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江湖習氣

“借了多少錢？”

江銘沉聲問道，目光緊緊地盯著興哥。

興哥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不多，也就五萬塊。加上利息，一共六萬。”

“六萬？！”

王月梅驚呼出聲，這對于農村家庭來說，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

江爺爺腿一軟，差點沒站穩，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唇哆嗦著，半晌才憋出一句。

“六…六萬？！他…他怎么敢？！”

江奶奶更是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王月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老太太緊緊抓著王月梅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嘴里念叨著：“造孽啊，造孽啊……”

江爺爺緩過勁來，老淚縱橫，指著村東頭方向，破口大罵。

“這個不孝子！他…他怎么敢借這么多錢！這是要逼死我們老兩口啊！”

他捶胸頓足，悔恨交加，恨不得立刻沖到江河家，把這個不省心的大兒子揪出來狠狠打一頓。

王月梅一邊輕拍著江奶奶的后背，一邊低聲安慰。

“媽，您別急，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先問問清楚怎么回事，興許…興許是搞錯了呢？”

她心里也慌，他們家雖然有這點錢，但是都拿出來給他們還債，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但是不管，那不是逼死兩個老人嗎？這可怎么辦？

老太太年紀大了，可受不了這種刺激。

周圍的村民們開始竊竊私語，像一群嗡嗡作響的蒼蠅。

“江河這是干啥了？欠這么多錢！”

“嘖嘖，六萬塊，這輩子都還不清嘍！”

“這江家，怕是要家破人亡了哦……”

這些風言風語像針一樣扎在江家人心上。

江海臉上火辣辣的，感覺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示眾一樣，羞愧難當。

他攥緊了拳頭，想要站出來說些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江銘看著父親窘迫的樣子，心里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父親一向溫和，都沒跟人紅過臉，更別說這些討債的人了。

江銘拍了拍父親的肩膀，示意他安心，然后上前一步，擋在家人面前。

他直視著興哥，語氣平靜的可怕。

“這位…興哥是吧？”

“六萬塊不是小數目，空口無憑，你總得拿出點證據吧？比如借條什么的？”

興哥上下打量了江銘一番，輕蔑地一笑：“喲，小子，你又是哪根蔥？”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哪那么多廢話！趕緊把錢拿出來，不然……”

他揮了揮拳頭，身后的幾個小弟也跟著往前逼近了一步，一副隨時準備動手的架勢。

江銘絲毫不懼，冷笑一聲。

“不然怎么樣？光天化日之下，你還敢動手不成？”

“我勸你最好冷靜點，現在是法治社會，打人可是要坐牢的！”

興哥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這么硬氣。

他瞇起眼睛，眼中閃過兇光：“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告訴你，這錢你們今天必須還！別跟江河一樣給我耍無賴，逼急我了，我就把你家破房子拆了！”

江銘心中冷笑，這興哥的套路他太熟悉了，典型的嚇唬人呢。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后著急的幾個人，決定先穩住興哥，然后再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他立刻變了一副樣子，裝作為難的說道：“興哥，您別急，我們也不是說不還錢。”

“只是這六萬塊不是小數目，我大伯他…他也沒跟我們說過這事。”

“這樣吧，您容我們先跟我大哥確認一下情況，如果確實是他借的，我們一定一分不少地還給您，你看怎么樣？”

興哥狐疑地看了江銘一眼，似乎在權衡利弊。

他摸了摸下巴，說道：“行，我給你們一個小時的時間，要是到時候見不到錢，哼哼……”

他冷笑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江銘點點頭：“好，一個小時，足夠了。”

“爸，您去找大伯，把事情弄清楚。興哥這幫人，我來應付。”

他跟興哥達成共識以后看向江海，語氣沉穩，像一顆定海神針，給了慌亂的江家人一絲依靠。

江海愣愣地點了點頭，他本想說些什么，最終卻只是深深地看了江銘一眼，轉身跑向了村口的方向。

他知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兒子比他冷靜，比他更有辦法。

江銘扶著臉色煞白的江奶奶和王月梅走到樹蔭底下。

“奶奶，媽，你們先在這兒歇會兒，沒事的，我會處理好的。”

江奶奶一把抓住江銘的胳膊，枯瘦的手指像是老樹的枝椏，緊緊地扣著他的手腕。

“小銘，別去，他們……他們都是些亡命徒，會打傷你的！”

老人家聲音顫抖，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擔憂。

王月梅也緊緊地攥著江銘的衣角，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來。

江銘輕輕拍了拍江奶奶的手背，微笑著安慰道。

“奶奶，放心吧，我心里有數。這幾個小混混，我還真沒放在眼里。”

他沒說謊，這段時間跟彪哥的人混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沾染了一些江湖習氣，身上隱隱透出一股子狠勁兒。

看著興哥那幾個小弟，他下意識地就把他們跟海哥那幫人對上號了，心里還真沒多少懼怕。

江爺爺卻一步也沒挪窩，倔強地站在江銘身旁，像一棵飽經風霜的老樹，守護著身后的家人。

江銘本來想勸他也去休息，但看著老爺子那堅定的眼神，他知道說什么都沒用。

興哥帶來的幾個小弟，見江海跑了，便慢慢圍了上來，一個個兇神惡煞地盯著江銘和江爺爺。

他們嘴里叼著煙，時不時吐出一口濃痰，眼神輕佻，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小子，挺有種啊！敢一個對上我們這么多人？我們可都是亡命之徒。”

一個小黃毛吊兒郎當地走了出來，手里拿著根木棍，不停地在地上敲打著，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江銘斜睨著小黃毛，嗤笑一聲：“亡命徒？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真要動刀動槍的，這青山村的民兵可不是吃素的。”

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再說，真鬧出人命，你們幾個小癟三擔得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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