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吃了迷宮果實的迷宮之主。”迷宮之主自傲道，“在我創造的迷宮世界里，我就是主宰。”

        兇猛的火焰朝著迷宮之主撲來。迷宮之主不慌不忙地伸出左手在空中虛握，一個直徑約為兩米的圓形區域隨之出現。

        凡是在那個區域之內的火焰皆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剩下沒有熄滅的火焰即使勾勒出圓的輪廓，也無法再對站在圓后面的迷宮之主造成傷害，只能從他的頭頂和身側呼嘯而過。

        “你還要嘗試幾次呢？”迷宮之主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我是不介意再陪你玩玩，但那朵的漂亮玫瑰要被你親手燒成灰了哦？”

        玫瑰等于妮克絲。

        艾斯在腦海中列出了這個等式。

        可是被他親手燒成灰又是什么意思？

        艾斯身上的火焰搖擺不定，遲遲沒有發動下一次攻擊。

        迷宮之主：“給你一點提示吧？我可以在一定范圍內的任意一處，創造一個連接迷宮的入口。”

        “遲鈍的家伙，現在來猜猜看你攻擊我的火焰都去哪了吧！”迷宮之主哈哈大笑著，迫不及待揭露了謎底，“沒錯，都被我轉移到迷宮里去了！就是那個關押著你伙伴的迷宮！”

        “你的攻擊，全都落到那個女人身上了！”

        艾斯咬著牙，火焰燃燒得更加旺盛。

        “騙人……！”

        他憑借火焰的加速沖到迷宮之主眼前，高高舉起的拳頭卻不再附有火焰。

        迷宮之主微微一笑，左手在空中虛握，眨眼間便出現在了艾斯身后幾米的地方，躲過了艾斯的近身攻擊。

        “你這不是信了嗎？”迷宮之主摩挲著手里的迷宮模型，“要不然，為什么不用你那引以為傲的火焰繼續攻擊我呢？”

        艾斯：“閉嘴……”

        “你知道嗎？”迷宮之主眼里充滿著扭曲的欲望，“那個戴面具的男人，應該意識到了把那朵玫瑰吞沒的火焰屬于誰。”

        “你覺得在他的心目中，你還是他敬愛的船長嗎？”

        艾斯：“我讓你閉嘴啊！”

        明明身上沒有一絲傷痕，艾斯卻感覺自己仿佛要被痛苦壓垮。

        偏偏迷宮之主還要往上添加最后一根稻草。

        “波特卡斯·d·艾斯……”

        迷宮之主懷著深深的惡意喊出艾斯的全名。

        “親手殺掉船員的滋味如何？”

        “……”許久未曾有過動靜的通信電話蟲忽然傳出略為沙啞的女聲，“什么滋味如何？”

        一句話讓在場的兩人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應。

        艾斯沖到電話蟲的旁邊，把對話裝置用力攥在手里：“妮克絲，你沒事吧！”

        而迷宮之主把意識集中到迷宮后，臉上的表情更加陰郁：“你怎么可能還活著！”

        火焰轟擊擂臺的時候，那個女人明明還呆在擂臺上。她應該和那個叛徒一同化為灰燼了才對！

        “別擔心，還活著。”妮克絲的聲音像是在壓抑著什么，“艾斯，先聽我說。”

        “你說，我聽著。”艾斯捧著電話蟲躲過迷宮之主氣急敗壞的攻擊，沒有注意到她聲音里的異樣。

        妮克絲：“迷宮之主喜歡玩弄人心，你不要聽信他任何一句話。”

        艾斯把帽子往下壓了壓：“嗯。”

        妮克絲：“被帶走的人都在我這里，我會保證他們的安全，你不用擔心。”

        艾斯：“嗯，我知道了。”

        妮克絲：“艾斯。”

        艾斯：“嗯？”

        妮克絲：“你相信我嗎？”

        艾斯：“我相信你。”

        妮克絲輕輕笑了起來。

        而迷宮之主感覺到了一股被蔑視的憤怒。

        “好啊，好得很！”迷宮之主的右手用力握住迷宮，左手也同時用力握拳，“那么，你們就帶著信任下地獄去吧！”

        幾乎是同時，電話蟲對面轟隆作響，背景里還夾雜著丟斯他們的驚呼。

        妮克絲：“艾斯！”

        無需多言，艾斯早已沖了上去朝迷宮之主揮起了拳頭。

        迷宮之主被迫停下了毀掉迷宮的舉動，用能力轉移到了另一處。

        妮克絲的聲音：“那么，你現在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艾斯：“我知道。”

        妮克絲：“用能力也沒關系。”

        艾斯：“啊……”

        妮克絲：“其他的，等我們出去了再說。”

        艾斯：“好。”

        電話蟲在發出咔塔一聲后閉上了眼睛。

        ——

        迷宮內，掛斷電話的妮克絲開始捂著嘴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虛弱地坐在擂臺化為的廢墟中央，尼亞不知何時開始蹲在了她的肩膀上。斗篷的兜帽在剛剛的爆炸中被掀到了身后，妮克絲暴露在空氣中的臉龐滿是鮮血，而她卻仍在笑著。

        丟斯一邊上前替她查看傷勢一邊罵罵咧咧：“還說什么保證我們的安全，你先管好自己吧！”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妮克絲站了起來，擺擺手阻止了丟斯的救助，“死不了。”

        她抹去嘴角剛溢出的鮮血，拿出魔杖對自己使用了一個清潔術。

        血跡從她的臉上淡去，唯有那比平時更加蒼白的臉色在無聲地訴說著她糟糕的身體狀況。

        丟斯：“可是剛剛——”

        “剛剛什么事都沒發生。”妮克絲重新把兜帽戴上，“不是嗎？”

        丟斯沉默幾秒：“你準備怎么向他解釋你受的傷？”

        “當然是迷宮之主的錯。”妮克絲又指了指對面那群人，“還有他們打的。”

        圍在四周呈保護狀的武斗派們聞言，臉上原本糾結的神情瞬間變得恍然大悟，又更加兇狠地盯住對面報成一團瑟瑟發抖的敵人：“你們竟然讓妮克絲受傷了？！”

        對面的敵人簡直欲哭無淚。

        明明受傷的是他們好吧？誰打中過那個怪物一般的女人啊！

        迷宮內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剛剛被妮克絲順手護住了的干部跳了出來，急忙大聲說道：“艾斯大哥的伙伴們，我們得快點離開這里！”

        曾經的襲擊者背著仍在昏迷的少年跑過來，也一同催促道：“迷宮之主應該是打算毀掉這個迷宮！”

        丟斯當機立斷：“走！”

        “不……不許走！”所剩無幾的敵人舉著武器擋在他們面前。

        妮克絲沉聲道：“難道你們真的想給我們陪葬嗎？”

        敵人們遲疑著，又很快想起什么般變了臉色：“可是出去之后，迷宮之主也不會放過我們這些叛逃者！”

        妮克絲：“如果我們能打敗他呢？”

        話音剛落，整座迷宮震動得更加厲害，地面和墻壁都出現了黑色的裂痕。裂痕里傳來的空間波動讓妮克絲的臉色一變。

        “避開那些黑色裂縫！”妮克絲厲聲提醒著眾人，又踏前一步用魔杖指著敵方，“滾開，或者死！”

        妮克絲此刻的氣勢比在擂臺上更加可怕。在她的肩膀上，黑色的貓貍子微弓脊背，露出獠牙，對他們發出無聲的恫嚇。

        迷宮海賊團迅速轉身朝出口逃去。

        “走！”

        黑桃海賊團的眾人也馬不停蹄地朝著唯一的出口跑去。

        迷宮的震動時有時停，但每一次震動都會加快迷宮的崩壞進度。黑色的裂痕越來越多，妮克絲的思緒也越發混亂。

        被迫游走在時空之間的痛苦回憶涌上心頭，妮克絲這才意識到自己從未與那特殊的五年經歷和解。

        抱著期待與希望、孤注一擲踏上歸家的旅途，卻不停迷失方向。不知時間，不知來處，不知去處，不知歸處，在兇險萬分的時空裂縫中，拖著遍體鱗傷的身軀和疲憊不堪的靈魂，仿佛永無止境般前行。

        或許那五年的時光讓她擁有了比常人更為強大的力量，或許那五年讓她比不會表達的幼時更懂得人情世故，或許那五年里收獲的善意與祝福同樣是她人生重要的支撐與回憶。

        可當妮克絲時隔多年再次感受到空間崩壞造成的波動時，她的內心深處仍舊被恐懼充滿。

        誰也沒留意到妮克絲的異樣。

        她看起來冷靜極了。一邊把不小心靠近裂縫的伙伴拉到安全的地方，一邊掃除路上的障礙，還順手把跑得慢的丟斯扔到了武斗派的肩膀上，甚至會笑話丟斯雙手捂臉的模樣。

        誰也沒發現她的心里已是一團亂麻。

        妮克絲漸漸落到了隊伍的最后方。

        她掀開兜帽，目送一個又一個伙伴沖進散發著刺眼白光的出口，自己卻遲疑地慢下腳步。

        這扇門通向哪里呢？

        穿過它之后，會到什么地方呢？

        會不會又抵達一個陌生的世界呢？

        她還有……重新踏上旅途的勇氣嗎？

        ——

        迷宮外，艾斯仍舊與迷宮之主糾纏在一起。

        迷宮之主無法對自然系的艾斯造成傷害，而艾斯顧忌著迷宮里的伙伴，一時也拿迷宮之主沒有辦法。

        忽然間，迷宮之主手中的迷宮模型掙脫了迷宮之主的控制，飛到了半空中。

        迷宮之主想搶回飄在半空中的迷宮模型，卻被艾斯眼疾手快攔下。

        沒被迷宮之主及時改造的迷宮模型開始亮起刺眼的白光，接著突突突地向外吐人。

        被吐出來的豆子般大小的迷你小人在空中漸漸恢復成正常人類的體型。

        最初出來的家伙沒來得及高興多久，就被下一個出來的人砸了個頭昏腦漲。有機靈的家伙在半空中就調整了落地的方位，或者就地打滾離開原位。而反應遲鈍的家伙就只能一個接一個玩起了疊疊樂。

        迷宮海賊團的逃兵和黑桃海賊團的船員不分敵我地疊在一起。

        丟斯因為是被扛在肩上帶出來的，所以他的落點一開始就與別人不同。此時他正站在疊疊樂旁邊，皺著眉頭清點人數。

        “一、二、三、四、五、六……”丟斯最后指著自己，“七。”

        少了一個人。

        丟斯環顧四周，也沒找到他希望看到的那個身影。

        而迷宮模型往外吐人的速度已經慢了下來。

        最后出來的兩人是原來的兩位襲擊者。成年襲擊者曾在地下長期勞作，營養不良導致身體虛弱，加上還背著一個昏迷的少年，自然跑得最慢。

        等這兩位都出來之后，迷宮模型的光芒熄滅，從空中掉落。

        “你們見到妮克絲了嗎？”丟斯跑上前問道。

        正在把背上的少年放下的男人愣了一愣：“她還沒出來？”

        丟斯：“沒有。”

        男人仔細回想了一下，原本疑惑的表情變得非常擔憂。

        丟斯：“怎么了？”

        男人呼了一口氣：“我跑出來的時候，路過她了。”

        丟斯：“……路過？”

        男人：“對，她跑得很慢，幾乎是在走了。我那時覺得奇怪，還回頭看了她兩眼，想著她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拉她一把。”

        男人：“可她卻對我笑，然后揮動了手上那根小木棍。我感覺身體變得很輕盈，就一口氣沖出來了。”

        男人：“現在想起來……我其實見過類似的笑容。”

        在很久之前時候，他和同伴一起探索迷宮的出口。可他們走了好久好久，最后卻拐回了被留下記號的出發點。

        那個時候，他的同伴也露出了一樣的笑容。

        他的同伴說，“我累了，不走了，你自己走吧。”

        男人：“如果她跟我同伴那時的心理狀態一樣……”

        丟斯想起進迷宮之后妮克絲一直以來的表現，心里暗罵一聲，轉頭跑向了艾斯：“艾斯，妮克絲還在迷宮里！她的狀態可能不太對勁！”

        艾斯：“什么？！”

        他打斗的動作一滯。

        同樣聽到這個消息的迷宮之主趁機轉移到了迷宮模型的旁邊，再度用右手把它握住。

        他的意識沉入迷宮一番探查，看見妮克絲在迷宮的出口處止步不前，不由得狂笑出聲。

        “美麗的玫瑰啊，你果然是舍不得我嗎？”迷宮之主欣喜若狂地捧著迷宮，“我知道，我就知道，你就應該屬于我！”

        艾斯沒有多言，迅速化身火焰朝迷宮之主襲去。

        迷宮之主左手在半空中虛握：“你還沒吃夠教訓嗎！”

        一個圓形的入口在迷宮之主面前生成。

        本應該出招攻擊的艾斯露出一抹得逞的笑。他憑借著火焰再一次加速，整個人沖進了迷宮的入口。

        “哈……怎么會有這么傻的家伙！”迷宮之主不知該露出什么樣的表情，“竟然兩次自投羅網跳進我的迷宮？”

        唰。

        一把長刀朝迷宮之主劈來。他險而又險地利用能力躲開了這一擊。

        沒等他站定，又是一顆子彈破空而來。

        丟斯活動著手腕：“喂，迷宮之主，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的存在啊？”

        六個幾乎沒怎么消耗體力的武斗派對迷宮之主虎視眈眈。

        “兄弟們，上！”丟斯一聲令下，“把那玩意搶回來！不能讓他打擾艾斯！”

        手癢已久的武斗派們咆哮著沖了上去。

        ——

        迷宮里還清醒著的人只剩妮克絲一個。

        她知道自己應該快點出去，可怎么也邁不動腳步。

        蹲坐在肩膀上的尼亞幾乎與昏暗的迷宮融為一體。它身上的黑色更顯幽深，而銀白色的部分愈發黯淡。

        妮克絲回想起她走過的那些橫跨在兩個世界間的“路”。

        左邊是一片漆黑。右邊也是一片漆黑。身后同樣一片漆黑。

        只有前方有道近在咫尺的光門。

        但她追著那道門跑了好久好久，它仍豎立在她近在咫尺的地方。

        近在咫尺，也遙不可及。

        現在，近在眼前的出口的光亮刺眼得她快落下淚來，可她到底還要走——

        背后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雙滾燙的手不由分說地把她整個人打橫抱起，帶著她沖出了那束縛著她的黑暗。

        在穿過光門的瞬間，妮克絲流下了眼淚。

        ——

        艾斯抱著妮克絲穩穩落地。

        “真是的。明明就剩兩步了，你在發什么呆呢？”

        騰不出手的艾斯為了表達自己的擔憂和憤慨，狠狠地拿腦袋往妮克絲額頭上撞。

        還沒回過神來的妮克絲呆呆地伸出雙手捂住吃痛的額頭，眼眶里還晃蕩著淚珠。

        艾斯被她這幅模樣嚇得慌了神。他最后一次見到妮克絲哭都是六七年前、他們分別那天的事情了。

        艾斯：“怎么了，別哭啊！不就撞了你一下嗎？”

        妮克絲沒有說話，只是一直愣愣地看著他，眼淚還在繼續往下掉。

        “呃呃，真有那么疼嗎？”艾斯抓狂得想抱住頭，可他手上還抱著一個妮克絲，“大不了我讓你撞回來嘛！”

        妮克絲張了張嘴：“我……”

        “老大小心！”船員們的驚呼蓋住了妮克絲的聲音。

        與此同時，迷宮之主舉起小刀朝兩人撲來。

        “玫瑰……我的玫瑰！”迷宮之主語氣里滿是求而不得的恨意，“為什么要搶走我的玫瑰！”

        艾斯抱著妮克絲敏捷地閃過迷宮之主的攻擊。

        “吵死了，什么你的玫瑰？”艾斯想都沒想就對迷宮之主吼出了剩下半句，“這是我的玫瑰！”

        “我的！”艾斯再次理直氣壯地強調道。

        妮克絲那捂住額頭的雙手滑下去捂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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