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完“好久不見”后，妮克絲沉默地拉開了與香克斯之間的距離，輕輕推著他的肩膀。

        香克斯又把人抱近了些：“我說了，不會放手的！”

        妮克絲皺起眉頭，繼續一言不發地與香克斯對視著。

        “不！”香克斯干脆閉上了眼睛大聲嚷嚷，“難道你都不想我嗎！為什么要推開我！”

        妮克絲：……

        她動了動鼻子，無奈地開口：“可是香克斯，你身上好臭。”

        一旁一直充當背景板的米霍克，和忙于安撫躁動不安人群的貝克曼，同時出現了今晚的第二次幻聽——石化后的香克斯裂開的聲音。

        妮克絲輕巧地從僵硬的香克斯手上跳了下來，走到貝克曼的面前：“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我反而還要謝謝你。”貝克曼認真道，“如果不是你幫忙……”

        “就算沒有我，他也不會被這種小把戲傷到，還不會引起那么大的騷亂。”妮克絲低頭扯了扯自己沾上啤酒后黏糊糊的斗篷，“只是我無法忍受有人當著我的面對香克斯出手。”

        “所以，對不——”

        貝克曼把手放在了妮克絲的頭上，打斷了她即將說出口的道歉。

        “你沒有錯。”貝克曼溫柔地拍了拍她的頭，“干得漂亮。”

        妮克絲抬起頭，眼里亮閃閃的。

        而米霍克則是走到了蹲在桌子底下畫圈圈種蘑菇的香克斯旁邊：“你還要保持這幅蠢樣子到什么時候？”

        “妮克絲竟然嫌棄我了！我好難過啊鷹眼！！”香克斯想抱著好友的腿哭訴，結果起身的時候卻撞到了頭，只能嗷的一聲抱著自己的頭痛哭。

        米霍克很想抽出背后的夜給他來上幾刀。

        “我也很嫌棄你。”

        米霍克冷漠無情地吐槽道。

        被二次嫌棄的香克斯嚎得更大聲了，還一邊嚎一邊自以為隱蔽地往妮克絲和貝克曼的方向瞅。

        對他的動作一清二楚的妮克絲和貝克曼：……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無奈地嘆了口氣。

        “行了，這里就交給我。”貝克曼手搭在妮克絲肩膀上，把她轉了個身，“去和你哥敘敘舊吧。我想，你們應該有很多話要聊。”

        聽到這句話里某個關鍵詞的香克斯和妮克絲動作定格在這一秒。

        過后的第一秒，香克斯與妮克絲對上了視線。

        第二秒，貝克曼接收到了自家船長拼命向自己遞出的眼神。

        那副左眼“貝克曼殺我”右眼“貝克曼救我”的奇怪表情是怎么回事？

        不管了，他神經質地抽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貝克曼留給香克斯一個冷漠無情的背影，繼續處理著剛剛騷動引發的后續事宜。

        而妮克絲則是面無表情地走向了還躲在桌子底下裝傻的某人。

        “鷹眼，鷹眼——”香克斯越發往桌底躲去，同時還一邊對好友小聲地呼救，“幫我個忙，幫我……喂！喂！別走啊鷹眼！”

        蠢貨。

        米霍克無視了他的舉動，丟下一句“我先走了”，就冷酷地離開了現場。

        失去了在場的兩大援助，無依無靠的香克斯選擇縮在桌底用披風把自己卷起來，假裝自己只是地上一塊不起眼的無辜石頭。

        妮克絲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咚咚。

        香克斯汗毛一豎。

        咚咚咚。

        香克斯開始緩慢而僵硬地往桌子外面爬。

        咚咚咚咚。

        “那什么……嘿嘿。”

        連滾帶爬沖出桌底的香克斯抬頭，對妮克絲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大家都看著呢，我們能不能換一個地方……呃，聊聊。”

        妮克絲挑了挑眉，朝他伸出手。

        以為這是和好信號的香克斯立馬欣喜若狂地把右手搭了上去。

        然后在下一刻，一臉懵逼地坐在旅館房間的地板上。

        妮克絲松開了他的手，隨手解開自己的斗篷丟到一邊，開始活動起自己的身體。

        “聊聊？”妮克絲的拳頭咯吱作響，“比如我親愛的弟弟，卻想當我哥哥這件事？”

        “啊哈哈，”香克斯手腳并用小心翼翼地往后退著，但房間不大，他的后背很快就貼到了墻壁，“突然聽到你講那么多話，我還有些不適應呢。”

        妮克絲“呵”了一聲：“我怕你不懂我想表達的意思。”

        “怎么可能！”香克斯激動地抗議道，“我剛剛哪個地方沒懂！就算你不說話，我可是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你在罵我蠢哎！”

        “那你覺得我現在想和你說什么？”妮克絲面無表情地盯著香克斯。

        讀懂了她想和自己討論“哥哥弟弟”的地位問題的香克斯再一次試圖往后退，但是背后的墻壁堵住了他逃跑的路線。于是避無可避的香克斯只能嘗試岔開話題。

        “那什么，說起來，你看起來好像才十五六歲哦，哈哈哈，不錯呢。”

        香克斯發誓他這句話真的是真心實意在稱贊的，不是都說女人喜歡別人夸自己年輕嗎？

        嗚哇，為什么妮克絲的表情看起來更恐怖了。

        “不錯？”俯視著他的妮克絲語氣森然，“你是指更方便別人把你當哥哥了是吧。”

        “咦，好像這也不錯。”香克斯一時嘴快，把自己的心里話說了出來。

        “香、克、斯。”妮克絲停在原地，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今年，確實，只有十五歲。”

        “哎？”

        “關于這點之后再談。”妮克絲依舊緊盯著香克斯步步逼近，“可是香克斯，即使我只有十五歲，我也是姐姐。”

        香克斯大聲道：“可是我三十一歲了哎！怎么想我都應該是哥哥了啊！”

        “想都別想！”妮克絲冷笑，“給我好好當一輩子弟弟吧！”

        “不要！”香克斯據理力爭，“而且說到底，最開始我才是哥哥啊！”

        “我可從來沒承認過你是我的哥哥。”妮克絲無情地擊碎他的幻想，“但你確實喊過我姐姐。”

        香克斯一時語塞，隨后狗急跳墻、破罐子破摔地對妮克絲做起了鬼臉。

        “略略略，不聽不聽！反正我是哥哥！”

        “你……！”

        香克斯趁妮克絲不注意，猛地扯住了妮克絲的手。妮克絲被帶得一個踉蹌摔進他的懷里，然后被香克斯用右手緊緊鎖住。

        鼻子被撞得發酸的妮克絲艱難地抬起頭，掙扎了一番后發現自己無法從香克斯右臂的禁錮中掙脫開。

        “怎么樣，動不了吧！”香克斯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妮克絲，我可不是當年那個打不過你的小鬼了！你就安心當妹妹吧！”

        “呵，你以為我沒有辦法嗎？”妮克絲嘴角跟著上揚，“我也不是當年那個我了。”

        她動了動沒有被束縛的手指。

        “哈……哈哈哈……”香克斯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被誰在不停撓癢癢一樣，笑得渾身使不上勁，“你……哈哈哈哈……做了什么？”

        妮克絲趁機從他的懷里掙脫出來。

        “一點這些年學到的小把戲。”妮克絲也懶得站起來了，就坐在香克斯對面看著他。

        “停、快停下來！”香克斯笑得要喘不上氣了。

        “你承認自己是弟弟我就停下來。”妮克絲眨眨眼。

        “你……哈、還是和以前一樣惡劣。”

        “你也和以前一樣不吃教訓，非要我出手才肯服軟。”

        “……和以前不一樣。”

        “什么？”

        香克斯的頭一點一點地低下，聲音也開始漸漸變小：“這次我才不會服輸的……”

        他側身倒在地上，緊緊地閉著眼睛。

        “香克斯……喂，香克斯！”妮克絲一驚，趕緊把咒語停下，撲了過去跪在香克斯身邊，著急地喊著，“醒醒！”

        雖然沒有使用魔杖……但她明明這次控制好了魔力的輸出量！

        妮克絲抿著嘴，手指微動，準備再度使用恢復類的咒語。

        “抓到你了！”香克斯從地上蹦了起來，五指并攏裹住了妮克絲的右手，“我又贏了！”

        他眉飛色舞地炫耀著自己手中的戰利品：“這下你可沒法玩小把戲了吧！”

        妮克絲垂下眼簾，沉默不語。

        “咳咳，”回過神來的香克斯小心地察言觀色，“我知道你輸了很難過，但是習慣就好了嘛！你看我當年輸給你那么多次……”

        妮克絲還是不肯正眼看他。

        “哎，當我妹妹有什么不好嘛！”香克斯松開了妮克絲的手，又壯著膽子學貝克曼拍了拍妮克絲的頭，“不說別的，你也看到了鎮子里掛著的海賊旗了吧？那代表這個島現在屬于我的了，厲害吧？有一個那么厲害的哥哥，說出去多威風啊！”

        “我才不稀罕那些……”

        妮克絲輕聲反駁。

        “太好了，你終于肯理我了。”香克斯表情一亮，乖乖盤腿坐好，“那你喜歡什么？想要什么？我都給你弄來！”

        妮克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你真的沒事吧……剛剛，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香克斯拍拍自己的胸膛：“我耐揍著呢！沒事！”

        “真的？”

        “真的，一點事都沒有！”

        妮克絲扭過頭，嘴里吐出兩個字：“騙子。”

        “你怎么能不相信我！”香克斯滿臉不可置信。

        妮克絲垂在身旁兩側的手無聲握緊：“因為……你當年也是這么和我說的。”

        滿身是傷，卻還笑著跟她說自己一點事都沒有。

        香克斯笑著嘆了口氣：“可無論是現在的我，還是當年的我，都不覺得自己有什么事。所以……”

        他伸向妮克絲的右手被她緊緊地抓在手里。

        “妮克絲？”

        “閉嘴。”

        妮克絲左手死死地握住香克斯的右腕。

        “別哭了。”手部被限制了行動的香克斯只能俯身去和妮克絲貼了貼額頭，“當我的妹妹就那么委屈你嗎？”

        “……騙子。”妮克絲控制不住自己滑落的淚水，“還說你什么都懂。”

        沒有去管自己眼淚，妮克絲顫抖著撫過香克斯左臉上的傷疤，又咬著牙把右手搭在他的左肩上，一點一點地往下滑。

        “妮克絲……”

        “閉嘴！”

        “沒事的……”

        “閉嘴啊！”

        黑色披風下，本該還是手臂的地方，只有一個袖子打成的結掛在那里。

        “白癡！蠢貨！混賬香克斯！”妮克絲渾身都在發抖，“你這個樣子……你還是這個樣子……！”

        “為了保護別人就不顧自己的身體，明明受傷嚴重卻非要擺出一臉輕松……”

        “像你這樣的人還想當我的哥哥……？怎么可能……！我才不要……！”

        【“……為什么你要這么做？”】

        【“因為我是哥哥啊！他們都說哥哥要保護妹妹的！”】

        【“我不需要哥哥……你當我的弟弟吧。”】

        姐姐保護弟弟。

        她來保護香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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