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掉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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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年圣尊隕落,秩序碑出現(xiàn)裂痕,妖魔侵入人間,就已注定了天地間會一場大亂。這就跟歷劫一樣,挨過去自然重獲新生,挨不過去……大概也就只有再來一場末世雷劫了。
這將是最可怕的局面,三界時代,天道到底留了一線生機(jī),沒有讓生靈滅絕,但再來一次,恐怕就是真正的末世了。
身為大妖,其實(shí)立場沒有什么好選擇的,但關(guān)鍵在于,淵蕪看不透樓月潼的想法。
統(tǒng)一陣線跟正道抗衡,在大劫中占據(jù)主導(dǎo)與先機(jī),這個他完全不反對,甚至是舉雙手贊同的。
可樓月潼的目的僅止于此嗎?
淵蕪最擔(dān)心的,是樓月潼會將局勢發(fā)展到不可控制的局面,最后不管正道魔道,都會被天道抹殺,重啟另一個“六界”,重蹈三界時代的覆轍。
仿佛看出了淵蕪在想什么,樓月潼挑了挑眉,“你放心,就算秩序碑倒了,六界也不會消失。”
“你為何如此肯定?”
“我在天外天是白呆的嗎?”樓月潼嗤笑一聲,淡淡道:“三界覆滅,六界衍生,這已經(jīng)是最完滿的狀態(tài)。若是六界再消失,天地會重歸混沌,天道意志也會一并消散,千萬年都未必能重新凝聚一個世界。正因如此,六界初立時,才會有圣尊伴秩序碑而生,維護(hù)規(guī)則與秩序。”
圣尊道心清凈通明,眼里只有規(guī)則,不分正魔,他的存在,是為了讓六界一直處在“平衡”中。
可以說,天道的意志在圣尊身上得到了體現(xiàn)。
有一個秘密,唯有樓月潼知道——圣尊與秩序碑其實(shí)是一體的。換句話說,只有圣尊真正的消失,秩序碑才會徹底的倒塌,不復(fù)存在。
而樓月潼從懂事起,便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要?dú)У糁刃虮运獨(dú)⒘耸プ穑瑲⒘顺惕鞔ā?br />
他們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是對立的。
年幼的樓月潼在充滿狡詐與殺戮的魔界一步步走過來,經(jīng)歷了旁人難以想象的艱難,而每走一步,她就越是更殘忍的明白,她要做的事,難,難,難!難上加難!
毀掉秩序碑?任誰聽了也會覺得她是個瘋子!
可到如今,她離這個目標(biāo),僅一步之遙。
淵蕪從樓月潼的話中探知了一二,不確定的問:“你……不會在打秩序碑的注意吧?”
樓月潼輕描淡寫的道:“不是。”她不打它的主意,只是要?dú)У羲T了。
淵蕪死死盯著她,面無表情的直擊利弊,一板一眼的道:“六界不會消失只是你的一面之詞。據(jù)我所知,秩序碑是六界立足的根本,它是六界之心,毀掉它,就是毀掉六界!月魔君,我們可以占據(jù)先機(jī)打壓正道,但不能玩脫了。傾巢之下,安有完卵?”
對于這種說教似得語氣,樓月潼向來很不耐煩,擺手道:“行了,你也沒有選擇。”
淵蕪不說話了,半響冷淡道:“人容不下妖,仙鄙棄妖,的確沒有選擇。”話鋒一轉(zhuǎn),淵蕪卻又想到了誰,緩了緩臉色道:“可也有不同的。”
樓月潼:“……知道你寶貝那小丫頭,不必在我跟前強(qiáng)調(diào)。”
淵蕪想了想,“你若能退一步,跟圣尊也……”
樓月潼道:“閉嘴。”
淵蕪挑眉,也懶得淌這對師徒的恩怨,“等我回去與蘭絮道別,便回返妖界。”
妖界的妖王都是殺出來搶出來的,很多老家伙看好淵蕪,但在他與其他大妖相爭之時卻不曾插手,也是這個原因。換做先前,淵蕪還不一定有把握,可現(xiàn)在,他身后站著月魔君,又攸關(guān)六界局勢,可容不得那些老家伙坐視不管了。
樓月潼瞥了他一眼,轉(zhuǎn)身便走了。
淵蕪回到飛檐閣,看到清琊還坐在原來的地方,想來在蘭絮醒來前不會離開。她面色淡然,似乎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的模樣,可淵蕪心知肚明,她一定都猜到了。
當(dāng)年一戰(zhàn)后,淵蕪對清琊的忌憚一直很深,至少樓月潼還能說清楚來歷,可清琊……實(shí)在是太神秘了。
清琊道:“你要走了。”
這句話含了太多深意,甚至她的手已搭上了誅邪劍柄,輕輕撫過。
淵蕪雖忌憚,卻也不怕她,道:“要動手嗎?”
清琊抬了抬眼,語氣內(nèi)容竟與樓月潼如出一轍,“妖界不止你一個妖王。”殺了淵蕪,也改變不了妖界的立場。
淵蕪看了看她,忽而嘆了一聲。他曾對人類深感厭惡,可遇到了蘭絮,遇到了清琊,也沒有那么抵觸了。若非六界亂成這個樣子,他寧可呆在人間,也不想回去做什么妖王,引什么戰(zhàn)亂。
“等蘭絮醒來,你帶她去一趟鬼界,你道明來意,閻君不會為難你們。”
言下之意,是已經(jīng)跟閻君溝通過了,淵蕪皺著眉,這回真有點(diǎn)驚訝了——清琊,究竟是什么人?
但清琊已經(jīng)不再開口了。
三天后,蘭絮破境蘇醒,跟隨淵蕪去了鬼界,清琊也向蘇娫與傅衍之告別,在城外遇上了還未離開的樓月潼。
“你也太慢了,我都等了許久了。”樓月潼躺在樹梢上,雙手背在腦后,懶洋洋的瞇著眼睛,沐浴著陽光。
清琊:“等我?”
樓月潼點(diǎn)點(diǎn)頭:“自然是等你。再見面,我們可就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了,有些事,我還想弄清楚。”
“還能有什么事你弄不清楚的?”
樓月潼一瞬間跳下來,力道之大,猝不及防地將清琊推倒在地上,死扯著清琊的臉,表情兇狠,怒氣沖天道:“我怎么不知道你這么會騙人了,你還想騙我到什么時候?一直將我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是不是很開心啊——程!梓!川!”
最后三個字幾乎是從牙齒里蹦出來的,只見她臉色難看到了極點(diǎn),仿佛要將面前這人生吞活剝了似得。
清琊不出聲,冷冷淡淡的盯著她。
樓月潼一掌揮下,周圍土石樹木盡皆炸裂,風(fēng)勢吹得她頭發(fā)飛舞,愈顯滔天的怒意與羞惱,她忽然想起什么,在清琊身上不斷地摸索起來,“我倒是忘了你身上數(shù)不勝數(shù)的寶貝!我倒要看看你是用什么東西騙了我!”
清琊一把捉住她的手:“你要鬧到什么時候?”
樓月潼冷冷道:“那要看你騙我到什么時候。”
一想到她在清琊面前吐露的話做過的事,樓月潼就有種將其宰了的沖動!
到了這個地步,清琊就是想瞞也瞞不下去了,忽然抬手捂住了樓月潼的眼睛。
樓月潼說不清意味的輕嗤了一聲,嘴角的弧度充滿諷刺意味,也不知是在嘲諷對方,還是在嘲諷自己。
她自詡聰明狡詐,卻不知在同一個人身上跌了多少跟頭,實(shí)在是可笑。
手掌放下,面前已無清琊身影,只有她愛不得恨不得的人。程梓川平靜的回望她,眼中波瀾不驚,像是在說——騙你又如何?你又騙了我多少回?
樓月潼生平第一次氣得渾身發(fā)抖,嘴唇都在顫,掌心一握,澎湃的靈氣就涌了過去,毫不留情地打了過去!
難怪她第一次見到清琊就很有好感,難怪她看旁人不順眼卻愿意對清琊推心置腹,難怪她覺得清琊能理解她……可不是清琊!不是!從頭到尾都只有程梓川而已!
她從前不是沒懷疑過,只是程梓川演技太好,好得讓她都心里發(fā)涼。
樓月潼在氣頭上,下手又狠又瘋,程梓川只能用道之力先困住她——也好在樓月潼沒有破開第三重封印,否則,連程梓川也困不住她了。
“你在氣什么?”
樓月潼瞪著他:“你將我騙成這樣,還問我氣什么?”
程梓川頓了頓,“那你從最初就在騙我,我豈非要更氣?”
樓月潼不以為然:“你氣你的,我氣我的。干我何事?”
這小魔女的性子……也是絕了。
哪怕淡定如程梓川,這會也十分無語。被她揭破身份,程梓川其實(shí)遠(yuǎn)不如面上那般平靜,但他就是能端著,以至于樓月潼怒上加怒。
兩人都沉默了好久,說起來,自從混亂界域一別,他們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樣正式見過面了。要么程梓川以清琊的身份出現(xiàn),要么是樓月潼以白貓的形態(tài)相伴,但那都是在其中一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
對視的久了,小魔女把頭一撇:“你打不打,不打就滾!”
程梓川:“除了打打殺殺,你還能想點(diǎn)什么?”
小魔女聞言又把頭轉(zhuǎn)了回來,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冷笑道:“想你啊,你不是知道嗎?我還在你跟前說過我喜歡你,說過你是我唯一愛過的人呢,你不是聽得很清楚么。”
口是心非如小魔女,自然不曾在程梓川面前說過這種話,但她在清琊跟前說過,想來還說過類似的話不止一次一句。
與其說她是氣程梓川騙她,倒不如說她是惱羞成怒了。
程梓川怔了一下,安靜的站在原地任她嘲諷夠了罵夠了,才靜靜道:“我騙你,不過是隱瞞身份,騙得你一兩句真心話。你騙我,卻是騙得我深陷情劫,不得安寧。”
樓月潼忽然也閉嘴,安靜了下來。
“你有什么好惱怒的,我倒覺得自己很是可憐。”程梓川道:“我只有用清琊的身份,才知你一二心意,可不論是思凡還是圣尊,都已為你粉身碎骨了。”
樓月潼聽得愣住,竟是眼眶一熱,她詫異地?fù)嵘涎劬Γ季谜f不出話來。
“你在想什么?”
“……”
程梓川抬手,離她的臉只有分毫的距離,卻是沒有再進(jìn)一步,“這樣的表情,叫人看了還以為我在欺負(fù)你,可分明……一直是你在欺負(fù)我啊。整天整夜的叫著要?dú)⑽遥@一回,好歹給我一個理由啊……就因?yàn)槲沂寝D(zhuǎn)世圣尊?”
樓月潼一震,竟是掙脫了束縛,她一下子抓住程梓川的手,說:“如果你是個普通人就好了,我就將你綁回去,讓你一直呆在我身邊,只有我能欺負(fù)你,不許你欺負(fù)我,只有你要愛我,不許恨我。”
程梓川聽著,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你真霸道。”
“只有你會對我好,我也會對你好。”
程梓川斂了笑意。
樓月潼卻笑了笑,“可你是轉(zhuǎn)世圣尊,我是魔女。你覺得這個理由不夠嗎?其實(shí)太夠了,我就問你一個問題,馬上就要開戰(zhàn)了,不止人間一處……你愿意放棄正道,放棄你一直以來堅持的道途,站在我這一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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