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送瘟神
這個鎮(zhèn)子，果真是有些蹊蹺的！
從陳家大兒子支支吾吾的語態(tài)上來看，應(yīng)該是知道些什么的，這里，絕對有古怪。
橫躺在炕上，我的困意涌了上來，至于有什么古怪，呃，等老娘睡醒了再思考也不遲。
就在我感覺我剛躺下入睡不久時，耳邊傳來了敲門聲，“護士小姐，起床吃早餐了。”
我看了看手表，早上七點，夏天的七點確實是艷陽高照都曬到屁股了，妞妞的奶奶再次輕聲呼喚道：“護士小姐，該起床吃早餐了。”
當(dāng)然，我明白其中的意思，吃早餐是虛的，叫我起床照顧妞妞才是正文。
雖然我困得要死，但還是爬了起來，沒辦法，人窮志短，可不能因為賴床而丟了飯碗。
我頂著熊貓眼，打開了房門，妞妞的奶奶將早餐放在小茶幾上，以略帶抱歉的語氣道：“護士小姐昨晚沒有休息好吧！真是抱歉，家里病人稍微多了點，如果白天困倦了，隨時可以休息……”
我心說您老一大清早兒的就把我哄起來，現(xiàn)在倒是裝起好人了，不愧是官家出身，這官面功夫做得，嘖嘖，真是絕了。
但既然人家把面子給足了，我也不好給人難堪，只得就坡下驢，“呃，沒關(guān)系的，這是我份內(nèi)的工作嘛！應(yīng)該的！”
洗漱完畢后，我正吃著早點，妞妞一腳踹開了門，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興奮的道：“姐姐姐姐，過會兒咱們?nèi)タ此臀辽窈貌缓茫俊?br />
我嘴里含著一口牛奶被妞妞這么一拽差點被嗆到，隨即，我展開我的大腦，開始搜羅我記憶中的送瘟神。
送瘟神是一個古老的漢族信仰習(xí)俗。它起源于瘟疫發(fā)生的原因無法用醫(yī)學(xué)來解釋的年代，人們把瘟神的橫行看作是精靈、鬼怪、瘟神等的作為，于是就產(chǎn)生了通過巫術(shù)把視為病因的鬼怪和瘟神等送走來消滅瘟疫的習(xí)俗。
人們?yōu)椤办摺倍鴳逸牌选⒉灏铩e香包、飲雄黃酒以及在小孩臉上抹雄黃，這是個人行為。還有“禳疫”的集體行為，文獻記載“五瘟廟僧令人曳車作龍舟狀，列五瘟神像，……遍游街衢，人
俱剪衣帶少許，投錢朱中施之，俗曰送瘟船。
在送走鬼怪和瘟神之際，馬和船被假定為鬼怪和瘟神乘坐的工具，所以在施術(shù)的時候，把代表瘟神的偶人放在馬和船上，運到村邊境的河邊或海邊，讓其漂走或把其燒毀。雖然也有作為個人的祈禱行為而進行的，但瘟疫的流行關(guān)系到共同體的生存，所以一般來說大多作為村落等共同體的儀式而舉行。
春節(jié)送瘟神是很多地區(qū)都有的習(xí)俗，只是各地的時間不盡相同。一些地方在正月初五送瘟神，與送“五窮”一道，一大早在大路邊或是十字路口焚燒紙錢，燃放鞭炮，然后將垃圾掃除出外，謂之送瘟神；而客家人聚居的地區(qū)則是在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時用紙和竹木扎成船型，船腰橫穿一抬杠，將動物毛發(fā)、煮過的黑豆、芝麻等放入其中，燃放鞭炮，眾人抬著在村內(nèi)四處游行，最后將紙船至于江中，點上火讓紙船順?biāo)撸仓^之送瘟神；而蘭州周邊農(nóng)村在送瘟神時，一般都是社火隊員裝扮成怪神力士，走街串巷敲鑼打鼓，各家燃放鞭炮送瘟神出門。最后全村人匯聚到村口中心位置，各路人馬聚在一起，抬著用麥草扎起來的巨大瘟神，送到事先指定好的地方燒化。然后把社火隊的鑼鼓、彩旗等全部收繳入庫，一年一度的鬧社火也至此畫上了句號。
雖然各地送瘟神的方式和時間不盡相同，但各地人們的愿望都是一樣的，都為了將疾病和災(zāi)禍送走，祈求全家人健康平安。建國后醫(yī)療衛(wèi)生事業(yè)取得了長足的發(fā)展，人們已經(jīng)不需要依靠“講迷信”“送瘟神”之類的活動來祈求健康平安，送瘟神作為一種不合時宜的民俗習(xí)慣已經(jīng)走出了人們的年俗傳統(tǒng)，漸漸被人遺忘了。
這么傳統(tǒng)的習(xí)俗，這里還保留著？
嵇山市雖然是大山環(huán)繞的地級市，但畢竟是濱海大省直屬的地級市，地級市的建制僅為區(qū)劃形式，不能反映城市化水平，也不屬于傳統(tǒng)意義的城市，僅反映了城市化的發(fā)展趨勢。
所以，嵇山市雖然名義上是地級市，還大山環(huán)繞，但絕對不是那種封閉的大山內(nèi)的窮市，其實際經(jīng)濟水平和城市化水平，絕對高于某些經(jīng)濟落后的省轄市甚至省會，況且，在“衛(wèi)星盲區(qū)”的地方，封建性也絕對會被剔除。
這莫名其妙的“送瘟神”到底是幾個意思？
瞎猜也沒意義，索性，我拉起妞妞的手，出門看起了究竟。
隨行的還有楊澤超這個主治醫(yī)師，當(dāng)然，妞妞的奶奶是少不了的，我一直對妞妞這個奶奶有些懷疑，似乎，這老太太更像是保姆。
我們收拾妥當(dāng)剛想出發(fā)，門外傳來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妞妞噌的竄了出去，扒著門縫看起了門外。
好吧，我承認(rèn)，我和妞妞一樣大時，十分畏懼鞭炮，這小丫頭，似乎，格外的膽大，呃，或許，這小丫頭長大后，比我的膽子還要大。
我也扒著門縫看了起來，大門外，幾個身著黑衣、臉上抹滿黑色涂料的精壯漢子抬著一頂轎子，轎子和電視中古代的接新娘的轎子類似，但不是紅的，而是純黑，轎子旁嗩吶手、聲鼓手奏著不知名的樂曲，轎子的前邊和后邊跟著大概二十多身著黑衣、打著黑旗的漢子，隊伍走到哪家，哪家就燃放起了鞭炮。
妞妞的奶奶見我和楊澤超對這“送瘟神”都興趣盎然，便講解起來本地“送瘟神”的歷史淵源。
嵇山市的“送瘟神”同全國各地的送瘟神目的是一樣的，都為了將疾病和災(zāi)禍送走，祈求全家人健康平安，時間是定在每年的中元節(jié)，也就是陰歷七月十五鬼節(jié)，這一天，嵇山市的百姓舉行一年一季的送瘟神驅(qū)邪儀式，家里無論是男女老少，這一天盡量不要吃黑色的農(nóng)作物，比如芝麻、黑豆和黑米等等。
嵇山市的“送瘟神”儀式也是十分講究的，據(jù)傳最早始于宋代，一直流傳至今。
每次的送瘟神儀式，條件都是極為苛刻的，首先，人員方面，需要挑選出三十二名精壯的漢子，漢子的年歲不得小于二十，不得大于五十，年齡太小的娃和年歲大的老頭因為陽氣精血不旺，抵擋不住瘟神的煞氣，會要人命，所以對年齡的要求比較苛刻，當(dāng)然，這是古時的愚昧與無知，用現(xiàn)代的醫(yī)學(xué)解釋是，精壯的男人免疫力比較高，對瘟疫的抗性也比較強。
其次，轎子方面，絕對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官轎或花轎，而是專用的瘟轎，瘟轎的材質(zhì)為槐木，五****木里，以槐為最。瘟轎的設(shè)計思路是，比官轎要花哨，比花轎要鄭重，所以，尺寸要拿捏到恰到好處，要做到多一分太花哨，少一分太樸素，這也是對瘟神的一種尊敬，當(dāng)然，八桿八鎏是少不了的，等同于親王或郡王的待遇，古代的皇帝是十六抬大轎，意喻天子，私自造十六抬大轎是以謀反罪誅九族的，所以享受親王待遇，當(dāng)然也是古時皇帝默許的。
然后是瘟轎內(nèi)部，以槐木雕刻瘟神禳晏的塑像，塑像下方，盆裝盛放著烏鴉血、黑狗血、黑羊血及黑豬血的混合物，混合祭祀血內(nèi)，還要投放黑色的農(nóng)作物如芝麻、黑米和黑豆等作物，塑像左手持著黑豬的尾巴，右手提著黑狗的頭顱，轎子手在抬轎子時，一定要做到平穩(wěn)，絕對不能令祭祀的血盆扣撒，是十分不吉利的。
還有衣著，所有參與送瘟神儀式的漢子，必須身著黑色的漢服，臉上、手腕等裸露的地方要涂抹灶灰，防止晦氣上身，送瘟神儀仗隊走到哪家，哪家就必須在大門旁燃放爆竹，恭送瘟神的同時，防止晦氣竄進門，也是極為講究的。
送瘟神儀仗隊要走一上午，環(huán)繞整個村莊，直至中午十二點，一天當(dāng)中陽氣最盛的時候，才將瘟轎放入瘟船上，點火焚燒，整個送瘟神儀式全部結(jié)束。
在這期間有一點非常重要，環(huán)繞村莊的時候，瘟轎與瘟旗不能著地，尤其是瘟轎，一旦著地，瘟神就送不走了，轎夫累了，可以輪班，但瘟轎是絕對不允許著地的。
我聽得嘖嘖稱奇，這嵇山市的“送瘟神”儀式，還別說，真的挺正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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