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望山亭,狐朋狗友
誰來捧靈,自然誰就是家族繼承人。
沈云沒料到“大娘”竟然會這么問出來,思忖一番道:“云為人子,又是長子,比鶴弟癡長幾歲,自然由我來捧靈!不知大娘意下如何?”
蕭琴深深看了沈云一眼,淡淡道:“甚好。就這么安排吧!”說著她端起茶來道,“還有別的事嗎?”
這就是所謂的端茶送客了,跪在地上的沈鶴不住拿眼朝沈云亂眨,沈云蹙眉搖了搖頭,躬身道:“也沒有別的事了,只是請大娘好好保重身體!云兒先告退,改日再來探望大娘!”
蕭琴似笑非笑地道:“好,代我向袁姐姐問好!”
問好不會自己去么。沈云暗暗白了她一眼,躬身退了出來。沈鶴慢慢搓著地,想要跟出來,卻聽蕭琴怒斥:“給我跪好!”
沈鶴只能跪在地上,無助地望著沈云。沈云輕嘆一聲,朝他投去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徑自離開。
沈云走后,蕭琴變了一副臉色,面色陰沉地看著沈鶴,直把沈鶴看的心里發毛,忙哭喪著臉道:“母親,孩兒,孩兒做錯什么了?”
“做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蕭琴霍然起身,喝道:“好好跪在這里反省,什么時候想明白了自己進來!”說罷轉身走進了內室。
內室中,木洪已經垂手等在那里。
“小姐,為何要問他由誰捧靈?他肯定會說自己的!”木洪是跟著蕭琴從涼州過來的,所以還是稱呼她小姐。
蕭琴坐在內室的圓凳上,低低道:“我只是想最后給他一次機會……唉,罷了,有些事不是一兩句話便能改變。木泗那里準備的怎么樣?”
木洪恭敬地說:“回稟小姐,一切順利!只是鼬組那邊因為死了個大牟延,所以想將回報提高一成,我已讓木泗回絕了他們。”
“不,答應他們!”蕭琴道,“提高一成一年也不過十萬金幣罷了,鼬組是這次的中堅,那些野人的戰斗力如何我還不是很相信。”
木洪蹙眉道:“可是殿下并不希望看見倭國坐大,這十年來倭國在我們的扶持下逐漸強盛,鼬組便是他們國王明治創建的,這一年多出十萬金幣,可足夠再培養出一支百人的精銳隊伍了!”
蕭琴嘆道:“若是有的選,我當然不希望借助倭人的力量。但你也知道,沈家防我甚嚴,凡是跟羅馬有關的生意一概把持在沈思蘭手上,我們根本無從插手……對了,前些日子不是有消息說倭國已經打通了陸上通道,并和羅馬建立了陸上貿易嗎?”
“是的。那是倭國首相熊本次郎的功勞,羅馬人對這項貿易很感興趣,特地派了一個叫馬諾的人過來負責。看時間也差不多該到了。”
蕭琴沉吟道:“我們能不能聯系到這個馬諾?”
木洪一怔,不明白她想做什么,但還是道:“最近沈思蘭對生意上的事比較放松,或許可以。但前提是那馬諾必須要在渤海府下腳,若他直接去了倭國就很難辦了---那明治小兒也不是任我們擺布的木偶!”
蕭琴點點頭:“那先把此事放一放吧,所有事也要先將爵位拿到手再說。告訴木泗,務必將每個細節都考慮好,我不希望再出現什么意外,海盜和大牟延兩次行動都失敗了,我不會再給他第三次機會!”
說到最后,丹鳳眼里閃爍的森冷殺意讓木洪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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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走出正屋,想起別院中那三個女人,頓時有種頭大如斗的感覺,一扭頭就從別府側面走出了侯府---能躲一時是一時吧!
說起來沈云其實心里還是竊喜的。畢竟能有女人喜歡自己,而且是帝大第一美女欸!前世不可能的輝煌今生卻降臨在身上,說不高興那是騙人的。只是一下子來了三個女人,這就讓沈云有點吃不消。
不過這三個女人中,除了鄢如月外,葉瓷炫未必是真的喜歡沈云,更多的還是在跟鄢周二人賭氣,而周惠這個小辣椒,沈云是避之唯恐不及---皇太后就是想將周惠嫁給他,然后乘機剝奪他的世子身份,沈云豈能自己再跳進去?
帶著一腦門的想法,沈云穿著孝服就走到了府外。
這座前世的棒子首都,如今卻是大漢帝國的一個郡府。街上來往的行人都是身穿漢服,行漢禮,說漢話的漢人。間或有些穿著和服走動的倭奴,不過這些倭奴可比前世的日本人謙遜多了,不,不能說謙虛,簡直是奴顏婢膝。他們走在道路的兩側,躬身著,見到一個漢人便要帶著微笑點頭哈腰,若是有人叫住他們,他們更得陪著小心。
這些倭奴都是來漢城混碗飯吃,做些底層工作的下等人,與進貢朝賀、沿途敲詐的倭國貢使簡直是天壤之別。
沈云一身孝服比較引人注目,所以也沒有往繁華的街上走,而是沿著府外的小道走上了珩山。
珩山就在侯府后面,算是渤海侯的私人產業。在前世,沈云聽說過景福山,但對珩山卻毫無印象。也許這座山以前是存在的,只是后來被棒子為擴建城市需要而給移平了也說不定。
珩山很美,雖進入了立秋時節,但卻一點沒有蕭瑟的秋意,山上綠樹成蔭,花繁葉茂,倒真是一處避暑勝地。沿著山勢修建了數條蜿蜒向上的臺階路。山不高,海拔在三百到四百之間,每隔一里便有一座修建在山腰的涼亭。沈云信步走上,竟是一個人也沒遇見。
山頂上有一座琉璃寶頂樣式的亭子,匾額上用隸書寫著三個大字---“望山亭”!
從望山亭周圍整齊的草地和修剪的相當規整的草木來看,這里應該時常有人來維護。亭中有石桌一張,石凳數個,石桌上竟還擺放著幾盤點心,還有幾個已經倒上酒的酒杯,桌上酒漬猶存,周圍漂浮著大自然與美酒的香味,顯然剛才還有人在這里飲酒,卻不知此刻人去了哪里。
沈云走近亭中,舉目望去,只見漢江如玉帶一樣從珩山北面穿過,對面的景福山攏翠出現。驕陽西沉,昏黃光線下,漢江散發著波波粼光,倒似穿行在珩山與景福山之間的黃金河一般。
在珩山以東,一片不小的平原出現在那里,四周林木圍拱,似天地間倒扣的一塊翡翠。翡翠上點綴著黑點,還有無數炊煙升起,規劃整齊的田埂,黃昏下的炊煙,一派寧靜祥和的田園風光赫然在目。
沈云知道,那便是彌蘭農場。也許此刻百曉生、章暨、歐陽復他們正在和家人敘話吧?!那場面不用看便會讓人心向往之!
想到家,沈云便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世那個已經永不可能復合的家庭。而今世,他還有一個愛他的母親……似乎很快還有一個想要嫁給他的女人呢!
想到鄢如月,沈云的嘴角浮出一抹笑意。暖暖的那種。方才在正屋感受到的壓抑頃刻便煙消云散了。
就在這時,一群人從望山亭另一條小道上走了上來,那是通往漢江方向的小道,與沈云走上來的那條正好相對。
這一群人有說有笑,很快就走到了亭前,乍看見亭中還站著一個穿著孝服的年輕人,皆是一怔。當先一個頭戴高冠、帶著文士方巾的男人疑惑問道:“你是何人?怎么占了我等宴客所在?”
沈云掃了一眼,發現這似乎是一群學子。之所以說似乎是因為他們都沒有穿統一服飾的校服,不過身上的書卷氣很重。前后大概六七個人。
在人群當中站著的一人非常醒目,沈云不禁多看了幾眼,然后緩緩抱拳躬身道:“不好意思,在下信步游山,非有意占了諸位宴客之地,這就告辭!”
先前說話那人看他說話客氣,便也拱手道:“那就煩請兄臺移步了,今日詩文賽會,好不容易請到貴賓,不好再招待他人,請見諒!”
沈云笑了笑,也不多說舉步便走。這時,人群中一人高聲道:“前面可是渤海侯世子沈云?”
沈云愕然回頭,一看果然是剛才自己所注意的人。其實要注意這人非常簡單,因為他竟然是個西方人,雖然也穿著漢服,帶著文士方巾,但立體感極強的面部輪廓和從文士冠中露出的卷曲金發已經將他的身份出賣了。正是這個西方人出言聞訊,漢語倒是說的字正腔圓,非常地道。
“在下正是沈云,敢問來自遠方的朋友如何得知?”沈云轉身道。
“嘩”,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騷動。他們一下涌進了涼亭,頓時將這不大的空間擠滿。不過至少還保持著大漢學子應有的矜持,并沒有動手動腳。
那西方人走到人前,朝沈云拱手鞠躬禮,笑道:“在下馬諾,來自羅馬,早聞渤海侯世子沈云一表人才,乃當世俊杰,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幸甚幸甚!至于閣下的身份,呵呵,這里是珩山,閣下又一身孝服,腰間還有麻布,試問披麻戴孝者還有何人?”
沈云搖頭苦笑,侯府披麻戴孝的可不止他一個,沈鶴也是這個裝扮呢!
最先說話那年輕人頓時拍腿道:“哎呀,我早就應該想到的嘛!沈兄,在下令狐朋,渤海大學大三的學生,這次與諸位同窗來此地舉辦賽詩會,恰聞馬學長到來,于是邀請他一起參加,卻不知沈兄也不請自來了,實在是緣份吶!”
原來馬諾當年也是留學生,留學點就在渤海大學。如今畢業已經三年了,今次甫到漢城便被當年的學弟拉了過來。
令狐朋非常好客,聽說是渤海侯世子忙將他拉了過來一起聚會。眾人落座,坐不下的便坐到了涼亭中的沿上,倒也沒那么多拘束。
“沈兄,”令狐朋剛要說話,沈云便道:“既然相聚就是有緣,還是以表字相稱吧,在下字淵讓。”
令狐朋也坦然道:“在下表字茍友。”
沈云差點噴了,“狐朋狗友”?
令狐朋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想的是什么,笑道:“茍友是‘茍富貴、勿相忘’之意,并非淵讓所想的那般。不過在下的確有個綽號,名喚狐朋狗友。哈哈哈!”令狐朋豁達地笑著。
沈云也失笑,吃吃道:“唔,令尊,令尊的思想境界蠻高深的……”
令狐朋知道談論這個有些無趣,便道:“淵讓君,我等萬分佩服你在帝大所創作的那幾首詩文,今日賽詩會,可否為我學長不遠千里來漢而再賦詩一首呢?”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哄然叫好。沈云在帝大篝火晚會上念得那些對聯和詩文都通過帝國文報、手抄之類的傳遍全國了。渤海大學自然也不例外。
馬諾若有所思也道:“哦?原來世子早有才名,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耳聞呢?”
沈云推辭不過,忽而想到方才漢江美景以及對前世父母哀思,種種復雜心緒涌上心頭,反而激起了他一片豪情,便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便奉上拙作一首。”
說著他端起酒杯,仰頭一口喝下,對著如畫江山大聲吟唱:“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成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馬諾君、令狐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愿醒。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高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
一曲《將進酒》,震得周圍鴉雀無聲。沈云每吟一句,便喝一杯,到吟完全詩早將壺中美酒飲盡。這是一首豪情與奔放都震爍天地的詩句,抬頭兩句便讓所有人愣了,等到吟完他們都還在傻傻的望著不知何故陷入狂歡狀態的沈云。
“好!!!”馬諾忽然跳起來拼命鼓掌。
令狐朋和其他學子也清醒過來,也跟著大聲歡呼起來。
“淵讓君真是……真是大才啊!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愿醒。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妙字妙語妙句,簡直妙到毫巔!好!!!”令狐朋幾近語無倫次,大喊:“誰有筆墨,快快記下,這將是一首絕世名篇啊!”
“上酒,上酒!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馬諾忍不住大喊起來。望向沈云的眼神里竟然帶著無限的敬佩。
作為一個深受大漢文化熏陶的羅馬人,他當然能夠體會這首詩中的萬千豪情。那洶涌奔放的豪情簡直快要將他淹沒,這個沈云,真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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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子,胡鬧!”沈袁氏忽然將手中的茶杯用力摔在地上,震怒的表情讓沈武看著都一陣心寒。
二夫人一向注重婦德、婦容,從不輕易發怒。但今天卻……
沈武望向一邊早就喝的醉醺醺,怎么推都不醒的沈云,也不禁輕輕嘆了口氣。
沈云最后是被令狐朋等人背回侯府的,一回到房中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不時還大喊一句:“上酒,與爾同消萬古愁!”
這是父喪期間,本是嚴厲禁止飲宴聚會的,可沈云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去參加什么賽詩會,還喝的這么醉醺醺回來,試問沈袁氏怎么不氣?這件事不消天亮就將傳遍整個漢城,到時候沈家的族人該如何看待這個世子?
服喪期間竟然聚會酗酒,全然不顧渤海侯尸骨未寒,這是為人子之道?是大漢孝道?這還是繼承家族的最佳人選??
簡直是胡鬧!
沈袁氏身邊的葉瓷炫和鄢如月都噤若寒蟬,周惠倒是想說話,可一看沈袁氏那張原本慈祥的臉上滿是怒氣,也不禁閉了嘴。有時候這老實人發起火來可是很恐怖的!
就在這時,門外下人道:“二夫人,思蘭姑娘陪著兩位族伯來了,想要見二夫人。”
沈思蘭和沈復、沈沖來了?
沈袁氏一驚,想必是他們聽說了沈云的胡鬧,所以特地過來看個究竟吧?!唉,她剛剛提醒我要多約束這孽子,但剛回來就鬧出這么一件事,我該如何跟他們解釋啊?!
沈袁氏氣的直跺腳,最后只能道:“我知道了,你先讓小妹和兩位族伯在前廳等候,我稍后就來!”
“是!”下人退下。
沈袁氏一指沈云,對葉瓷炫道:“炫兒,你今夜留下照顧這不孝的孽障,等明日醒來再好好收拾他!沈武,跟我出去見小妹和兩位族伯!”
周惠眼珠一轉,忽道:“夫人,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沈袁氏詫異地看著她。今天下午她和鄢如月來到內室,忽然扭捏地說鄢如月也是沈云的妻子,這下以來沈袁氏也警惕起來。倒不是她不歡喜,而是兩個女子都說是自己的兒媳,這個情況復雜到讓她也不敢再輕易對哪個女子更好,只想等兒子回來好好聞訊一番,可沒想卻是這樣……
“那,好吧。周姑娘,你隨我同去!”沈袁氏看了爛醉如泥的沈云一眼,又看了看房中的鄢如月和葉瓷炫一眼,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一跺腳便匆匆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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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日開始便會加快進度了。這細節問題我想大家也不是很關心,也許大家更想看的還是大漢與羅馬的對決吧?!呵呵,不過沒這么快的,在沈云沒有足夠實力之前,跟羅馬硬碰只能是個死。
當然,這個過程也不會枯燥,而且馬諾的出現將是沈云出現在羅馬人視線中的一個契合點,大漢帝國與羅馬帝國的對決已經緩緩拉開帷幕!就從日本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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