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趙默回到帳篷時陳蒨竟還沒回來，趙默解開頭上籠布，收回手借著燭光瞧了瞧，手上泛著些油光，她才意識到自己有很久沒洗頭了，這不能怪她，洗頭太麻煩了，以前在警院規定不能留長發，就一直留著頭齊肩短發洗起頭來干凈利落。不過每次馬路上看到那些長發美女飄飄而過時是她總忍不住吹聲口哨，不是不羨慕的，現在好了，是有一頭又黑又長的漂亮頭發了，可她每次收拾那些被自己睡出來的千年死結時，氣悶涌上來時是非常想拿出自己的匕首剁短它們的。

　　趙默嘆了口氣，跑到廚房提了半桶溫水，拿著前幾日摘的木槿葉用力擠汁當洗發水用了，這大冬天的有沒皂角，好多人是用這方法，趙默覺著也不錯，洗完頭發軟軟的干干的，當然因為泡沫不多不需沖洗這點是趙默最滿意的。

　　趙默頭發實在又多又長，她拿了兩條毛巾都沒擦干，她拿著木梳梳了個中分，搬了條矮凳坐在帳篷門口吹風，事實上，外面冷風大的要死，這幾天天格外冷，趙默覺得都有些難以呼吸。

　　陳蒨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么個場景，趙默披散頭發像個女鬼似的坐在門口打盹，如果他是現代人，腦袋中會第一時間想到貞子這個人物的，要不是風吹開她臉上黑重的頭發，他剛開始還真認不出來。

　　他心里好像一下子變得柔軟，她這么晚還竟等著自己回來。

　　“韓蠻子，喂，醒醒。”

　　“啊，哦，回來了。”趙默摸摸頭發，拿起凳子暈暈乎乎進去了。

　　陳蒨笑笑跟著進去了，趙默簾子也沒拉好，小凳子還在手上人就這么摔上床，陳蒨嘆息一聲，幫她放下矮凳，伸手去扯被她壓在身下的被子，趙默還沒完全睡死的，咕噥幾聲轉過身，剛好面向陳蒨這邊，陳蒨這才扯出被子，輕輕給她蓋好。

　　燭光下，沉黑的長發更襯的趙默的臉瑩白，紅潤的嘴微微嘟起，面容柔和，她兩手交握在胸前，此時是完全毫無防備的模樣，陳蒨側頭看著她，終于忍不住俯下身…….抬手掐上她的臉…手感果真如想象那般好，陳蒨心滿意足的拉上簾子回自己地盤去了。

　　那時候去京都辦事，第一次看到她時他的確是有些驚訝的，那么漂亮的少年，眼底的那份純凈一下子就激起他心底的那份躁戾，他突然就想起小時候叔叔送給自己的那只長毛小狗，通身雪白，眼睛總是咕嚕轉著，他是如此歡喜，以為終于找到可以陪伴自己的東西，天天給它喂食，每天睡著還要抱著它，跟它說話，說自己今天干了什么，說想念娘親了，說…表妹也喜歡它，哀求了好久讓他給他，自己沒同意，她就整天刺激自己像個女孩子似的歪歪唧唧，他沒理她，然而這只狗就是與自己不親近，總是在自己懷里掙扎，反而總是和自己的小書童要好，每次看到小書童眼里像是一下子就泛起光來。他有些氣憤，終于還是送給了表妹，沒想到她抱走它時，它竟會嗚咽嗚咽的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他想，是舍不得我的小書童？或者…我呢？

　　然而冬天還沒過去，表妹哭著告訴自己小狗已經死了，那時候他想，再也不要喜歡上小狗了。后來漸漸長大，身邊之人都夸自己少敏有膽識，再沒有人送他可愛的小動物，他們會送他打磨精細的刀劍、弓…再長大些就是邸府、金銀還有官位。沒人問他是否喜歡這些，沒人問他喜歡什么，他想他應該是沒有什么喜歡的東西。

　　趙默早上起來時感覺頭隱隱發暈，想想應是昨晚睡覺頭發沒有完全干，她杵在床邊罵罵咧咧。

　　“起來了就梳洗一下，可以直接吃早飯，不，是午飯了，我有事先出去了。”陳蒨在簾子外面說道。

　　趙默尷尬的應了聲，外面那人低低的笑了笑，出去了。

　　“噌”陳英正吃著飯，就看到一把匕首直插在長案上，他面不改色心照常跳的嚼完口中的飯，然后才慢慢抬頭：“做什么？”

　　“沒什么，待會幫我剃一下頭發。”趙默坐在他旁邊，抓了個肉包子就啃。

　　陳英側頭看了看，疑惑道：“你想剃個光頭了？”

　　“嘖？什么光頭？”

　　“記得以前和你去廟里，你說里面和尚很有型，你不是也一直想要剃個光頭來著？”

　　“誒嘿，你還聽的懂有型的意思喲！我暫時還沒這個勇氣，剪短就好。嗯，菜不錯，吃完再說，快吃吧！”她給自己盛了碗稀飯。

　　陳英淺淺的笑了笑。

　　趙默突然發現其實陳英很有小白臉的氣質，大半年不見，這廝臉倒保養的不錯。

　　趙默向來不羈，唰唰的搞定三碗粥兼三個肉包，見陳英終于放下碗拔過匕首放在他手上，拿著頭發比著告訴他割到哪，然后轉過去端坐好。

　　“你以為是在割草，你就沒有剪子？”

　　趙默見他遲遲不落刀，不耐煩的轉過身：“啰嗦，你們發明的剪刀還不如我這匕首剪得干脆，快快。”

　　陳蒨沒說話，拿起匕首幫她割了起來。

　　“你來這里還習慣不。”他實在是慢吞吞，趙默無聊找些話來說。

　　“習慣。”

　　“舅舅有沒有罵我，到處找我。”

　　“沒有。”

　　“那他有沒有說什么。”

　　“沒有。”

　　“哦。”趙默有些失望。

　　“這里的飯菜好吃嗎。”

　　“還好。”

　　“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

　　“能。”陳英頓了頓，又開口：“我怕分心給你剪壞了。”

　　“哦，我不說了，你千萬別分心。”

　　趙默憋了一下又忍不住開口。

　　“為什么太守要招你做副營長，你這么呆，不合理啊。”

　　“不清楚。”陳蒨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

　　“咦，你們都姓陳，難道你們是….難道你們就是失散多年終于踏破鐵鞋無覓處破鏡又重圓的親兄弟。”趙默想逗逗他，突然就轉過去。

　　陳蒨正聚精會神著，沒想到她突然轉過頭來，手沒握穩，匕首差點刺到她，他沉下聲音：“別亂動！亂說什么。”

　　“嘿嘿，開個玩笑。”趙默轉回去：“你快點嘛！

　　………….

　　“好了。”陳英終于放下匕首。

　　趙默摸了摸：“你確定你割短了。”

　　“你看。”

　　趙默看著陳英手里的一把碎短發，驚異：“你搞半天才割了這么短。”

　　“不用剪短，就這樣好…好看，這些是有些枯黃了的。”陳英看著趙默亮晶晶的眼，聲音低了下去。

　　趙默瞪大眼睛，仔細看了看，然后雙手抱胸得意的調笑：“終于聽你夸我好看了，覺悟了呀，還以為你沒審美觀，嘖嘖，別害羞嘛，你看，臉都紅了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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