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故人
賢妃腳步一頓,臉色微變,嘴唇翕動,但到底沒發出聲音,跟著淑妃進了正殿。
淑妃剛一坐下,便對后面進來的賢妃道:“賢妃姐姐與我芳華宮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今日倒是愿意與本宮客套起來,可惜本宮如今這身子不方便,不然一定在芳華宮設宴,好好與賢妃姐姐親近親近。”
賢妃胡氏原本以為自己有太后青眼,得皇上尊重,在宮中地位穩固,淑妃如今雖有龍嗣傍身,但畢竟她與德妃不和可謂是人盡皆知,為了在德妃前多幾分底氣,淑妃應該會很歡迎自己的示好才是,卻沒想到表現的竟然是這般冷淡。
但畢竟是久伴君駕的老人,心里想的面上沒有流露出來,賢妃臉上依然洋溢著笑容,“說起來也是淑妃的福分,和德妃一同懷了孕,如今宮里就數你們最風光了,前個兒我還去了壽康殿,太后對你們也是記掛的很。”
“勞煩太后老人家費心了。”淑妃漫不經心的說道,雖然陳瑾瑜與太后走的十分近,但淑妃為了避人諂媚的口舌,倒不怎么常去壽康殿,太后對淑妃也只是淡淡。
“是啊,說起來妹妹也該能理解,后宮子嗣單薄,皇子更是獨獨一個大皇子,如今太后心里就想著抱孫子呢,聽說了德妃有孕,更是跟皇上商量著要許給德妃貴妃位。”聊家常一般的,賢妃也似隨口說。
“哦?”淑妃面上紋絲不動的神色終于有了分裂隙,“太后娘娘當真是能操心啊,為了這后宮,說鞠躬盡瘁也不為過。”語氣里有淡淡的嘲諷。
“不過幸好,皇上沒有答應。”賢妃抿了口剛端上的茶,不經意道,“皇上害怕影響了淑妃的胎氣,建議等德妃和淑妃你都誕下皇子之后,再議冊封的事情,所以若是淑妃這一胎是皇子。那么貴妃之位只有八九便是淑妃你的了。”
謝梵煙聽聞二人在談論宮中要緊之事,只覺得不該在此處旁聽,可是淑妃執意攜自己來,現在又不肯開口讓自己走。她是擔心這賢妃對她不利,卻不曾想聽了宮中要聞的自己只怕會在宮里招惹麻煩。
說到底,每個人感情的末端都是系著自己罷了。
“賢妃娘娘千萬別這樣說,德妃那一胎已經被診出是個皇子,讓太后娘娘和皇上好生興奮了一番。如今本宮這一胎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干系,這些日子德妃的長秋宮門庭若市,都已是后宮眾人心中的承貴妃位者,怎么在娘娘這里反倒成了本宮十有八九,賢妃娘娘可是糊涂了?”
賢妃聽了卻不生氣,至少面上未露出生氣的神色,繼續慢慢道:“真的是本宮糊涂了嗎?難道妹妹就對貴妃之位沒有一絲一毫的想法?本宮可不信,德妃出身平平,偏還仗著皇上的寵驕傲跋扈。難道惱的只是本宮,妹妹就心甘情愿,出身自大方之家卻屈居于小門小戶之女?淑妃若是忍得了這口氣,本宮卻要為妹妹不值了。”
“這值與不值,豈是我們能論得,全憑看天意如何,皇上就是我們的天,皇上喜歡,那本宮也不會違拗天意,皇上若不喜歡。那更輪不到本宮置喙,都不會有他人容身之地,難道不是嗎?”
“說起這個,淑妃更應該自信才對。本宮冷眼瞧著,在德妃與淑妃你面前,皇上心中分明是偏重淑妃的,若不是皇上執意,憑太后對德妃肚中皇子的期待,早就等不及孩子落地就要冊封貴妃了。憑這一點,淑妃與德妃在圣心之中的地位,難道還不一目了然?”
“圣心圣心,那是天心,你我區區凡人,豈能擅自揣測。”很顯然,賢妃胡氏的這一番話并沒有打動淑妃,淑妃義正言辭的駁道,“賢妃娘娘與本宮向來不親近,今日卻不知為何會對本宮說這番不著邊際的話?”
賢妃目光不動,盯著淑妃,良久,霍然起身,“罷了,罷了,本宮原是看不慣平民之女掌后宮權,想淑妃心中該與本宮一般義憤填膺,沒想到淑妃卻連一點爭取之心都沒有,倒是本宮看走了眼!宮中人都道淑妃德妃向來不和,只是勢均力敵,表面才能安然無恙,但是如今本宮看,只怕這天平馬上就要傾斜了。”
說完,賢妃拂袖而去,賢妃身邊的女官芝兒也連忙跟上賢妃腳步,二人一同離開了芳華宮。
賢妃離去后,淑妃還在原位一動不動,眼神盯著賢妃方才坐過的椅子,目中透出深深的思索。
而賢妃胡氏剛出了芳華宮,便立刻慢下了腳步,原本氣呼呼的面容上反倒是慢慢平靜下來。
芝兒追上胡氏,有些忿忿道:“這淑妃當真是不識好歹,娘娘好心要與她交好,她卻一點情都不領。”
賢妃卻語氣平和,“淑妃當年入宮的時候,性格毛躁,為人高傲,目無下塵,如今看,這毛躁的性格在宮中磨礪下,倒是漸漸穩重起來,不立刻答應是對的,她對本宮還有所防備,本宮口說無憑,不能取信于她,不怪她對本宮如此,反倒讓本宮更加放心。”
“放心?娘娘受了氣,婢子都看不下去,怎么反倒讓娘娘放心了?”
“不輕易的相信別人,不再如傳聞莽撞毛躁,這樣的盟友豈不是更加可靠的多。”
“那娘娘,淑妃不相信您,您可該怎么辦啊。”
“淑妃不信本宮,無妨,本宮就給淑妃送一份大禮,到時候,她只會對本宮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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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梵煙看淑妃發呆,心中有了離去之意,便起身想回偏殿,卻不想才剛站起身子,就被淑妃叫住,“阿玉,你說這賢妃今日來,所為何意?”
謝梵煙心內叫苦,最怕牽扯到宮中之事,那可不是容易脫身的。只能口上敷衍,“娘娘,阿玉初入宮中,沒什么見識。也沒有什么聽聞,娘娘這樣問阿玉當真是問錯人呢。”
淑妃身后的魏紅玉也開口,“少夫人怕是都沒聽說賢妃這個人呢,她啊,就是蕊珠公主的生母。太后最喜歡的宮妃,平日與咱們芳華宮一慣沒什么交集的,今日忽然到訪,倒真的不知為什么。”
“因為看不慣德妃,便來本宮這里示好,她早干什么去了,德妃初露鋒芒時候她作壁上觀,德妃開始跋扈時候她視若不見,到如今德妃在長公主的撐腰下橫行后宮,她才過來想對本宮示好。不覺得突兀嗎?”
“這賢妃一慣與太后娘娘走得近,是不是真的聽了太后露出什么口風來,所以才巴巴的跑來對娘娘示好?”
長公主!謝梵煙聽聞了這三個字,心中一跳,難道這長公主也參與進這后宮之事?想著,謝梵煙不由得側耳細心聽起來。
“口風?她能聽到什么口風?如今宮中最大的事,除了我與德妃二人腹中胎兒,便是冊立那僅次于皇后之尊的貴妃之位,這件事情,不到最后的時刻。誰能預測出結果,就算本宮與德妃一起產下皇子,那對這貴妃之位,兩個人誰又真的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說起來。照咱們上次無意發現的事情看,這德妃是長公主的人,可是這回長公主倒是沒站出來給德妃撐腰,也是奇怪,若是長公主出面,加上太后。那么這貴妃位十之八九就是德妃的了,咱也爭不上。”魏紅玉又嘀咕起來。
“還不是因為……”淑妃快言快語就要說出來,原本關上的門卻被扣響了,“淑妃娘娘,長秋宮的人來了。就等在宮外呢。”
“長秋宮的人?難道是德妃來了,今個兒可真熱鬧。”魏紅玉聞聲道。
淑妃冷“哼”一聲道:“要是德妃來,還會等在宮外等通傳嗎,應當是指使了哪個小廝吧。”一面給魏紅玉說,一面提高聲音對外面道:“讓進來吧。”
“瞧我,一心急倒是糊涂了,還以為咱們芳華宮今日成了金餑餑呢,賢妃德妃都要來一趟。只是不知這德妃的人今日登門,所為何事。”
“誰知道呢,進來再說吧。”淑妃再次看了一眼方才賢妃做過的位子,慢慢起身,坐直了身子。
來得是德妃長秋宮的一個宮婢,從衣著上看,也是個得體的丫鬟。
“見過淑妃娘娘。”來人有禮,不卑不吭,“德妃娘娘今日是來請長康王府的謝夫人前去一敘的,德妃娘娘原與謝夫人是舊識,上次路上匆匆一見,未能識出,回宮后才想起謝夫人是德妃娘娘舊日的故友,特地命婢子前來,請謝夫人前去一敘,聊藉故友之情。望淑妃娘娘恩準。”
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淑妃撐起身子,看向謝梵煙,眼神似在詢問:“你當真認識德妃?”
謝梵煙忙搖頭,也是一臉霧水,只是預感并不好。
淑妃便道,“你家娘娘是不是弄錯了,謝夫人在王府,一向深居簡出,怎么會與德妃相識,只怕德妃是認錯人了。”
“德妃娘娘說,萬萬不會錯,望淑妃念在同懷龍嗣的份上,準謝夫人前去與德妃娘娘說說話,讓德妃娘娘也歡喜歡喜。”
淑妃聞言有氣,沒好氣道:“這腳長在謝夫人的身上,又不在本宮身上,準不準還需要本宮說話嗎?你還是去問謝夫人吧。”
那宮婢又立刻側身,對著謝梵煙的方向,微微福了福身子,態度恭謹,耐心等待謝梵煙的回復。
謝梵煙不由得苦笑,真是怕什么來什么,越想低調行事努力不露痕跡,可偏偏卻不能讓別人忽視這個存在。
淑妃若不幫著說說話,德妃是憑自己能拒絕的了的嗎?
也罷。
“這事只怕是德妃娘娘誤會了,但若是德妃娘娘執意要臣婦去,那臣婦便隨姑姑去一趟,解釋清楚吧。”
德妃抬出了龍嗣,這要求豈是能拒絕的了的,所以淑妃有氣,知道此事不能違背,只能點頭,對謝梵煙道:“你去吧,自己也是懷著孩子的人,坐一會兒就回來,不要累著了,你身子瘦,肚子又不怎么顯,但并不意味著你就能亂逞強,知道嗎?”
“臣婦明白。”謝梵煙頷首,然后起身跟著宮婢要離開。
宮婢又和淑妃行了禮,便欲離開。
“魏嬤嬤,謝夫人懷的是長康王府的子嗣,身子也是十分貴重,本宮不大放心,你跟著一同前去吧。”淑妃眼看謝梵煙要跟著德妃宮中女婢離開,忽然有出聲道,同時遞給魏紅玉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是,謹遵娘娘話。”魏紅玉點頭答應,忙跟了出去。
德妃宮里來的宮婢面上未露出絲毫不滿的神色,仍是帶著不卑不吭的笑容,再次福了福身子,一行人離開。
淑妃的芳華宮與德妃的長秋宮相去頗遠,謝梵煙還是上了肩輦,德妃宮中的女婢和魏紅玉守在一邊。
“彩屏姑姑今日親自來,也是辛苦。”路上,魏紅玉與那宮婢客氣。
“魏嬤嬤說的哪里話,這原本就是分內事。”
“不過只怕德妃要空歡喜一場了,謝夫人的確不像認識德妃的。”魏紅玉說著,含笑看了一眼謝梵煙。
謝梵煙在肩輦上點頭,目光看向前方,有些縹緲,“無妨,待我像德妃解釋清楚便好。”
真的能解釋清楚嗎,謝梵煙心頭卻是如亂麻一般的,惘然一片。
她既執意說認識自己,那定是有了應對之詞,自己要如何應對?
她位列四妃之尊,自己豈能與她強辯。
更何況,有一個隱隱讓謝梵煙更加慌亂的想法在謝梵煙心中如煙云慢慢擴散,若是姐姐,真的認識德妃呢?
那么自己,究竟要如何說辭,才能不讓德妃起疑,又能讓魏紅玉滿意。
方才淑妃眼神有掩飾不住的懷疑,德妃這若真的是挑撥之舉,淑妃疑心頗重,只怕也不會對自己全部相信了。真是頭疼。
謝梵煙越是想,越是心煩,偏偏不能表露出來只能壓抑著心里的焦躁,在肩輦上慢慢靠近長秋宮。
而她原本想置身宮中大小事于事外的幻想,也在她將邁入長秋宮的那一刻起,終于破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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