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奸夫?
顧還卿的語氣非常隱忍,她低垂的眼簾,半覆的長睫,微抿的紅唇,無一不讓軒轅黛心情沉重和心疼。
“還卿,你真要如此嗎?”軒轅黛伸手,替她把臉頰上的發(fā)絲順到她身后,低聲道:“這可不是小事,十二知道的話肯定會跟你拼命!”
姬十二把顧還卿看的有多重,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而軒轅黛比別人了解的都深。
“娘,您放心,我不會讓他知道!鳖欉卿向軒轅黛微微一笑,聲線微澀卻很堅決。
兩人盤腿坐于床榻上,顧還卿郁悶地吐了一口氣,有些不甘地道:“娘,您其實應(yīng)該恨我的!
軒轅黛微微一怔,爾后云淡風輕的笑了笑:“說什么恨不恨,不是都太晚了么!
“是啊,從一開始就晚了。”顧還卿喃喃地道。
軒轅黛忽然話鋒一轉(zhuǎn):“可話又說回來,這也是我年輕時沖動行事所留下的禍患,再怨也怨不到你的頭上。你充其量只是個被他們犧牲和利用的孩子,更何況你是龍家人,我這點好賴還是能分的清。”
“謝謝娘。”
軒轅黛微瞇美眸,聲音含恨:“我要算帳也不會跟你算,只會同他們那些人渣清算!”
“娘,幫我!”顧還卿用力捏緊纖細的五指:“待我《娑羅雙生》涅槃成功,不論是赤蔓蘿母女,還是夜氏皇族的人,或者是他們背后的指使者,我一律都不會放過!”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個陰謀,包括她自己,也是陰謀下的產(chǎn)物!
事情的誘因看似從軒轅黛殺夜狂起,而實際上,可能更早就有人在計劃此事。
——當年,夜狂被軒轅黛一劍穿心,誰都以為他死了,但按顧還卿的記憶來看,他根本沒有死!
他被人救活,常年坐在木制的輪椅上,時而昏迷時而清醒,與廢人無異。
正因為如此,夜皇廢了他的太子之位,并向外界宣布了他死亡的消息。
赤阿蕓年少時便喜歡夜狂,喜歡的不能自已,為了報復夜狂,她甚至嫁給了夜皇。這個時候見夜狂被軒轅黛所傷,且弄的人不人鬼不鬼,赤阿蕓從此恨死了軒轅黛!
初一的記憶里,仍殘留著赤阿蕓站在高高的山頭,聲嘶力竭的暴戾狂吼:“軒轅黛,我赤阿蕓發(fā)誓要讓你承受錐心之痛,嘗盡人間苦楚!”
而與赤阿蕓一起恨透了軒轅黛的還有赤蔓蘿,這個老妖婆明為昆山*教的圣女,可本質(zhì)上卻是個人盡可夫的女子!
她習得采陽補陰之術(shù),最愛勾引并搜羅年輕男子與自己交歡,并吸取男子的精華來永葆青春。
一個挺偶然的機會,讓她邂逅夜狂。
夜狂生得面若冠玉,眉渾如漆,目如朗星,挺鼻丹唇,風度翩翩,尤其俊美。赤蔓蘿一見之下,大為傾心。
只可惜彼時夜狂一心戀著龍艷光,對別的女子并不假以辭色。
云蘿圣女百般勾引,使盡手段,夜狂仍不為所動,并大聲斥責她不要臉,但凡見到她便面露厭惡之色,避若蛇蝎。
俗話說:得不到總是最好的!——夜狂因此成了云蘿圣女心上的一粒朱砂痣。
云蘿圣女對夜狂思之欲狂,日思夜想!得不到他本人,她便命侍女四處去搜尋與夜狂長相酷似的男子供她淫樂,以填補心靈的空白。
得知夜狂被軒轅黛所殺,云蘿圣女險些發(fā)狂,恨不得生吞活剝了軒轅黛,并將其銼骨揚灰。
盡管后來夜狂保住了一命,云蘿圣女依舊對軒轅黛懷恨在心。
這母女倆都恨軒轅黛,且一心想致軒轅黛于死地,奈何軒轅黛有軒轅族的人保護,本身又武功高強,并不那么好對付。
于是這母女決定從長計議,打算慢慢折磨死軒轅黛,務(wù)必讓其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恰逢夜皇派人找上云蘿圣女,酬以重金,讓她幫著一起對付軒轅黛及軒轅族,好奪得軒轅族巨大的寶藏,并為自己的兒子報仇。
云蘿圣女便滿口答應(yīng)。
那個時候,龍艷光已在赤阿蕓的陷害下,成了夜皇的寵妃。
龍艷光很討厭夜皇,對他恨之入骨,夜皇顧忌著她的身份,再加上是搶了兒子的心上人,所以并未對外公布,只私下當金絲雀一樣豢養(yǎng)并囚禁著龍艷光。
夜皇和赤蔓蘿母女原本打算誘騙軒轅黛練《娑羅涅槃》,讓她被《娑羅涅槃》折磨死。
這個計劃很成功,搞不清狀況的薄野素瓔被她們利用,引誘軒轅黛入彀。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軒轅黛明明是個武學天才,她卻練了兩三年才把《娑羅涅槃》練的小有所成,偏偏這個時候,慶隆帝利用獸情香和她有了一夜情,她因這一夜而珠胎暗結(jié)。
軒轅黛本以為自己中了“連環(huán)追命散”,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卻被鬼醫(yī)一眼瞧出她懷有身孕。
結(jié)果,由于姬十二的到來,軒轅黛成功躲過一劫,可禍患卻轉(zhuǎn)嫁到姬十二身上。
不得已,夜皇和赤蔓蘿母女只得放棄原有的計策,重新制定新的計劃。
他們一邊找機會對軒轅黛下手,一邊對軒轅黛的親人下手——他們瞄上了軒轅霏,后來終于害死了璃王夫婦,并將姬琉璃擄走,以擾亂軒轅黛的心志。
這個時候,有人提議用毀了姬十二來打擊報復軒轅黛。
軒轅黛視姬十二如珠似寶,每個人皆以為姬十二會夭折,沒料到他在軒轅黛的精心照顧下竟活了下來,外表看起來竟非常健康。
這世上恐怕沒有比用孩子來打擊母親更歹毒的事了,此提議得到了夜皇和赤蘿蔓母女的大力擁護。
然而,想毀了姬十二也不是那么容易,他除了是軒轅黛的兒子,他還是慶隆帝的皇子,受著雙重保護。
夜皇和赤蘿蔓母女絞盡腦汁也未能傷到姬十二,而軒轅黛和軒轅族卻因為姬十二的到來而士氣大增,軒轅族上下團結(jié)一心,眾志成城,越來越興旺。
計劃落空,夜皇一籌莫展,赤蘿蔓母女黔驢技窮。正在此時,那個人又來獻計,聲稱要毀了軒轅黛跟姬十二,必須徐徐圖之。
這個徐徐圖之,中間的名堂可大了!——初一小時候,無意中聽到云蘿圣女和赤阿蕓的談話,她當時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也不知道那個勤于獻計獻策者是誰。
在未恢復記憶之前,許多事情顧還卿想不明白,然而在記憶慢慢恢復后,她已能將所有的事情串起一個大概。
——赤阿蕓派人殺了慕還卿,并讓初一取而代之,無非是因為慕還卿和聶灝的那個婚約。
但她們并不想讓初一嫁給聶灝,她們的目標其實是聶二呆!
姬十二假扮聶二呆的消息,不知是誰透露給云羅圣女知曉,于是她和赤阿蕓精心挑選了初一。
初一不光是龍艷光的女兒,體質(zhì)特殊,而且她各方面都適合練《娑羅雙生》,是個非常難得的人選。
《娑羅雙生》能融掉《娑羅涅槃》,可以說是《娑羅涅槃》的克星,赤蘿蕓命令初一到聶府之后,要想方設(shè)法色誘聶二呆,然后找機會融掉他的《娑羅涅槃》。
顧還卿原本一直不明白融功的真正涵意,以為就像老妖婆說的那樣,她融了十二的功為己用,十二沒了內(nèi)力?缮洗渭准阻彺┝嗽凭_香的腦袋,給了她一個警示。
她覺得這中間另有蹊蹺——云綺香當時被她融了《娑羅涅槃》,她只是昏過去,并沒有死,可甲甲誰的腦袋都不鑿,獨獨鑿了她的。
所以她大膽猜測,這被融了功之人,恐怕不僅會失去內(nèi)功,只怕還會成為一個沒有腦子的人。
換言之,就是活死人。
被融掉功的人,沒有了精、氣、神,沒了腦子,只有一個軀殼,與行尸走肉無異。
甲甲有靈性,它可能覺得好奇,由于感受不到云綺香身上的生氣,所以它想鑿開云綺香的頭看看,結(jié)果卻讓云綺香腦漿迸裂。
若果這個猜測成真,那真是太歹毒了!
顧還卿怎么也無法容忍姬十二變成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活死人!這比她當初所設(shè)想的“工蟻與蟻后”還要殘忍。
她寧可傷害自己,也不愿姬十二受到任何傷害!
所以她才向軒轅黛求助,她知道軒轅黛能幫她。
軒轅黛卻狠不下心來:姬十二的命珍貴,顧還卿的命何償不珍貴!她是能幫顧還卿,可過程兇險萬分,不亞于是用顧還卿的命換十二的命,這讓她怎么下得了手?
她一再猶豫,實在下不了這個手,也下不了這個決心。
然而顧還卿卻等不得了,距那次心口像火一樣燒之后,后來又發(fā)生了兩次同樣的情況,而且一次比一次厲害難熬。
這是反噬,因為她遲遲不肯融姬十二的功,反而在倒行逆施。
她竭盡全力的掩蓋,唯恐讓姬十二看出一點異樣,但這并非長久之計,她很怕姬十二知道真相,然后不顧一切的把功渡給她。
“娘,別猶豫,我掩飾的很辛苦!彼庌@黛的手,真誠地道:“如果再發(fā)作一次,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扛下去,到時便瞞不過十二了。他不想我出事,我也不想他出事!
“可是……”軒轅黛默默撫摸著顧還卿的手,從未覺得如此難以抉擇過。
顧還卿忽然微微一笑:“黛宮主,你可是女中豪杰,雷厲風行才是你的行事風格,拖拖拉拉可不像你。況且我是有把握的冒險,勝算較大,我有信心;若換了十二,那只有死路一條!
軒轅黛長長的喟嘆一聲:“還卿,你劍走偏鋒,鋌而走險,想過后果嗎?”她不想看到兒子徒具形骸,可也不想看到顧還卿涉險。
“我想過,我早有心理準備!鳖欉卿仿佛在談?wù)搫e人的事,唇角笑意不減,依舊一派輕松:“只是過程難熬一點,這點承受力我還是有的。”
軒轅黛默默的搖搖頭,美麗端莊臉異常的凝重:“還卿,滄海宮是有這門功夫,可據(jù)我所知,從未有人練過,便是歷代宮主也從未有人嘗試。其過程難熬是一個原因,風險太大也是個原因,而且還伴隨著許多未知的危險。如若你因此有個三長兩短,十二他會怨我,也會恨你……”
“您放心,再怎么樣也不至于會要我的命!
顧還卿笑微微的打斷她的話:“我不是告訴過您,那個幕后之人計劃了很久很久,他(她)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對付軒轅族,更不是對付您和十二,此人的最終目的可能是我。”
“既然如此,那個人怎么可能任我就這樣死了呢!豈不是雞飛蛋打一場空!鳖欉卿老神在在。
想對付軒轅黛和十二的人是夜皇和赤阿蕓母女,并非那個幕后之人,那個人的心大著呢!——這是顧還卿的揣測。
不過她覺得自己猜得*不離十。
※※※※※※
從拾念院出來,顧還卿沒有驚動任何人,連何以春等人都一無所知。年紀輕輕能有這樣的身手,對任何習武者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事。
可對顧還卿而言,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也驕傲不起來。
如果體質(zhì)普通一點,資質(zhì)平庸一點,能換來跟姬十二長相廝守,并給他生一窩胖娃娃,那該多好!
眼看快到自己的院子,不想驚動守衛(wèi)和列御火等人,她腳尖在樹椏間輕點,輕飄飄的便掠上了院墻,正要往下跳。
卻:“……”
“下來呀,下來我接住你。”
點點星光下,墻下的少年一身銀衣,長身挺立,清俊的眉眼一挑,墨眸流光,長睫斜飛,漂亮的宛若一件曠世珍品,毫無瑕疵。
他微昂著頭,靜靜注視著墻上的顧還卿,目光平淡如水,不辯喜怒,唇微啟,極好聽的聲音十分的優(yōu)雅,卻冷的像冰:“你確定你要繼續(xù)呆在墻頭?是不敢下來,還是說你想當一枝紅杏?”
“誰想當紅杏。俊鳖欉卿嚅嚅的反駁,幾乎不敢直視他清亮逼人的眸子,心虛。
她咳了咳,給自己壯膽,對底下的人說:“那我跳了,你可要接住我。”
少年微扯唇角,墨眉斜挑,回她一抹輕嘲,于清傲俊美中更顯儒雅尊貴。
她提著裙子躍下去,如一朵盛開的鮮花投向愛人的懷抱,那么的義無反顧。
一雙強健有力的手臂接住她,她朝手臂的主人討好的笑了笑,并伸手摟住他的頸子,柔聲道:“十二,我們回去吧!
姬十二垂眸看著她,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就那么看著她,一雙深邃的墨眸在黑夜里顯得愈發(fā)的漆黑深沉。
“十二,走啊!鳖欉卿往他懷里貼了貼,故意踢了踢雙腿,帶點撒嬌地嬌嗔:“十二王爺,我困了,好想睡覺!
姬十二眸中閃中一抹異樣的情愫,卻依舊波瀾不驚地用視線鎖定她,嘴里淡淡地道:“就這樣走了好嗎?不等等奸夫?”
“……”
噗!什么奸夫啊!
顧還卿怒瞪他:“姬十二夠了啊,我才沒有奸夫,要真有,那奸夫也是你!
姬十二的臉色因她的話而好轉(zhuǎn),只是仍然不肯好好說話,一開口就陰陽怪氣:“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嗎,值得你半夜翻墻去相會?更何況我是你名正言順的夫,幽會也是在屋子里,萬沒有半夜三更跑到外面去尋歡作樂的道理。”
“誰尋歡作樂了?誰尋歡作樂了?”
他一吃醋,就愛不陰不陽的說話,面容生冷的好像全世界欠他銀子一樣。
顧還卿真是服了他,沒影子的事也給他說的像真的一樣,有鼻子有眼的,仿佛奸夫就在眼前。
“一不會奸夫;二不尋歡作樂,那你說說,你這么晚出去做什么?”姬十二卻并不這么放過她,凝視著她的目光幽深不見底,叫人難以揣摩。
“我……”顧還卿眼兒狡猾的一瞇,忽然笑了起來:“如此良辰美景,我當然是出去賞花賞月賞春秋……”
“那為什么不叫上我?我不能陪你賞花賞月賞春秋?”姬十二盯著她臉上動人的笑容,神情依然冷冷的,眼中卻多了一抹溫柔。
顧還卿惱了,伸手捏他的臉:“姬賤賤,你夠了。∥也贿^是覺得屋子悶,出去散散心,你拷問了我半天,只差把我當犯人審,你到底想怎么樣?有完沒完?”
但下一刻,她就后悔了,因為姬十二突然把她放下地,然后往墻上一按,他俯下挺拔的身軀,用長腿壓制著她。
他緊緊地盯著她,指尖輕撫她的唇,目光*辣如火,清冽迷人的男性氣息噴灑在她臉上:“你上哪我都可以陪你,天涯海角都行,你為什么就不能好好呆在我身邊,讓我安心呢?”
她永遠不知道,當他半夜醒來,發(fā)現(xiàn)她赫然不在懷中,那種撲天蓋地的驚惶與恐慌,還有讓人滅頂?shù)暮鷣y猜測,讓他幾欲窒息了。
他找不到她,不知道到她上哪了,那一瞬間的心慌與失魂落魄,她永遠都不會明了——他只覺得,天,似乎塌了……
他表現(xiàn)的強勢,可他的語氣卻夾著祈憐,顧還卿心一軟,忍不住軟軟喚道:“十二……”
“什么也不要說,我只要你呆在我身邊!奔帽羌馀隽伺鏊谋羌猓瑑扇藲庀⑾嗦,他低頭含住她的唇輕吮:“乖,讓我好好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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