài)度還是禮遇下屬的寬厚都在潛移默化地朝著中原中也靠攏。

        眼前浮現(xiàn)出中原中也剛剛在餐桌上答應(yīng)你偶爾過來叨擾時帶著星星點點笑意的眼睛。

        好像，這種改變也不壞呢，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喜歡。

        你的手倏地頓住，下意識地撫上心臟的位置。

        剛剛心跳的節(jié)奏似乎亂了一拍。

        收拾完廚房你才注意到家里似乎有些過分安靜了，回到客廳發(fā)現(xiàn)中原中也居然就這樣歪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他抄著手靠在沙發(fā)靠背上，垂頭啄米似地一點一抬，帽子戴歪了點，投下陰影正好罩住了他的眼睛隔絕了擾人的光線。睡著的他五官柔和下來沒了平時的凌厲感，淡色的唇輕抿著，臉頰看起來又軟又嫩，你這才恍然想起他實際上不過十七歲。

        這段時間的連軸轉(zhuǎn)讓他的眼底有了淡淡的青黑，你實在不忍心打擾他的好眠，取過一旁的毛毯蓋在了他的身上。大約是累得狠了，你又輕輕把他的頭扶正在后面墊了一個靠枕他都沒有醒，清淺的呼吸打在你的手腕上，麻伴著癢竄過神經(jīng)末梢，你觸電般縮回了手。

        怎么突然，覺得房間里有點悶?zāi)?

        你胡亂地抹了把臉打斷了混亂的思緒，翻翻包找出明天要上交的任務(wù)報告開始工作。

        一時間房間里只有鋼筆筆尖滑過紙張的沙沙聲和綿長的呼吸聲交織，也不知過了多久，連窗外遠處城市的喧囂都逐漸落下，中原中也終于迷迷糊糊地醒來。

        “我睡過去了？”毛毯松軟地滑落到臂彎，他迷茫地環(huán)視了一圈四周，在意識到自己就這樣坐在你家的沙發(fā)上睡著后有些訝異地喃喃自問。

        聽到他的聲音你揉了揉酸脹的手腕抬起頭：“睡得還好嗎？看你睡得沉就沒忍心叫醒你。”

        “抱歉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我睡了很久嗎？”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聲音里帶了一絲剛睡醒時慵懶的沙啞。

        你看了一眼手機：“一個多小時吧。”

        “這么久？”他瞪大眼一下子清醒了，掀開毛毯伸手去取衣架上的外套。

        披好外套他回過頭對著你微微頷首：“多謝今晚的款待，我還有工作就不久留了。”

        你把他送到門口，道過別就要合上門時他又叫住了你。

        “那個。”

        你關(guān)門的動作頓了頓，疑惑地看向他。

        他不自然地勾了勾choker，眼神有些閃避：“今晚很開心。”有些吞吞吐吐地說完這句話他重新抬起頭看你，一點暖意涌動在海藍的眼底，唇邊的微笑柔軟的像奶油一樣：“最后，晚安。”

        心里好像什么東西被澆灌了般酸酸癢癢地膨脹起來，你突然不太敢直視著他了，囁嚅著回答：“晚安，中也先生。”

        “喀嚓。”

        房門的鎖頭落下，你暈暈乎乎地撫上自己的額頭。

        奇怪，也沒喝酒呀。

        26

        自從飛快地升職后似乎連休假都變得分外珍貴了起來。

        久違的假日本來想宅在家里睡他個天昏地暗沒想到卻被精力旺盛的下屬兼好友一記奪命連環(huán)call逼得不得不收拾了自己的蓬頭垢面來到小酒館。

        不過謝天謝地還好你的好友還是知道要體恤你那過勞的精神，選的酒館安逸雅致，舒緩的布魯斯樂流淌過耳膜簡直治愈靈魂。

        “這里這里！”她在角落的卡座里朝你招招手。

        好友叫酒井透，說起你們倆的友誼完全可以用簡單的一個詞來概括，那就是水到渠成。畢竟在你第一次殺完人哇哇大吐還要被人指指點點的時候只有她遞過來了一瓶水，和她成為朋友的過程用水到渠成來描述可以說是再適合不過了吧？

        “喝啥？今晚不喝烈的了吧？”酒井把酒水單遞給你，你沒骨頭似的趴在桌子上隨意掃了幾眼。

        “一杯椰林飄香吧。”

        她詫異地瞥了瞥你：“改口味了？”

        你長嘆一聲：“社畜的日子太苦了，喝點清爽的雞尾酒甜一甜吧。”

        “喲，不對吧，我看你這一天天不是挺甜的嘛？”她促狹一笑，語氣里滿是揶揄。

        “哈？”你扯了扯嘴角吐出一個音節(jié)。

        她撐著兩根手指對了對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你：“瞞不過我的哦。以前那些是亂七八糟的謠言沒錯，但最近你和中原大人確實有點小曖昧哦。”

        你飛快從桌子上爬起來捂住臉：“你別搞我了曖昧那種事哎呀我真的對中也先生就只有那種景仰之情啦。”說完像是要再度肯定自己的話語般確信地點了點頭。

        “唉，木頭啊”她恨鐵不成鋼般嘆了口氣。

        話語間雞尾酒被托盤盛了上來，你撇撇嘴沒理她低頭抿了一口酒。鳳梨和檸檬的果香瞬間在味蕾上炸開，椰子醇濃的香氣縈繞口腔，白朗姆帶著甜度的酒精味最后才緩慢地從咽喉處熏上來。

        “松島跟我表白了。”短暫的沉默后酒井的聲音幽幽地從對面?zhèn)鱽怼?

        “這么突然？”你瞪大了眼幾乎要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她露出一個迷離又幸福的笑容：“當(dāng)時的感覺很難形容，就像被什么東西擊中了一樣。”

        你又喝了一口酒，由衷地感嘆道：“我也算是看著你們走到一起的，你倆又都是我的下屬，到時候結(jié)婚隨禮我少不了得包個大的。”

        “那些沒邊兒的事先不急，想祝福我的話今晚的酒？”

        “喝，都可以喝，喝死你。”

        姐妹間的談話絮絮叨叨到半夜，松島過來接走了腳步開始發(fā)虛的酒井，你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拎起包也打算離開。

        “那個請問您是平井小姐嗎？”輕柔又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你的腳步頓住，保持著那個邁步的姿勢久久沒能回過神。

        實在是久違了，但即便是隔了那么久，聽到她的聲音還是會有下意識想對她撒嬌的沖動。你緩緩轉(zhuǎn)過身看向那個大和撫子般氣質(zhì)婉柔的女人：“是的，信子小姐。”

        對于她來說這是你們的第一次見面，她為你們之間莫名熟稔的氛圍短暫地困惑了一下，但很快就將這份疑惑拋之腦后：“可以一起喝一杯嗎？”

        你應(yīng)該拒絕的，你的工作或許會給她帶麻煩，但是看著她隱含著期待的眼睛，你的嘴開開合合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拒絕的話。

        就只有今晚，簡短地聊一聊天，不會有事的。

        心底那個隱秘的聲音這樣催促著，你的手指輕顫著，干澀的喉嚨滾動，最終還是妥協(xié)于自己的內(nèi)心：“好。”

        重新坐回卡座上，她點了一杯軟飲料開始一點一點跟你聊起剛剛在小酒館里應(yīng)付的客戶，聊起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你像過去那樣安靜地聽著，時不時給她一些安撫和回應(yīng)，不知不覺一杯酒就見了底。

        “抱歉，一打開話匣子就止不住了，還請不要嫌我啰嗦才是呀。”她看了看表發(fā)現(xiàn)原來已經(jīng)聊了這么久，略有些忐忑地道歉。

        你手指摩挲著濕漉漉的杯壁，垂下眼搖搖頭：“沒有的事，和您聊天很開心。”

        沉默了一會兒你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她：“您不問一些關(guān)于我的事情嗎？”

        她笑了笑：“雖然我確實很想知道您為什么要幫我，想多了解您一些，但是我想，這樣會讓您為難的吧？”

        你沒想到她竟然看出了你的心中所想，一時間語氣弱了下去：“抱歉”

        看著你沮喪的樣子，信子輕笑一聲下意識伸手揉了揉你的腦袋。

        感受到頭頂柔軟撫摸的力度你像一下子被暫停的逐幀動畫，連呼吸似乎都停滯了。

        信子也被自己這無意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收回手慌亂地擺手道歉：“對不起，我真是太失禮了。因為您實在是太像我過去撿到的一只小貓了，所以就沒忍住。啊我知道這個比喻也很失禮，但是我真的總之，十分抱歉”

        你的心臟漏跳了一拍：“你說什么？”

        她沒有任何理由把你和過去那只幼小的白貓聯(lián)系在一起，可事實就是她察覺到了，根據(jù)某些冥冥中的、無法言說的第六感，并且因此放任自己去信任陌生的你，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對你毫無依據(jù)的好感。

        你呆滯地望著她，突然覺得鼻腔里泛起點酸澀。

        “我讓您感到不適了嗎？對不起，我”

        聽到你連敬稱都沒有加、語氣可以稱得上是急促的問話她驚慌了起來，口中吐出的話語也成了磕磕絆絆的無措。

        意識到自己剛剛過激的反應(yīng)嚇到了她，你快速低下頭把眼里涌動地淚意逼回去，抬起頭又是安撫式的微笑：“沒有沒有，我只是被驚訝到了。”

        她松了一口氣：“那就好實在很感謝您聽我嘮叨了這么久，真的很開心呢今晚。雖然還不想同您分別，但夜已經(jīng)很深了，我不能再繼續(xù)叨擾您了。”

        低頭看了眼手表，表盤上的時針正在慢慢走向十二，你的心里騰地升起一些不舍。

        今晚是例外，今天之后你就不該再跟她有其他的交集了。道理你都懂，但心里難過卻遮掩不掉。

        處理好自己的情緒后你站起來同她告別，她卻抿起唇遲遲沒有說出這場相遇的結(jié)束語。

        “我可以留您一個聯(lián)系方式嗎？就，單純的留下一些我們認識過的證據(jù)。”她的聲音混合在爵士樂的鼓點里敲擊著耳膜，你聽出來了，那一點隱晦的懇求。

        果然，人擁有過了就會變得貪心。

        你閉上眼深吸一氣接受了這一點最后的放縱。

        “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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