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第一百四十二章
陸錦澤沒好冒然登門,她雖是他的表妹,如今卻剛剛和離,若趙氏和李徵尚未離開,他的出現(xiàn)只會給她增添麻煩。
他雖來了隔壁,卻避開了人群,只想瞧一下李徵離開沒,是否惹她不高興了,他若只是過來探望康兒,他不會動他,他若纏著她不放,他不介意再次打斷他的腿。
他來到時(shí),李徵尚未離開,他確實(shí)有挽回鄭菲凌的意思,清楚不可操之過急,他并未表露什么,只在陪康兒玩,目光卻會時(shí)不時(shí)落在她身上。
她今日穿了一身淡青色襦裙,烏發(fā)高綰,從他的角度,只能瞧見她的側(cè)顏,她雪白的肌膚似是會發(fā)光一般,和離后,臉上的疲倦散了大半,整個人都透著一絲愜意,似是身上無形的枷鎖徹底消失了。
聽到她的話,李徵身子不由一僵。
此刻,鄭菲凌正在與趙氏說他探望孩子的問題,她道:“畢竟已經(jīng)和離了,他若時(shí)常登門,恐怕對我名聲不利,下次,他想康兒時(shí),母親讓他派丫鬟過來說一聲就行,我讓人將康兒送去李府。”
趙氏就猜她會這么說,她能幫兒子的已經(jīng)幫了,笑道:“是這個理,等會兒我交代他一聲。”
陸錦澤耳力好,自然也聽到了這話,他緊繃的身軀都放松了下來。
等趙氏離開時(shí),已午時(shí)兩刻,鄭菲凌帶著康兒去了姨母這兒,她還特意備了一份禮物,祝賀姨母喬遷新居。
她過來時(shí),陸錦澤已去了書房,婁氏笑道:“來就來了,還帶什么禮物?”
婁氏性子溫和,還愛給他拿好吃的,康兒十分喜歡她。他已經(jīng)撲到了婁氏膝蓋前,笑得露出四顆白牙,“康兒選的。”
婁氏笑著將小家伙抱到了膝蓋上,她這個年齡,最稀罕孩子,康兒長得像鄭菲凌,被她教導(dǎo)得也很乖巧懂事,婁氏自然喜歡他,“哎呀,康兒選的呀,那姨姥姥一定會愛惜。”
康兒彎了彎唇,扭著小腦袋,前前后后看了看,“舅舅呢?”
婁氏笑道:“剛剛還在,估計(jì)去了書房,康兒喊他去吧,就在旁邊那座院子里,正好一會兒該用午膳了,讓他別忙了。”
康兒得了命令,開心地從她腿上滑了下來。
婁氏這才對鄭菲凌道:“你們留下用午膳,我讓婉娘燒些你和康兒愛吃的飯菜。”
婉娘廚藝很出色,饒是鄭菲凌不重口腹之欲,也覺得她做的菜色香味俱全,她也沒與姨母客套,含笑應(yīng)了下來。
*
康兒在小廝的帶領(lǐng)下跑到了書房,“舅舅,舅舅。”
他進(jìn)來時(shí),陸錦澤正在把玩一只小老虎,這小老虎乃紫檀木雕刻而成,瞧著威風(fēng)凜凜的,額頭上還有一個“王”字,是鄭菲凌五歲那年,送給他的禮物。
他已保存了十幾年。
瞧見康兒,陸錦澤才將小老虎放下來,康兒“哇”了一聲,踮著小腳,伸手摸了一下這只小老虎,因?yàn)闆]有夠著,反而將小老虎推倒了,他眨著一雙烏溜溜的眸,“咦”了一聲,“舅舅,上面有字。”
康兒說的并非是這個“王”字,而是小老虎腳底板上的一行小字,上面的字,陸錦澤自然清楚是什么,這是鄭菲凌親手刻上去的,包含著小女孩對他最誠摯的祝福。
陸錦澤將小老虎擺正后,將康兒抱了起來,“你娘親也來了?”
康兒嗯嗯點(diǎn)頭,這才收回黏在小老虎身上的目光。
*
陸錦澤牽著他的小手,來到了竹苑。
婁氏的住處就在竹苑,恰好在他隔壁,新府邸面積很大,前院后院中間隔著游廊、水榭和花園,距離有些遠(yuǎn),她有頭暈的老毛病,之前沒丫鬟伺候時(shí),還曾摔倒過,陸錦澤干脆讓婁氏住在了他隔壁,方便照顧她。
他一襲黑色錦袍,衣袖處以金線鎖邊,衣服乃修身款,襯得他身材異常高大魁梧,府里的小廝都有些怕他,他牽著一個小奶娃,走進(jìn)來時(shí),婇瑕等人只覺得新奇不已,她們一向重規(guī)矩,也沒敢多瞧。
反倒是鄭菲凌多瞧了兩眼,含笑對姨母說,“沒想到表哥跟康兒竟然能處得這么好。”
婁氏自然清楚,自家兒子是愛屋及烏,才喜歡康兒,她笑道:“康兒這么乖巧,誰不喜歡?我也喜歡。”
康兒知道自己是被表揚(yáng)了,咧開小嘴笑了起來。
吃飯時(shí),陸錦澤又為三人夾了一些菜,他的一舉一動都從容不迫的,每次都是先給婁氏夾,然后是康兒,最后才是鄭菲凌,鄭菲凌連忙道:“表哥,我自己來就行。”
陸錦澤只淡淡頷首,下次夾菜時(shí),依舊會幫她夾上,鄭菲凌清楚他的脾氣,也沒再拒絕。
康兒只吃一些就飽了,將舅舅拉了起來,鄭菲凌神情嚴(yán)肅,“康兒,舅舅還沒吃好呢,你乖一些,讓舅舅先吃飯。”
陸錦澤這才看了她一眼,低聲道:“無礙,我吃飯快,差不多好了,你們吃,我陪他會兒。”
他說完,就一把將康兒抱了起來,讓小家伙坐在了他肩膀上,康兒驚喜地“哇”了一聲。
鄭菲凌無奈搖頭,“你這么慣著他,他肯定日日煩你。”
陸錦澤巴不得他日日煩他,他足尖一點(diǎn),就帶小家伙飛了起來,身影矯健如風(fēng)。他看似兇狠冷漠,實(shí)際上卻耐心十足,陪康兒玩時(shí),也不覺枯燥。
康兒是在他懷里睡著的,他抱著康兒回來時(shí),她們娘倆正坐在榻上說體己話,兩人性情相投,又皆是才女,坐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話題,從詩詞歌賦到各朝名畫,再到行商一事,聊什么都興致勃勃的。
瞧見他和康兒,鄭菲凌趕忙站了起來,“睡著了?我來抱吧。”
她已經(jīng)快步行到了他跟前,朝他伸出了手,因靠得近,鼻尖滿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心神不由一窒,呼吸都亂了一拍,原本應(yīng)該將康兒放在床上,卻似受了蠱惑一般,徹底失了神志,她伸手接時(shí),他將康兒遞給了她。
目光也不自覺落在了她身上,她膚如凝脂,手如柔荑,渾身上下,連頭發(fā)絲都比旁人好看。
因?yàn)橐ё呖祪海氖蛛y免要觸碰到他的胸膛,手指也擦了一下他的食指。
她將康兒抱走時(shí),他炙熱的大掌不自覺蜷縮了起來,鼻尖都有些發(fā)癢,唯獨(dú)一雙眸漆黑暗沉,似浩瀚深邃的夜空,引人探究。
鄭菲凌根本沒察覺到他的異常。
婁氏也跟著站了起來,讓她將康兒放在了床上。
鄭菲凌將康兒放下后,才沖他嫣然一笑,“辛苦表哥了。”
陸錦澤搖頭,只覺得心尖又酸又漲,不自覺軟成了一團(tuán)。自打她成親后,兩人之間就似隔著一道天塹,哪怕會不自覺途徑李府,他也從未打擾過她,唯獨(dú)見她的那一面,還是在她生下康兒昏迷之際。
此刻能近距離接觸她,瞧見她的笑顏,沒人知道,他多高興,怕在待下去,會控制不住內(nèi)心洶涌澎湃的感情,他道:“客氣,我還有事,你跟母親也午休會兒吧,下午再聊不遲。”
康兒已睡著,這會兒離開也不方便,不若等康兒醒來后再走,鄭菲凌含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哥去忙吧。”
下午,丫鬟們已尋到了合適的泥瓦匠,在婁氏與鄭菲凌的見證下,泥瓦匠動工了,他說有事要忙,實(shí)際上并未出府,而是一直在隔壁呆著,因?yàn)槎茫踔聊苈犚娝齻冋f了什么。
她聲音向來不疾不徐的,異常溫柔,陸錦澤忍不住打開了畫卷,不知不覺就畫了一幅她巧笑嫣然的模樣。
就在這時(shí),小廝卻進(jìn)來通報(bào)說,北戎的使者團(tuán)里一位使者欲要見他和趙氏一面。
男人身材同樣很高,身上的肌肉結(jié)實(shí)有力,整個人猶如鷹隼一般,異常勇猛,陸錦澤的眼睛就隨了他。
得知他來后,陸錦澤眸色微沉,他自然沒見,也沒讓母親見,對方在門口守了許久,直到天黑下來時(shí),陸錦澤也不曾出去。
他留下不少東西,除了地契、房契,還有幾箱金銀珠寶,陸錦澤根本沒收,讓人全部退回了鴻臚寺。
他如今就住在鴻臚寺,見陸錦澤不肯要他的東西,他心中自然不好受,第二日,不忙時(shí)又過去一趟,等待他的依舊是閉門羹。
他失魂落魄回了鴻臚寺。
泥瓦匠們速度很快,第二日下午就完工了,兩府之間往來方便許多,康兒也日日往姨姥姥那兒跑,可惜舅舅太忙,并非每日都能瞧見他,盡管如此,每次瞧見他時(shí),他都會陪康兒玩許久。
康兒每日都開心心的,他自然不知道,等到四歲,他的快樂日子,就要徹底結(jié)束啦。
直到使者團(tuán)離開京城時(shí),陸錦澤也沒見這位使者,由于他時(shí)常登門,連鄭菲凌都聽說了此事,她也沒好多問。
這位使者正是陸錦澤的父親,直到他不得已返回北戎,陸錦澤母子都沒見他,更沒收他的東西。
他具有北戎王室血脈,是當(dāng)今可汗的親弟弟,當(dāng)初之所以逃到大晉,是為了躲避追殺,內(nèi)亂時(shí),他兄長身邊出現(xiàn)了叛徒,不僅父王死在內(nèi)斗中,他的母后也死了,為了贏得一線生機(jī),他和兄長才逃到大晉,逃亡途中,他們遇到三波刺殺,他與兄長失散后,不幸跌落懸崖,撞到了腦袋,才失去記憶。
他足足失去了八年的記憶,與婁氏成親后,他們也曾恩愛過,直到恢復(fù)記憶,他才與婁氏攤牌,想帶她回北戎,婁氏不肯離開大晉,見他堅(jiān)持回去,就簽了和離書。
他不肯簽和離書,卻也不肯放棄仇恨,就獨(dú)自回了北戎,幫助兄長奪回了王位,他自然清楚,因?yàn)樗拇嬖冢麄兡缸右彩艿搅藸窟B,這才特意出使大晉,就是想見見他們,說服他們離開大晉,誰料他們根本不肯見他。
北戎那邊雖平息了戰(zhàn)亂,實(shí)際上,王兄的王位坐的并不穩(wěn),他終究還是帶著遺憾離開了京城。
*
天氣逐漸炎熱起來時(shí),李洺倩也到了預(yù)產(chǎn)期,她這一胎生得很順利,成功誕下一個小女娃,小名叫甜甜。
鄭菲凌帶著康兒來看了看她,康兒一路上都在惦記著小妹妹,瞧見甜甜時(shí),也不嫌棄小女娃皺巴巴的模樣,反而稀罕得不行,好想伸手摸一摸。
安翼將妻子和女兒幾乎快寵上了天,李洺倩生產(chǎn)前十天,他就開始告了假,專門陪她,就怕她預(yù)產(chǎn)期提前,會緊張,如今得了個小閨女,他更是寶貝的不行,每當(dāng)康兒試圖接近小妹妹時(shí),他都會攔一下,怕小家伙手上沒輕重,碰壞他的小心肝,搞得康兒好郁悶。
除了母親、祖母和姨母外,康兒之前最喜歡的就是安翼,這會兒發(fā)現(xiàn),不被信任后,小家伙立馬決定要將最喜歡的男人換成舅舅。
安翼滿眼都是自家小閨女,并不知道,在康兒這兒,他即將失寵。
康兒離開時(shí),為表不滿,還輕哼了一聲,安翼壓根沒聽到,小家伙更郁悶了,李洺倩笑得不行,伸手推了安翼一把,“你再不哄哄康兒,你即將失去你的小外甥了。”
安翼也不由笑了,親自將康兒送出的府,為了哄他開心,還帶他飛了一圈,小家伙這才表示,會原諒他。
康兒也想要妹妹,回家的路上,還忍不住道:“娘親,你也給我生個妹妹吧。”
鄭菲凌聞言,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不行哦,母親和父親已經(jīng)和離了,沒辦法給你生。”
康兒有些失望,馬車晃悠悠朝前行駛著,他這個年齡,并不懂和離意味著什么,他是鄭菲凌帶大的,在他的記憶里,父親一直很忙,陪他的時(shí)間少之又少,從李府搬走后,對他來說,唯一的不適應(yīng),就是見祖母的次數(shù)少了,但是姨姥姥的存在,又彌補(bǔ)了這個空缺。
他年齡尚小,還以為母親說的沒法生,是因?yàn)榘岢隼罡木壒剩氖⑽闯掷m(xù)太久,就想到一個辦法,他眨了眨眼,揚(yáng)起小臉道:“娘親和舅舅給我生一個好不好?”
都說童言無忌,三歲大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語出驚人,鄭菲凌一張臉臊得通紅,趕忙噓了一聲,“不可以哦,舅舅日后會娶妻生子,他的妻子才能為他生孩子,這種話,以后千萬不能再說懂嗎?”
康兒不明白為什么,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還忍不住疑惑道:“娘親不能給舅舅當(dāng)妻子嗎?”
她認(rèn)真解釋道:“不能哦,舅舅是娘親的兄長,成親的話,是要娶心悅之人,得喜歡才行。”
“我喜歡舅舅,娘親不喜歡舅舅嗎?”
鄭菲凌有些頭疼,只好再次解釋了一下,情人間的喜歡與親人間的喜歡有何不同,康兒聽得暈乎乎的,唯一明白的大概就是,他沒有妹妹了。
他小臉垮了下來,瞧著悶悶不樂的,鄭菲凌有些好笑,安慰道:“你現(xiàn)在小,才想讓母親給你生個妹妹,等你再大些,肯定不想要妹妹。”
“才不會,康兒永遠(yuǎn)都要妹妹。”
“哪怕母親嫁給旁人也行嗎?”
康兒大概明白嫁人是什么意思,在他看來,只是日后住的近些而已,跟舅舅住得近后,舅舅就時(shí)常陪他玩,康兒很喜歡舅舅,自然不介意母親嫁人,不過,小小的他,有喜歡的人,也有不喜歡的,他還不忘提要求,“母親要嫁康兒喜歡的。”
鄭菲凌失笑搖頭,才和離幾個月,她壓根就沒考慮過再婚的事,她對如今的日子很滿意,誰料,竟是小家伙盼著她出嫁。
她自然沒當(dāng)真。
在她看來,小孩都有獨(dú)占欲,她若真有了旁的孩子,康兒肯定會難過,她自然不想再婚,既為了自己的舒心日子,也為了康兒。
回到家后,康兒就跑去了姨姥姥那兒,鄭菲凌出了一身汗,想先沐浴一番,就沒管他。
她自然不知道,康兒過來后,就跟姨姥姥說了一下妹妹小小的多可愛的事,末了還感慨一句,“娘親說要先成親,才能給我生妹妹,好想要個妹妹啊。”
婁氏心中動了動,笑道:“你娘說得對,她需要先成親,康兒想讓舅舅給你當(dāng)?shù)鶈幔俊?br />
這幾個月,他早跟陸錦澤熟悉了起來,現(xiàn)在最喜歡的就是他,他會陪他飛高高,還會教他下棋,扎馬步,拿彈弓射小鳥,還會帶他下河捉魚。在康兒心中,他甚至比李徵更像個父親。
康兒眼睛亮了亮,“可以嗎?”
婁氏笑道:“只要康兒愿意,你娘親也愿意就可以。”
康兒驚喜地“哇”了一聲,“那我去找娘親。”
婁氏連忙道:“現(xiàn)在還不可以哦,你娘親才和離幾個月,最快也得明年才能成親,這是咱倆的秘密,不能這個時(shí)候告訴娘親,不然娘親肯定不愿意嫁給舅舅。”
康兒連忙捂住自己的小嘴,小雞啄米似的點(diǎn)腦袋。
因?yàn)橛辛嗣孛埽佳鄱忌鷦恿似饋恚∧右查_心得不得了,跑去找舅舅時(shí),還忍不住偷著嘿嘿笑了笑。
陸錦澤一把將他抱了起來,放在腿上,“笑什么?”
康兒連忙捂住了小嘴,不肯說。
陸錦澤話不多,也沒多問,抱著他查完賬,才帶他玩了玩,他自然清楚表妹有多聰明,怕他懷疑什么,這幾個月,他甚至不曾跨過院門去她的住處,每次見面,都是她主動過來時(shí)才見。
他怕給她造成困擾,也怕得知他的心意后,她會因?yàn)閼峙拢瑤е祪喊嶙撸圆哦嘟o了她一些時(shí)間,讓她一點(diǎn)點(diǎn)忘記,上一段婚約帶給她的傷害。
他不急,反倒是把婁氏急得不行。她再急也沒用,也不能按著兒子的腦袋,讓他表明心意,其實(shí)她心中也清楚,他是因?yàn)閻蹜K了菲凌,才這般小心翼翼。
不知不覺就迎來了新年,這一年的新年,因?yàn)橛幸棠负捅砀缗阒嵎屏璨⒉挥X得孤寂,她的母親還給她來了信,說明年,等她的腿疼好一些,她會來京城探望她和康兒。
一起吃完團(tuán)圓飯,鄭菲凌才帶著康兒離開。
外面滿是炮竹聲,她今天寫了不少對聯(lián),府里所有院落的對聯(lián),基本都是她寫的,下午還包了許久的餃子,沐浴完,就有些累,她迷迷糊糊睡著了,夜深人靜時(shí),她卻被丫鬟的尖叫驚醒了。
叫聲不算長,像是被人一下子捂住了嘴,鄭菲凌睡得不算沉,一下驚醒了。
她心中一慌,警惕之心令她趕忙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枕頭下,一直藏著匕首,摸到匕首后,她赤著腳就躲在了屏風(fēng)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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