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燕景云來訪
慕容安南獨自坐在院子里,寧凡被慕容二安排在東廂房休息,石桌上放著那本手札。
手札不大,也就一把巴掌那么大,但是很厚,足足有四指那么高。寶藍色的外皮,上面帶著些暗紋,隱約可以看得出來是女子之物。
慕容安南也知道這東西真正的主人會是誰。
桃仙翁讓寧凡帶來的,想必也只會是他母親的東西了。而寧凡說了,讓他看了這東西之后再做決定。
但是,慕容安南心里有一種直覺,這東西看了之后,他就會跟著寧凡去修仙的。
撇去多多的因素不說,這小札里,一定會有讓他不得不答應(yīng)寧凡的東西。
光是母親這一條,他就難以違抗。
一想到這些,慕容安南就有些膽怯了,他突然不敢打開這小札,就算是讓它一輩子放在這石桌上積灰也好。
“爺,你是如何想的?”
慕容二安置好了寧凡之后走到慕容安南的身邊。
這短短一個月不到,先是多多變成了僵尸被關(guān)進了大牢,再是慕容安南拋去燕姓,改性慕容,而后燕衛(wèi)也全部變?yōu)榱四饺蔟堯T。
一切都變了,變得他有些適應(yīng)不來。
現(xiàn)在又突然來了一個仙人,說慕容安南是仙人后裔。
看那個寧凡的樣子,說的話絕對不假。
慕容安南微微抬頭,看著比起前些日子要亮堂一些的天空,喉結(jié)滾動:“阿二,你說,我修仙,這真的是好事嗎?”
他不想再因為自己的能力而連累到多多,他的初衷不過是和多多好好的過一點清閑日子,為什么那些人就是不肯呢?
慕容二皺眉,在和慕容安南獨處的時候,他也不會太過拘禮,取出一套茶具,又煮了一壺梅子茶。
“爺,您還是那么愛主母嗎?”
“怎么不愛?她就在我的骨血之中,分不掉也扯不開!”
“那爺便修仙吧!”
慕容二放下手中的茶具,單膝跪在了慕容安南的面前:“爺,這些日子以來,您終日都不開心,也就是今日聽到那寧凡仙人提起主母才微微動了些笑顏。爺?shù)膿?dān)心我們都知道,但是若是也修了仙,定能保護好主母的!這些事情,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爺還會讓這樣的事情再發(fā)生嗎?”
慕容安南臉色微動,慕容二說的確實不錯。
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都發(fā)生了,那他還會讓這樣的事情在發(fā)生第二次嗎?
若是修仙之后,他的能力比起原來要更加厲害,自然能夠好好的將多多護在自己的身下,就算是多多變成了僵尸,不用自己保護了,那他也不至于去拖多多的后腿
。
更何況,多多擁有永恒的生命,他若是真的要和多多在一起,仙人的生命,正是他所需要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慕容安南點點頭,看著已經(jīng)煮好了的梅子茶,旁邊放著那本手札,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或者說,他很早的時候就有了答案,只是自己一直沒有敢去正視罷了。
端起那本手札,慕容安南掐破了右手的中指,將手指抹在了上面,留下了一抹血痕。
鮮血一落在寶藍色的外皮上,手札一側(cè)突然開啟,旁邊也出現(xiàn)了一頁頁的紙張的樣子。
打開第一頁,上面這些娟秀的三個字:慕容君。
“母親……”
慕容安南輕撫著那三個字,好像還能夠感受到慕容君留在上面的溫度。
這是一本手札,或者說是慕容君的隨筆,上面記錄著慕容君從拜入桃仙翁門下后,慕容君經(jīng)歷的一些大事,還有她自己認為重要的事情。
一開始,上面寫著的都是年幼時的慕容君的生活瑣事,無非都是一些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玩了什么。
后來,就慢慢的出現(xiàn)了慕容君想要下凡去的心思。凡間的種種像是世間最誘人的藥,不斷的勾引著慕容君這個神女想要下凡,就算是知道是不歸之路,也義無反顧。
“龍騰青州,偶遇少年。青蔥河邊,白玉橋上。淡淡竹排,長長蒿子。由此而起,此心不在。”
這應(yīng)該是記錄著慕容君遇見景軒帝的時候,只是當(dāng)時的慕容君肯定沒有料到,自己當(dāng)初向往的人間愛情,最后卻只是一代新人換舊人。
慕容君從此墜入愛河,還每日設(shè)法隱藏住自己的靈氣,不讓仙界的人發(fā)現(xiàn)自己下凡了的事情,也不讓仙界的人找到自己。
就算是知道了景軒帝的身份,也不顧后果的跟著景軒帝回了皇宮,當(dāng)上了一個所謂的惠妃。
皇宮的妃子數(shù)也數(shù)不清,原本天真的慕容君,一片愛意付諸東流。就在慕容君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懷了慕容安南。
思來想去,不愿意慕容安南背負著和自己一樣的命運。
一生下來,就是仙界矚目的明日戰(zhàn)神。
她已經(jīng)累了,不想自己的孩子也這么累。
便留了下來。
哪里不是地方?沒了愛,這天地之間什么地方都一樣,沒有任何區(qū)別。
慕容安南一頁一頁的翻著,上面還記下了長公主的事情
。
只是和慕容安南印象中的不一樣,長公主似乎很早就知道了母親的身份,所以一直對母親很好,母親卻一直防范長公主,一直到她命隕。
“長公主……”
慕容安南低襯著,他總感覺有什么地方是他沒有注意到的。
長公主怎么會莫名其妙的對母妃那么照顧?
幾乎是每隔半月便要來看一次,還一直關(guān)心著他們母子的衣食住行,幾乎是無微不至。
也就是母親去世的時候,長公主一行人正好去了駙馬的故鄉(xiāng),所以沒有來得及做什么,不然當(dāng)時幫他的,定是長公主,而不是燕景云的。
“奇怪……奇怪……”
慕容安南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因為母親的身份,還有他的身世,這件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簡單了。
只可惜當(dāng)時長公主被阮沁一道天雷打死了,連魂魄都沒有剩下,不然,他還能拜托寧凡找出長公主來問問。
小札后面就沒了,多了一大片的雪白,白紙的旁邊帶著淡淡的黃漬,似乎是因為被歲月侵蝕的一樣。
“吾兒安南……”
慕容安南見后面沒了,便隨意的翻了幾頁,卻看見了一頁似乎寫滿了字,而且那字跡清秀,一點也不想后面的幾張那樣潦草。
“若是你看到了這信,也應(yīng)該長大了吧。母親很自私,自己幫你選擇了一條路,也不知道你在這條路上會不會過的很苦,很累。”
“寫這封信的時候,你還在母親的肚子里,還不會動,但是母親能夠感受到你的存在,你小小的心跳,每一次的脈搏。”
“安南,你的名字是母親起的,寓意是一世安康。至于‘南’字,記得,母親來自南方,那里有一直等著母親回家的親人,還有安南的親人。”
“母親覺得,你也大了,有些事情該跟你說。寫這信的時候,母親也不知道能不能夠陪伴在你身邊,最好是在的吧。母親想看安南娶妻生子,一世幸福。”
“你和母親,都是戰(zhàn)神后裔。我們的先祖勇敢,英勇,是仙界的戰(zhàn)神。你的仙脈被母親用禁咒鎖住了,若是你日后想要解開,可以去南方仙山找桃仙翁或者臨淵上仙,他們是母親的師父和師兄。”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這個事情,母親也不想你被仙界發(fā)現(xiàn),被迫的推上了邁向戰(zhàn)神的路。但是,戰(zhàn)神的真正意義,不在于你有多么強大的力量,也不在于你能夠守護住多大的天地。”
“你只要能夠守住心中所愛,守住你心中的大愛,你便是戰(zhàn)神。”
慕容君的信很長,似乎是想要將所有的話都囊括在這幾頁紙上,慕容安南看的也十分的仔細。
他有記憶起,母親就是一個不愛說話的人,最喜歡的便是坐在梅樹下喝茶賞花,看著紛紛揚揚落下的梅花,眉頭微蹙。
現(xiàn)在能夠看到母親寫下的信,慕容安南不知道有多開心。
每一個字都好像母親在用她溫柔的聲線小聲的說著,細細的,溫柔的,好像每說完一句都會有輕輕的笑聲
。
合上手札,慕容安南仰起頭,感覺眼睛有些酸澀,眼角有什么東西被分泌出來,然后滑落,掉進了衣領(lǐng)里子,還一路流到了心口處,留下一道深深的烙印。
“母親。”
心里,母親希望他能大愛蒼生。
可是,母親,蒼生不愛他,甚至只是想要他來守住一片寧靜,把他當(dāng)做了一把利刃。
就連他此生所愛,也被蒼生逼的無路可退,最后被綁在了木架之上,險些被大火燒死。
“若是你所愿……我便當(dāng)戰(zhàn)神……可是……我再也不會大愛蒼生。”
他的心,獨獨留給了一個多多,再也挪不出任何一個角落留給蒼生。
若真的要愛,那就讓那些蒼生自己去愛自己吧。
“叩叩叩!”
慕容安南敲開寧凡的房門,將那手札放在了寧凡的面前。
寧凡一襲白衣,端著手中的書籍,頭不動,只是眼睛向上一翻:“想通了?”
可是,看見慕容安南的那個表情,卻不是和他想的那樣啊!
不是大愛蒼生的表情,也不是看破一切,更不是想要為了多多而努力的樣子。
倒有些……萬事無關(guān)的模樣。
“沒有。”
“那你……”
“我曾經(jīng)大愛蒼生,到頭來卻是一身傷。我再也愛不起蒼生,大愛太累,我只想守著我自己的小愛,僅此而已。”
慕容安南的那雙原本像是藏著浩瀚星辰的眸子就猶如一片死水,若是真要說如何讓這死水再泛起波瀾,那個人就只有多多而已。
寧凡無奈,慕容安南確確實實的為那些老百姓拼過命,好好的守護過龍騰,一心一意的想要報恩。
最后,卻被傷的再也活不過來了。
“也罷也罷!你如今這樣,我也不好在說什么。但是,師伯還是認為,你終究會好起來,只是良藥未到!”
寧凡站起身,將手中的書放置一邊,拍了拍慕容安南的肩:“三日后便是滿月,你到時候再來找我,今日是不可能了。一路舟車勞頓,我這把老骨頭也是需要休息的!”
也不管慕容安南的存在,寧凡一個旋身翻身上床,一只腳架起,一手枕在后腦勺下,一手搭在小腹上,腳尖輕輕掂著,閉眼假寐。
慕容安南嘴角抽搐,身為仙人,還舟車勞頓?
但是,寧凡好歹也是慕容君的師兄,慕容安南也不好說什么,也就由得他去了。
雖然寧凡這邊沒事了,卻不代表燕景云沒事。
整個落霞峰都被慕容安南的慕容龍騎包圍了起來,滴水不漏,每一個能夠上峰的口子都被人看守,也就是寧凡這樣的仙人還能上來,若是普通人,根本就只能在山下嘆氣
。
燕景云坐在皇攆中,看著前方的那些侍衛(wèi)被慕容龍騎擋住不能上前一步,心里有些著急。
加上傳信而來的幾日,圣地已經(jīng)連連破了龍騰的兩座重鎮(zhèn),每次都會放出兩個人報信。
這兩個人的身上不會有一點傷,只是沾著些血跡,但是帝都的人還是不放心。
就這幾日,已經(jīng)燒死了好幾個人了。
現(xiàn)在民間也有人說圣地會進攻是因為多多的事情,都在怪他不夠賢能,不能治國。
燕景云這個皇帝還沒有當(dāng)痛快,這就內(nèi)憂外患的。
好在的是,上次多多和慕容安南在西域重創(chuàng)尉遲破,尉遲破等人到現(xiàn)在都沒有調(diào)息過來,要是西域這個時候也來摻上一腳,那就有的他們忙的了。
“來人啊,給朕將那些龍騎都打下去,朕今日一定要上這落霞峰!”
不管那圣地跟多多有沒有關(guān)系,這次都需要慕容安南出來,沒有他帶兵,龍騰根本就沒有人能夠鎮(zhèn)壓住像這樣的外敵。
而且,若是有慕容安南出來,那自己治國不明的謠言便可不攻自破。
只是現(xiàn)在這些慕容龍騎擋在這里,他都不能見到慕容安南一面,更別說請他下山了。
“你們這些人知道朕是什么人嗎?”
燕景云胸口憋著一股子氣,他當(dāng)上了皇帝,竟然還要被慕容安南的一支龍騎欺凌?
慕容三帶著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和光潔的下巴:“知道!”
嘴里叼著一根草,長劍扛在肩上,看著燕景云十分的不屑。
這邊的龍騎一身凜然,對上那些羽林侍衛(wèi)不僅面不改色,連喘氣都不帶一下的。
那邊的羽林侍衛(wèi),一個個的狼狽不堪,還有的身上的衣服都被慕容龍騎割爛了。
“既然知道朕的身份,那還敢攔著朕的路?這整個龍騰都是朕的!”
燕景云眼睛里都要冒出火來了,他現(xiàn)在想要在自己的管轄地上見到慕容安南一面就有這么難嗎?
“但是,落霞峰是我們爺?shù)模 ?br />
“你!”
燕景云被慕容三氣的都要吐血了,這落霞峰是寫了慕容安南的名字了嗎?怎么就變成了他的了?
當(dāng)初帝都那些官員想要狀告慕容安南將這落霞峰占為己有的時候,他紛紛壓下了,這都是看在了兄弟情誼上,慕容安南就這么不給他面子嗎?
“這落霞峰上有我們爺?shù)乃寄显罚褪俏覀儬數(shù)模趺粗耍俊?br />
慕容三看見燕景云就恨不得一劍捅死他,要不是不想給慕容安南惹來麻煩,他現(xiàn)在肯定就這么做了
。
要在這些廢物里取下燕景云的性命,對他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
燕景云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既然不能硬來,那他就換一個方法。
“好!既然這落霞峰是安南的,那么就請你去通傳一聲,就說大哥想要見見自己的弟弟的!”
只可惜,就燕景云這套說辭,別說到慕容安南哪里了,就連慕容三這里也過不了。
“不好意思皇上!我們爺說了,爺?shù)哪赣H只生了爺一個兒子,并沒有什么兄弟手足,那些想要來攀親戚的,一起打下去!”
“等等!”
見慕容龍騎又要動手,燕景云連忙開口:“好好好!那就請通傳一聲,就說景隆帝想要見見慕容兄臺,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慕容三覺得好笑,重要的事情?
不就是圣地攻打龍騰的事情嗎?
你都害的人家圣女差點死了,還不讓人家來出出氣了?
就光為了這事兒,爺都要他們暗中幫忙了,這燕景云還想著要來勸爺下山,真是白日做夢!
不過,他倒是很像讓燕景云的這幅嘴臉出現(xiàn)在慕容安南的面前。
他們這些龍騎看了都心里痛快的不得了,就更別說慕容安南了!
肯定是更痛快的。
“好,等著,我去去就來!”
慕容三再回來的時候,便吩咐了龍騎讓路,但是上山的只能是燕景云一個人,而且還要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上落霞峰。
為了自己的大好河山,燕景云都忍了。
進了思南苑,便看見慕容安南和寧凡在一旁喝茶,寧凡聽見燕景云要來,立馬就從床上起來了。
說是要看看,究竟是哪個不長腦子的,還想要對多多動手。
燕景云一看見慕容安南兩人悠閑的模樣,心里便有些不滿。
“二弟!”
燕景云將這思南苑當(dāng)做是自己家似的,大步走到慕容安南的身邊,一屁股坐下,伸手拍了一下慕容安南的肩,大拇指上還帶著一個碩大的玉扳指。
“這是哪位,怎么也不給我介紹介紹?”
寧凡的周身氣度,他一進門就注意到了。
今日就算是不能請到慕容安南,能夠結(jié)交到這個人的話,他也一定不會虧的!
------題外話------
我今天是不是很快?哈哈哈哈~休息了大半個月,我居然要開始上課了!實訓(xùn)就這么結(jié)束了?結(jié)束了?結(jié)束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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