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哥。”江淮身后跟著來的陳七喊了一聲。

江淮看到人，才上前兩步，“葉老，打擾了。”

葉允安看著他，看到他眸底的疲憊，好似也不急著問什么了，轉(zhuǎn)移了話題，“吃早餐了嗎？”

“沒。”江淮收斂起自己平時的冷漠，整個人的氣息和煦了幾分。

葉允安也不似上次在京城潤園見到江淮后的那般緊張，自由隨意。

指了指清風堂里邊，“第一次來我這吧？

進來，我讓阿朱去巷子口打包腸粉。”

半個小時后，清風堂天臺。

吃完早餐的江淮和葉允安兩人面對面而坐。

葉允安拿起一張紙巾，擦了擦自己沾了點醬汁的唇角，“這么早過來，有急事吧？”

江淮淡淡應了一聲，直接進入主題。

從口袋中掏出那張已經(jīng)被他捋得直直的紙張，“這是從沈清樂那邊來的，她想要拿著它來威脅我。

您先看看。”

葉允安猜到個五分了，戴上老花鏡后花臂膀伸出，從江淮手中接了過來。

低頭，短短幾句話，葉允安愣是看了好幾分鐘。

良久，“混賬”兩個字從他口中飆出。

江淮看著他，順著他的話，“我查了，葉女士第一胎確實保不住，所以清歡她...?”

“她確實不是我的親外孫女。”葉允安言簡意賅。

嘆了一聲，臉上沉重了不少。

“那她？”江淮喉間有些發(fā)堵。

“她是，我在墳墓堆里撿的。”

江淮瞳孔擴大，心不自覺地糾在了一塊。

葉允安說完這話的時候，將老花鏡摘了下來，很是滄桑的雙手搓揉了一下有著歲月痕跡的眼睛。

回憶就像是南城這個季節(jié)的風一樣，徐徐地，一絲一縷鉆進他的腦海中。

他的嗓音渾厚，一字一句，“當年，我年輕不懂事，家里窮，沒讀書，確實就是別人口中的小混混。

為了糊口，偷蒙拐騙什么事我都干過。

當然，我不針對窮人，也不針對有道德的富人，我只針對奸商惡霸。

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南城有一家有錢人，奸商，做劣質(zhì)大米，專門賺窮苦人家，特別是老人家的錢。

我也被騙了。

氣不過啊，聽別人說人家祖墳下邊都是金銀財寶，想著要去挖人家祖墳。

挖不到也沒關(guān)系，只要能給他們家制造些什么麻煩，讓自己心里爽快。

于是啊，我只身一個人，在大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去了。

好家伙。

這大晚上的，到的那一刻真是想不通自己干嘛有這種想法，那烏泱泱，怪滲人的。

這墳還沒挖吧，就被那環(huán)境給勸退了。

當即之下，我還真的轉(zhuǎn)身了。

拔腿就跑。

就在那時，一道嬰兒的哭啼聲響起。

好家伙，更嚇人。

我腿上的動作更快，就那速度參加百米沖刺絕對是妥妥的冠軍。

可我越跑吧，這哭啼聲是越大。

我那時候已經(jīng)開始覺得不對勁了，原先以為是鬼，那一刻就知道不是了。

一邊害怕，一邊又好奇，一邊又覺得可憐死。

因為那個年代的南城窮人特別多，有養(yǎng)不起小孩把他小孩賣給人家的，也有重男輕女隨便拋棄的。

我這心里就過意不去。

我覺得這是老天冥冥之中在讓我回頭抱這個小孩的，畢竟這墳墓地的，大晚上有誰會來嘛。

也就只有那天晚上，還是我去了，又被我遇上了。

當即之下啊，我停下來轉(zhuǎn)身，一邊念著阿彌陀佛一邊慢慢地朝著哭啼聲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一過去，就瞧見在幾座墓碑的中間，躺著一個用包被裹著的奶娃娃。”

說到這里，葉允安又嘆了一口氣，伸手擦拭掉眼角的淚珠。

江淮心里也難受得要命，那道槍傷的地方好似又隱隱作痛了，一時哽咽不知道說什么。

葉允安的話又繼續(xù)，“娃娃被我看到了，自然的，也被我抱回家了。

墓地黑，一點光線都沒有，回到家才發(fā)現(xiàn)這娃娃粉粉嫩嫩的，也不知道是哪戶人家這么罪惡，給扔的。

不過看著不像本地的。

也就是這時啊，我那回南城休假的女兒早產(chǎn)，早就被鄰居送去醫(yī)院，我來不及跟著去。

等到我回來的時候去醫(yī)院，才知道這早產(chǎn)兒不好了，臍帶繞頸，死了。

我女兒隨我，心地不錯，我就把在墓地抱到娃娃的事跟她說了。

她可能覺得這孩子可憐、也覺得這是老天在她失去一個寶貝的時候送過來了另外一個寶貝。

我一大老粗，就不適合養(yǎng)小娃娃了，也不會。

所以啊，我們就商量著，將這小清歡啊當做葉卿親生的，帶去京城沈家養(yǎng)了。

醫(yī)院那邊的信息，是我找人弄的，給了封口費。

接下來的事啊，你應該就知道了。

后面就是沈家發(fā)生事故了，我女兒死了，這小清歡又被我?guī)Щ啬铣丘B(yǎng)了。

我以為這事會跟著我爛在肚子里邊，畢竟這些年根本就沒聽到有人在找什么遺棄的小孩。

沒想到啊，葉卿寫下了筆記，還被沈清樂這個蠢貨給暴露了出來。”

江淮總算是知道沈清歡這身世的來龍去脈了。

只是這知道了比不知道的時候心里還要糾結(jié)。

兩人對坐了一個早上，煙灰缸里邊滿滿的都是煙蒂。

許久，江淮才看著葉允安一字一句，“這事，清歡有權(quán)知道。”

與其在某一天被人當做人身攻擊傷害她，還不如讓她提前知道，有個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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