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永壽落紅（二）
結果還真如皇上所說，無論是慎刑司亦或者是蘇培盛去審問，謀害華妃，致使她落胎的真兇果然找到了。
原來真兇竟然是一直照顧華妃的毛太醫，其不小心將可以致使孕婦落胎的藥材混進了華妃素日的安胎藥中，反倒使藥效大增，從而成為了一碗徹頭徹尾的“墮胎藥”。
于是毛太醫便以“失職”的罪名下令處死，宜修聽蘇培盛說，毛太醫雖然死了，但其家人卻得到了秘密的安撫，足夠一家人過上三輩子無憂的生活。
自然了，這件事似乎除了皇帝與皇后，大抵也只有另一個人知曉。
華妃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氣憤得將碗都摔了。
“什么毛太醫謀害本宮！本宮不信！就是齊氏那個賤婦蓄意謀害，皇上怎么能相信那個賤人的一面之詞！皇上呢？本宮要去見皇上！”
宜修正巧走了進來，見年世蘭氣憤得將薄被都扔到了地上，遮蓋了碎瓷片與茶水漬。
“皇后娘娘！”
永壽宮的宮人們跪了一地，年世蘭不覺也喚道：“皇后娘娘，您也覺得是毛太醫害了臣妾嗎？臣妾不信他敢弄混了藥材，偏偏又叫齊氏那個賤人端來給臣妾喝下！”
宜修蹙眉，憐憫道：“你們都下去好好熬藥，這次不許出差池。”
于是眾人紛紛逃離華妃的寢殿，宜修坐在床榻邊上，見年世蘭失了麗色，面白如紙，頭上細細蒙著薄汗，隨著她大幅度地摔東西，大聲說話而喘息吁吁。
“可憐你了，華妃，皇上已經查明了來龍去脈，齊氏也被查問了，最后的結果還是毛太醫的疏漏。你放心，皇上已經處置了毛太醫，你好好養著身子，孩子總會再有的。”
華妃咬牙切齒，落下熱淚來，恨極的模樣。
“娘娘，皇上究竟為何就那么信任齊氏，她不過是一答應！”
皇后略微沉默，良久后嘆息，說道：“你入府晚不知道，從前齊家也是將門，頗有威望，齊氏自小就是在太后膝下長大的，與咱們皇上幼年相識，后來太后便將她賜給了皇上。她是皇上第一個女人，也是入府最早的一個。”
“那為何臣妾全然未曾聽聞，她為何只是個答應的位分？”華妃懵然，似乎短暫地忘記了失子之痛。
皇后的眸光變得悠遠，似乎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古老故事，娓娓道來的聲音像是慈母給孩童撫慰傷痛般安詳。
“她入府那年大抵你才剛出生，入府便是側福晉，過了兩年本宮才入府為側福晉，只是皇上許本宮管理王府，故而比她高了半頭。后來柔嬪入府，她二人同為側福晉，親如姐妹。最后齊老將軍被貶，她被牽連，故而只以格格身份在佛堂修行數十年。”
華妃眉頭緊鎖，似乎明白些什么。
“她竟與柔則親如姐妹？！”
“不錯，皇上為防有人打攪齊氏清修，故而都不許府上人提起。”
皇后淡淡一笑，似有苦澀之意，嘆了一口氣說：“當年人人都說柔嬪是姊，本宮的妹，合該她做嫡福晉。只是最終……呵，如今連柔嬪也不得幸皇上了，何況是禮佛多年的齊氏呢？所以，她也只得了答應的位分了。”
華妃用力捶著床，恨恨不已。
“那賤婦與柔則蛇鼠一窩，自然以我為仇敵，她這是害了我的孩兒要給柔則出氣嗎！賤人！我現在就去告訴皇上！”
說罷，她便掙扎著要起來，皇后連忙將她摁住，柔聲勸慰。
“本宮已經勸說過皇上了，只是她雖不得寵，皇上究竟還是念舊情的，你可千萬別和皇上鬧呀，否則皇上以為本宮泄露當年之事不要緊，要是反倒護著齊氏，那才是更不妙呀！”
華妃昂一昂頭，略帶哭腔道：“娘娘既然肯告訴臣妾這些，那便是不愿見世蘭成為糊涂鬼。娘娘放心，皇上面前，臣妾不會多嘴半句！”
“你看看你，本宮哪里是怕這個，本宮是擔心你的身子！”
皇后他嘆了好幾聲，似乎對華妃的倔強無可奈何，只能轉身又喚了頌芝進來。
吩咐說：“伺候好你們家娘娘，多勸她想開些，不許再有分毫的差錯，否則本宮唯你們是問！”
“奴婢們不敢懈怠！”
皇后又勸慰了好幾句，華妃強忍住沖動，等對方走了之后才又大發雷霆，又哭又恨。
“皇上什么時候過來！本宮一定要皇上處置了那個賤人！”
宜修走后不久，皇上便來了，其實華妃一個早上都鬧著要見皇帝，如今見著了，倒也真沒有提宜修說的話，只一味要求處置齊氏。
然而最終，皇帝還是沒有答應，因為證據只能說明是毛太醫的責任。
為了安撫華妃，皇上又特賜下了椒房恩寵，又流水一樣送進來好東西以示安慰。
華妃素來心高氣傲，一生都心想事成，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一連就躺在床上和皇帝鬧了十日的脾氣。
宜修知道，無論是真心疼，還是為了她哥哥年羹堯，皇上都會耐住性子去一日日地哄著年世蘭。
想想前世同樣是落胎的甄嬛，宜修忽然覺得可悲又可笑。
“娘娘告訴華妃昔年之事，是要挑起她與齊答應的爭斗？可皇上擺明了是與齊答應做了交易，君無戲言，娘娘豈非與皇上背道而馳，恐怕皇上知道了不高興。”
景仁宮內，宜修正提筆揮墨，書寫著大字，繡夏看了這許多日永壽宮的動靜，見主子心平氣和，不免開口詢問。
“呵，皇上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只要對他有利的，他為何不高興呢？”
繡夏微微一笑：“娘娘說的是，齊答應死不死的于皇上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如果死了，反而是叫一個秘密永遠封存的好事呢。”
宜修停筆，淡淡一笑：“華妃自己都認定了是齊氏，本宮就把她和柔則捆起來，叫華妃慢慢去斗吧。齊氏死了也是華妃的手筆，和本宮有什么關系呢？”
“娘娘英明。”
天氣一日日地熱了起來，華妃熬到了第二十日的時候，皇帝都快要熬不住了。
于是那一個黑漆漆的夜晚，她不顧還沒有完全休養好的身子，帶著永壽宮的宮人們闖入了延慶殿，把安睡的齊氏一把拖了起來。
“賤人，你害得本宮如此，本宮便親自賞你一碗斷命的湯藥，你就去陪本宮的孩兒吧！周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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