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步步心機
黑衣影衛(wèi)跪在子墨面前,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王爺與驃騎將軍應(yīng)飛揚昨夜在荷香榭共飲,因為大王賞識睿王,他倆懷恨在心。商量要給王爺服蓮心丹的解藥,一旦王爺恢復(fù)功力,便會伺機逃出王宮去……”
杯子在子墨手中被捏成碎片,冰冷的聲音在裕華殿中緩緩響起,字字震懾人心:“這么重要的事,你為何昨夜不來向朕匯報?”
影衛(wèi)神情不變,但重重地叩下頭去:“天太晚,屬下怕打擾大王。屬下該死,請大王責(zé)罰。”
子墨揮袖:“以后這樣的事即使是半夜也要來向朕稟報,記下了?”
“是。”
“好在沒有誤事。你回去吧,繼續(xù)監(jiān)視安王。”
“是。謝大王開恩。”
“慢著。”子墨叫住他,“昨日掌刑鞭打蒼夜之人有沒有砍去手臂?還有那幾名侍衛(wèi)?”
“沒有。”
子墨無語,但一股寒意逼得那名影衛(wèi)縮緊了身子。
纖纖十指從雪白的長袖中伸出來,撫上琴弦,淡若遠山的秀眉間,若隱若現(xiàn)的憂傷如同蒙了一層縹緲的霧氣。
“嫦娥應(yīng)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是這樣嗎?她心中是這樣想的嗎?朕為什么忽然想起這樣的句子來?這皇宮對她來說是不是如同廣寒宮,冰冷寂寞,沒有人間的溫情?
朕付出的感情始終不能溫暖你嗎,雪兒?不,朕不相信,朕不會放棄。
明黃的身影停在十步以外,怔怔地看著那個埋頭撫琴的女子。一身白衣襯托出玲瓏婉約的身段,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水潤的雙眸中充滿靈氣。
雪兒,你和如玉一樣,不是人間所有。縱然時間流逝,你卻青春不改。歲月滄桑只讓你變得更加寧靜淡泊,卻不影響你的容貌,還有你那顆不染纖塵的心。
終于注意到來人,琴聲止住,梅如雪盈盈站起來。
“皇上……”
景剴微笑擺手:“雪兒免禮。朕今日得閑,過來看看你和柔兒。”
“柔兒睡著了。”梅如雪嫣然一笑,引景剴到內(nèi)室。
景剴俯身看著搖藍中熟睡的女兒,吹彈得破的小臉上含著寧靜的笑容,兩個小小的梨渦使這張漂亮的臉蛋更增加了幾分嬌俏。
景剴唇邊的笑意更深,一臉寵溺與驕傲的模樣,對著女兒喃喃道:“小柔兒,父皇要你快快長大,聽你叫父皇,看你會走路。你要象你娘一樣聰明美麗,象你姑父一樣才華橫溢。等你長大后,父皇便帶你出宮去游山玩水……”
絮絮叨叨地念了一大串,倒令梅如雪忍俊不禁。這個皇帝,自從戒毒回來之后就象換了一個人,雖然霸氣未減,但人情味也越來越多。以前整天一臉冷厲之色,現(xiàn)在卻多了笑容、多了溫和,對幾個子女的關(guān)心也多起來。太子景淵開始參與朝政,以前景剴覺得景淵受了溫如玉的影響,未免婦人之仁。但自從兩人有了溝通后,發(fā)現(xiàn)在朝政上正好彼此互補,起到中和的效果。所以他再也不苛責(zé)太子,反而對他多了贊賞。
這樣的變化令所有人都覺得欣慰。
是溫如玉改變了他嗎?
“象姑父一樣才情橫溢”,原來,他還是記得溫如玉的。
心念剛動,發(fā)現(xiàn)景剴已轉(zhuǎn)過身來,伸手握住她的柔荑,目光中充滿愛憐:“這些天有為如玉擔(dān)心么?”一句話問出來自然之極,反倒讓梅如雪覺得不安。
“我沒什么。大哥經(jīng)歷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太多了,我都已習(xí)慣。”她微笑,純凈而柔和,“倒是浣兒……她的性子不象我這樣恬淡,我怕她這些天又受盡煎熬了。皇上畢竟是她哥哥,對這個小妹不能就這樣不管了。什么時候你得空,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她,好么?”
景剴聽她提起景浣煙,忍不住皺起眉來,想起歐陽雁說的那句“伴君如伴虎”,十分懊惱:“浣兒自從嫁給如玉后,便將朕看得如同洪水猛獸一般。她心里哪還有朕這個皇兄?”
“不是這樣的,我不久前去看過她,她還問起你的身體。她說無論如何,你總是她哥哥。”
景剴微微動容,無聲地嘆口氣。
“寒兒去了碧海國,灝兒還小,大哥被紫熵?fù)镒吆螅粋人在家未免寂寞。再加上擔(dān)憂大哥,日子想必很難過。我們?nèi)タ纯此o她一點安慰。再說,你這當(dāng)舅舅的,也該去看看自己的外甥吧。”
景剴聽她輕聲細(xì)語,笑容溫婉,一顆心早就柔軟下來,哪里還忍心說個不字,連忙點頭道:“今日朕無事,不如現(xiàn)在就去。”
“浣兒,你又瘦了。”景剴看著景浣煙纖細(xì)的身影和眉間化不開的憂愁,想起以前那個巧笑嫣然、美目流盼的少女,打扮成書生時風(fēng)_流倜儻、瀟灑不羈的模樣,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還好,謝謝皇兄。”景浣煙微笑,眼里漸漸浮起一層水霧,卻努力忍著沒有讓它凝聚。
原來還是有兄妹之情的?原來還記得我這個小妹嗎?多少次你說要斬我全家,我以為你手握生殺大權(quán),心中便再沒有親情二字。玉哥哥憂國憂民,為你這位皇兄付出了一切,而你帶給我們的是什么?一次次的打擊,一次次的折磨……
終于還是聽她叫回了“皇兄”二字,景剴的心忽然疼起來。他想起在忘塵居割袍斷義時,溫如玉眼里碎裂般的痛苦。
如玉,如玉,在你心目中,朕只是冷酷無情的皇帝了嗎?你再也不當(dāng)朕兄長了嗎?你會不會因為心寒而選擇留在紫熵?
如玉,只要你回來,只要你再叫朕一聲“大哥”,朕不會計較你做的一切。朕早就已原諒你犯下的滔天大罪了……
呆呆地出神,卻聽到景浣煙的聲音輕輕問道:“皇兄有玉哥哥的消息么?”
景剴如夢方醒,安慰道:“別擔(dān)心,浣兒。如玉在紫熵過得還好,天麒派了追風(fēng)、逐電在紫熵打探,會隨時回報所了解的情況。他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是忍受一段時間的思念之苦罷了。”
“我明白,皇兄。”景浣煙展顏一笑,仿佛又恢復(fù)了以前那種俏皮的模樣,明艷照人,“我對玉哥哥永遠有信心,再艱難的困境他都能度過。我要做的便是幫他管好這個家罷了。”
景剴與梅如雪同時松了一口氣。
乾清宮。午后。
“皇上,追風(fēng)逐電有消息回來。”沐天麒低眉斂目,略有不安之色。
“講。”
“紫熵王宴請群臣,公布了大哥的‘睿王’身份。第二天便邀大哥游遍落霞王城,共商國事,滿城百姓都知道子墨對這位新來的睿王極其器重,甚至將自己最愛的雪云駒給睿王騎。追風(fēng)逐電混在人群中,親眼見到大哥與子墨一起策馬緩行,談笑自如……”
景剴一震,眉擰緊,黑瞳中有陰云漸漸聚攏:“你的意思是說……如玉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身份?”
“臣不知。”沐天麒的目光顫動了一下,不安之色愈濃,“但臣想,大哥對皇上忠心耿耿,他絕不會背叛皇上的。子墨不是說他給大哥服了毒藥么?大哥必定是顧忌到這一點,不得不與子墨虛與委蛇。”
景剴不語,眉皺得更深,目光下垂:“既然如此,你緊張什么?”
“臣……只是怕皇上不相信大哥。子墨心機那么深,他若故意制造出大哥背叛我朝的假象,而皇上上了他的當(dāng),豈非正好將大哥推往紫熵?”
景剴不語,負(fù)手站到窗前,一個背影看來說不出的凝重。好久好久,他回過頭來,抬頭看了沐天麒一眼,這一眼讓沐天麒的心跳漏了半拍。好深沉的目光,皇上他在想什么?
“如玉竟敢背叛朕,投靠紫熵!朕立刻修書給紫熵,迫子墨遣還叛臣。如若不然,朕必興兵討伐,將紫熵夷為平地!”冷冰冰的話一字字說出口,沒有震怒,甚至臉色如常,只是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霎時滴水成冰,寒意懾人。
“皇上……”沐天麒瞬間變色。
景剴淡淡地看他一眼,不等他說下去,淡淡地道:“你知道如玉現(xiàn)在恢復(fù)記憶了么?”
突然的問話令沐天麒一愣:“臣不知。”
景剴從袖子里拿出那塊紫玉:“既如此,你怎能料定如玉給朕這塊玉,是想向朕表示他的忠心?”
“這……”
“你給朕講了景皓那封血書的故事。在講這個故事前,你已經(jīng)與雁兒串通好了吧?否則兩人的想法怎能如此一致?”
“皇上……”
“其實你們對如玉的情況根本不了解,只是憑自己的想象與猜測為他作出解釋。因為你們不愿給心目中如玉的形象抹黑,所以固執(zhí)地以他一貫的為人行事去作出判斷。對不對?”
面對景剴的步步緊逼,沐天麒步步后退,到最后退無可退,只能承認(rèn):“是。”
景剴“啪”的一聲將那塊玉拍到桌上,用力之大幾乎將玉佩拍碎,嚇得沐天麒脫口而出:“皇上不可……那是大哥的玉,對他……有非常意義。”
景剴回頭看他,忽然微微一笑,道:“天麒,若是如玉真的背叛了…….你打算如何?”
沐天麒抬起頭來,直直地看著景剴,目光清亮,神情堅定:“臣以項上人頭擔(dān)保,即使大哥失去記憶,即使他中了毒,即使他死,他也不會做出背叛康朝的事!”
“朕意已決!你的擔(dān)保留著最后兌現(xiàn)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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