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風蕭蕭兮易水寒
關(guān)興道:“那還等什么,趕緊撤啊!”
“咱們撤了,身后那兩人怎么辦!”
平生回頭瞅著身后的夏侯蕙跟周循,道:“二胖,如今長恭的肉身在這里。”
“若是咱們獨自逃跑,回到荊州之后,你父親會做的第一件事絕對是砍下你的腦袋送到趙府去。”
“左右都是一死,干脆就跟夏侯老頭拼了,至少也能死個轟轟烈烈。正所謂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
“鏘……”
平生那轟轟烈烈的演講還沒有結(jié)束,戰(zhàn)場之中的秀娘卻與夏侯天轟轟李烈的拼了一招。
當下只見萬千冰雪凝聚而成的利劍,鋪天蓋地的橫亙于蒼穹之上,折射著天邊燦燦的陽光,閃爍著令人目眩神迷的華光,呼嘯著尖銳如山崩的巨響,密密麻麻的朝著夏侯天以滔滔魔氣濃縮凝聚而成的大手攢射而去。
萬千的冰雪利劍,在與那只大手的猛烈沖擊下,如銀瓶乍破,銀漿迸濺,冰晶飛舞閃爍,五色琉璃之光,鋪滿了平生的整個視線。
緊接著,一股夾雜著莫名寒意的氣浪,從那碰撞的中心處朝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將平生狠狠的掀飛了出去。
觸及那股氣浪的肌膚,瞬時結(jié)起了冰霜,仿若有股凍徹骨髓的寒意在體內(nèi)彌漫著。
“砰……”
平生從空中墜落地面,直接摔了個七葷八素,之前的傷勢似乎更加的嚴重了一些。
全身的每一塊骨骼,每一寸肌膚都在呻吟著,只是一股不肯服輸?shù)男拍钤谥沃屗怎咱勠劊v而又脆弱的站立起來。
環(huán)顧四周,卻見趙統(tǒng)、曹施和解語都已經(jīng)臥倒在地,身受重傷,難以再戰(zhàn)。
而關(guān)興那廝,則直接四叉八仰的躺在地上,雙眼翻白,不知是真的暈了過去,還是在那里裝死。
霜華靈劍的劍靈失去了靈力的支撐,已然消失,夏侯天正桀桀怪笑著,一步一步的朝著平生走來,那冷漠殘酷的眼神,像是在看著一只待宰的雞鴨,令平生感到十分的不爽。
還能站著的就剩下自己一人,既然不想逃跑,拼死一戰(zhàn)已然成了最終的抉擇。
平生深吸了口氣,平復(fù)下心底的恐懼、彷徨和軟弱等等念頭,義無反顧的朝著夏侯天的方向邁出了一步。
地面的寒霜仍未解凍,踏在上面,只覺有股寒意沿著腳底直沖腦門。
只是此刻拋卻了生死的平生,非但不會覺得有任何的不妥,反而感受到一股蒼涼悲壯的氣息在自己的體內(nèi)彌漫。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返!”
平生輕輕的吟哦著,宛若一個從容赴死的義士,挺拔的身軀,猶如一桿寧折不彎的白楊,定定的站在那里:“夏侯老頭,這是你逼我的!”
夏侯天不做任何的言語,依舊緩步徐行的朝著平生走過去,只是右手的邪刀虎翼,在靜靜的吞吐著無量的魔氣,散發(fā)著懾人心魄的殺氣。
“死……”
夏侯天的嗓音已經(jīng)完全變得模糊不清,仿佛野獸發(fā)出的嘶吼,只是那份由兇戾的嗜殺之氣直接表達出來的意思,還是能夠讓人輕易的捕捉到。
“來啊,怕你的是你孫子!”
平生無所畏懼的迎了上去,已是油盡燈枯的軀體卻在剎那間涌出了一股強絕的力量,支撐著他昂首挺胸,不屈不撓的放聲嘶吼著。
宛如敢與命爭,敢與天斗的戰(zhàn)神,不顧生死的岔開左手五指,以自己的左掌迎向了對面呼呼刺來的邪刀。
“噗……”
畢竟還是血肉之軀,難與邪兵爭鋒。
平生修煉到磨皮境界所鍛煉出來的龍鱗,在邪刀的鋒芒下,也僅僅只是擋住了剎那,而后便被邪刀所洞穿,鮮血飛濺而出,染紅了邪刀黝黑的刀脊。
“啪!”
鉆心的疼痛如同永無止境的浪潮,不斷的襲擊而來,痛得平生的小臉都扭曲了起來。
然而他的嘴角卻在笑著,那只被洞穿的左手牢牢的扣住了夏侯天的右手,不給他任何抽身而退的機會。
“該死的是你!”
平生的右眼早已閉上,唯有左眼直直的盯著夏侯天,穿過他那身魔氣的遮掩,直視他的瞳孔,洞入他的心房。
那是怎樣的一顆眸子,通體翻騰跳躍著無窮的火花,似是一座熾熱欲沸的巖漿,又像是一個亙古而又久遠的世界,在其中不斷的崩潰,瓦解!
這一刻,即便是失去了理智的夏侯天,也感到莫名的驚悚和戰(zhàn)栗。
想要擺脫平生的束縛,卻恐懼的發(fā)現(xiàn)前方的那只左手,像是一座不可撼動分毫的大山,牢牢的壓制著他,令他不能動彈分毫。
而四周不知何時被一團紅芒所籠罩,仿佛置身于一只寬大無邊的瞳孔里,又像是重回到上古洪荒之中,寸草不生的蠻荒世界里。
周遭寂寥無聲,冷冷凄凄,唯有腳下焦黑的土地,似是銘記著曾經(jīng)在此游蕩過的亡魂。
“不……”
夏侯天喃喃出聲,然而聲音很快就被四周滾滾而來的龍吟所淹沒,龍吼震天不休,如雷咆哮。
彤彤火光,驟然暴起,燎原肆虐,卷起萬重火海,洶洶狂奔,熾熱沸騰,忽而奔騰咆哮,忽而渦旋卷溺,氣象萬千,變幻莫測,照耀天地!
無窮戾氣和兇威,如山如岳,似是有什么洪荒兇獸,正躲在火海之中,無情的窺視著天地。
“啊……”
夏侯天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驚惶凄厲的慘叫,便被火海之中沖出,攜裹著令人絕望戰(zhàn)栗氣息的荒古火龍一口吞噬。
沛然如海嘯的沖擊力,將插入平生掌心的邪刀一并掠走,再次消失在煌煌火海之中。
夏侯天奮力嘶吼的聲音,跟火龍暴虐咆哮的聲音,接連不斷的傳來。
滔天的魔氣跟無邊的火海交織成了一起,升騰沖天而起,復(fù)又萬里俯沖而下,其聲勢之壯闊恢弘,直如天柱傾塌,天外之水倒灌人間,渾然一副世界末日的悲壯景象。
“啊……”
無論是第一次用重瞳對付荊州的程平,還是第二次用重瞳虐殺玄清,都是在瞬間完成。
而今用于對付夏侯天這等境界的高手,平生終于體會到了重瞳的恐怖之處,不僅對敵人恐怖,對自己也是恐怖至極。
蓄積溫養(yǎng)了那么久的血脈之力,在短短的剎那就被重瞳揮霍一空,逼得平生不得不再次合上左眼,享受那種如刀剜斧劈,痛不欲生的灼燒感。
“呼呼……”
平生以手捂住左眼,睜開右眼打量著前方的景況,只見夏侯天渾身的魔氣已經(jīng)變得極為淡薄,露出那張皺紋縱橫,十分蒼老的臉龐。
而他手中的邪刀,那絲絲沾染在刀背上的血跡,此刻正在發(fā)出高昂暴虐的嘶吼。
仿若一頭亙古的兇獸,遇到莫名的挑釁,終于躁烈兇狠的反擊起來,化為縷縷蒼白的火焰,不斷的灼燒著刀背,將其燒得裂紋遍布,脆弱不堪。
然而瘦死的駱駝畢竟比馬大,縱使夏侯天再疲弱,平生也不覺得自己此刻能有多少的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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