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書記，徐書記......”

短暫的失神過后，何輝輕喚著徐天明，而電話那頭除了徐天明的沉重呼吸聲再無半點聲響，搞得何輝驚恐不能自勝，心里已經在考慮反水到秦烽那邊的可行性了。

突然，徐天明開口道：“知道了。”

何輝如蒙大赦，只是心中不免怨懟，知道了，知道了管什么用啊，關鍵是如何應對！

徐天明似乎察覺到了何輝的真實想法，反而煞有介事地問道：“眼下這種局面，何支隊長覺得怎么處理為好？”

何輝支吾半天：“該問的我都問了，秦烽該是沒什么問題的，現在這種情況，只能趕緊放人了，否則國安那邊發難下來，我們小小的經偵支隊真的承受不起啊。”

其實聽他的語氣和話里話外的意思，不光是他們經偵支隊，就連富平市委也是承受不起的，誰讓對面是光聽名字都覺得駭人的國安部呢，更何況審訊室里關著的還是一位一級英模。

徐天明心里跟明鏡似的，卻不發作，只是繼續平靜的問道：“現在把秦烽放了就沒事了？”

何輝一時語塞，卻是連腸子都悔青了。

徐天明趁熱打鐵：“何支，今天上午，你在省商務廳、工信廳兩位廳長以及市商務局一眾領導面前將秦烽押上了警車，眾目睽睽，死局已結，換做你是秦烽，你覺得能咽下這口氣嗎？你覺得還有挽回的可能嗎？”

“沒押，真沒押......”何輝聲如蚊蚋，直至徹底沒了聲音，顯然已是被徐天明說服了。

“今天這番情況我確實沒有料到，但箭已離弦，再無回頭的可能了。”徐天明感慨了一句后說道：“你現在把秦烽放了，無異于縱虎歸山，他會感激你嗎？不會的，他只會記恨你，如果你有心可以去打聽打聽，秦烽這個人的心眼簡直比針尖還小，誰得罪了他，他便要報復誰，他當科員時舉報了自己的局長，當副科長時又通過項目相繼扳倒了好幾位不配合他的市局領導，當上科長之后更是連你的老領導金少峰都沒放過，一樁樁一件件都歷歷在目，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此子心思之狠毒，手段之酷烈，絕對超出你的想象！”

何輝脊背生寒心亂如麻，腦子都快停止運轉了：“徐書記，那你說怎么辦嘛？”

“慌什么！”徐天明厲聲道：“做都做了，你現在這樣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只會讓秦烽覺得你是個可以隨便揉捏的廢物，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寸步不讓，至少也要把強制傳喚的時間耗光，將來不管國安還是誰，你只咬定是正常的司法程序即可，你是經偵支隊長，搜集到了疑似秦烽貪腐的證據，你當然有資格傳喚他來審訊，這點就連國安也講不出什么來，否則他們就不會從國安廳派個人來跟你講道理，直接以勢壓人把秦烽提走不就得了？可一旦你現在無故把秦烽放了，反而會讓外界看出你的心虛抓住你的痛腳，這才是真正的愚蠢，懂了嗎？”

“懂，懂了......”何輝聽得徐天明一番話，饒是驚出一身冷汗，狂亂的內心卻平靜了許多，主要是他確實覺得徐天明講得有道理。

“那就這樣，一切如常就好。”徐天明叮囑道。

何輝突然急著說道：“徐書記，強制傳喚最多二十四個小時，我能留住秦烽一晚，可明天呢......”

“這就不需要你來操心了，自有我來處理。”徐天明強壓內心的焦躁，有些話能勸到別人，卻勸不了自己，而他之所以著急掛電話，正是要去針對明天做出相應的布置。

否則秦烽一遭脫困，挾國安部一級英模和兩位省部級大員反攻而來，雙方形勢將頃刻間逆轉。

好在經過這么久的暗中布置，徐天明手里也確實掌握了不少秦烽的破綻。

“好吧。”何輝掛斷電話，突然失魂落魄的癱坐在椅子上。

事情的發展怎么會這樣？已經完全超出了他一個副處級支隊長的能力范圍，他原本是要去釋放秦烽的，結果臨到門前又忌憚起徐天明在富平市的權勢，不僅將國安機密和盤托出，還再次上了徐天明的賊船，好像就是從那時起，他發覺自己再沒了回頭路。

片刻心灰意冷之后，何輝重新伏案坐起，他想明白了，既然上了牌桌，哪怕是十死無生的局面，也必須得執迷不悟了，否則便是檣櫓間灰飛煙滅，死亡葬身之地！

想通了這一切，何輝重新振作精神，去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又對著鏡子將表情反復調整回冷漠嚴肅的樣子，就這樣重新回到了審訊室。

何輝坐回審訊主位，再次開始枯燥的提問，只是他再想偽裝，也沒辦法回到之前那種咄咄逼人的狀態了。

秦烽并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么，所以也沒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與此同時，市公安局外的黑色SUV里，老A和沈琮已經枯等了一個多小時，眼看暴雨如注秦烽卻還沒有出來，兩人都心知肚明秦烽今天可能出不來了。

“要不我再進去跟何輝見一面？”沈琮略顯煩躁，他本以為何輝是個聰明人，沒想到竟是個死心眼的。

老A攔住他：“算了，話都已經說清楚了，沒必要再進去一趟，倒顯得我們國安多霸道一樣，搞不好會讓何輝找到以此做文章的機會。”

“媽的！”沈琮泄了氣：“可那只隱藏在暗中的老鼠怎么辦？會不會趁今晚對秦烽動手？”

老A顯然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隨即搖搖頭：“那只老鼠或許會這么計劃，但現在反而是何輝不敢讓秦烽在這里出事，所以應該沒問題。”

“飯菜水？”沈琮還是放心不下來。

老A依然鎮靜：“我保護秦烽這么久，該注意的都跟他說過，今天上午我組里那兩人也跟他重新強調過不要在這里吃東西喝東西，你別看那小子敢去救災，其實惜命的很，所以他肯定會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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