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玟的失落并沒有持續太久，至少在氣息相交的那一刻，她并不是一廂情愿，應該感到滿足了不是嗎？

        她松開手，任海風吹亂她的頭發，也吹散她的思緒。

        酒精的作用在那一瞬間的迸發后逐漸降溫，她臉上的紅暈也悄然褪去。

        身旁斯內普靜靜坐著，頭發絲被風吹得四處飛舞，他只能一邊將頭發夾到耳后，一邊眺望著已經被夜幕籠罩的海平面，似乎剛才沖動的回吻只是一場沒有溫度的錯覺。

        隨著夜色降臨，所有的帳篷、小攤、酒館都亮起了橘黃色的燈光，將整個小島照得燈火通明。

        在眾人愈發熱烈的喧囂中，一個溫柔的歌聲自遠處響起，伴著歡快的樂器，那聲音唱起了甜蜜快樂的祝詞。

        一對新人在眾人的簇擁下從沙灘那頭往中央的巨大篝火走去。

        新娘穿著嫩黃色的紗裙，頭頂的白紗在她淡金色長發上斜斜戴著，她輕快跳躍著，頭紗在她發后肆意揚起。

        新郎緊握著新娘的手寸步不離，無數閃爍的彩色光點從包圍著他們的巫師魔杖里飛舞出來，將這對新婚夫婦的臉頰照成了迷人的緋紅色。

        篝火躥了十幾米高，在無數光點的圍繞下，新人深情地擁吻到了一起。

        接著密集的鼓點響了起來，音樂也變得更加歡快律動，沙灘上的人們開始圍成圈跳起舞來。

        亞玟看了眼斯內普，臉上綻放出一個躍躍欲試的笑容，“我也要去跳舞，你不喜歡的話就在這兒待會吧。”說著，她邁著輕快的步伐跑了出去。

        斯內普想要抓住她的手卻抓了個空，只能慢慢握成拳頭放了下來。

        亞玟飛快奔跑到篝火旁，加入到正在載歌載舞的人群中。

        拉著她手的是兩個年輕的姑娘，她們笑著告訴她正確的舞步。亞玟跳錯了幾次就逐漸掌握了節奏，一時間笑聲歌聲不斷。

        她有幾次想回頭看看斯內普，可是她不敢，或許是怕斯內普并沒有在看她，或許是怕斯內普已經離開了這個地方。

        跳了一會，她吃力地甩甩手，酒精還沒散完，就跳了這么半天舞，她覺得腦袋里在打鼓。

        正要往回走，鼻子先撞上了熟悉的胸口，她吃痛地捂住鼻子，“你怎么走過來了？”

        斯內普檢查了下她的鼻子，見沒什么事后，就拉住她的胳膊，道：“已經很晚了，該回去了。”

        亞玟繼續揉鼻子，“晚上奧利格可不營業，明早才會開船。門鑰匙在這里也用不了，出了島才能用。”

        斯內普過了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那么，去找個住的地方。”

        兩人往島嶼中心走去，幽深的小徑被漂浮在半空中的點點火光照亮。到了道路盡頭，是一片低矮的房屋組成的小村落。

        里頭人聲鼎沸，到處都是喝得醉醺醺的人，時不時能看到擁吻在一起的男女。

        兩人尋尋覓覓，終于在一間裝點得格外有氛圍的小旅館門口停下。

        美艷的旅館老板娘一手捏著煙，一手撫摸著自己柔順的紫色長發，她的眼線上挑著，正倚在門口用勾人的眼神打量著兩人。

        “住宿？只有一間空房哦。”她笑著說。

        “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吧……”亞玟尷尬道。

        “恐怕今天所有投宿的男女都只能享有一間空房哦，這是仲夏節的傳統，你們不知道嗎？”老板娘笑得很開懷，仿佛眼前的兩人是少不經事的少男少女。

        亞玟頓時感到頭皮發麻，不過心底似乎懷揣一絲隱隱的期待。

        “那就麻煩了。”斯內普沉聲說，然后邁步先走了進去。

        老板娘嬌笑著將兩人帶到二樓的一間房間，里面的燈光是暖黃色的，空氣中被魔法裝點著粉色的愛心圖案。

        “三十加隆，不議價哦。有事搖搖床頭的鈴鐺即可，那就祝兩位晚安咯。”老板娘咯咯笑著，扭著腰離開了。

        亞玟跟在斯內普身后走進房間，隨著房門關上的聲音，她的腦袋里仿佛炸起了煙花。

        “呃……”，她踟躕地盯著自己的腳尖，尷尬地喪失了動作能力。

        “你不需要洗漱嗎？加西亞。”斯內普在靠墻的一處單身沙發上坐下，往旁邊的小架子上挑了一本旅行指南，隨意翻看起來。

        亞玟木訥地點點頭，然后往浴室走去。

        一直到她洗完澡站在鏡子前，腦子還是發懵的。雖然之前借酒輕薄了斯內普…但她到底還沒有膽子大到直接把人推倒的地步。

        何況哪怕真的發生了什么，又算什么呢？斯內普心里永遠裝著莉莉，在他心里，自己一定很可笑吧？

        “加西亞……”亞玟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喃喃道：“你真是個笨蛋。”

        她用魔法把一頭黑發弄干，辮成麻花辮垂在一側肩膀上，然后從包里翻出一條保守的白色睡裙，劈頭蓋臉地套上身。

        我希望發生點什么嗎？她想著，突然又對這身睡裙感覺不是那么滿意起來。

        幾個呼吸后，她決定維持原樣走出浴室，見斯內普仍是之前的動作，絲毫沒有對她施舍一個眼神的意思。

        “你要去洗漱嗎？”亞玟坐到床上，不自在地問。

        “不用，你睡吧。”斯內普沒有動，實際上他的目光已經停留在那一頁上很久了。

        空氣中緩慢漂浮的愛心如煙霧般朦朧，指尖剛碰到就消散開，過一會又聚合成愛心的模樣。

        真是該死的適合談情說愛的氛圍！亞玟狠狠地想，要不再試一次，就一次。

        她盯著自己的晃動的小腿，猶豫著如何開口。

        斯內普這時抬眼看向了她，眼神有些古怪，“還不睡？”

        “你打算這么坐一夜嗎？”亞玟清了清嗓子，扯出一個笑。

        斯內普不置可否，仍舊沒有改變動作的打算。

        “西……斯內普教授，我……”

        “加西亞小姐，如果有什么事難以啟齒，證明還不到說出來的時候。”斯內普打斷了她的話，他看起來很平靜，如果不是旅行指南的一角已經被他捏成了一個折角，那么他的表現一定毫無破綻。

        亞玟微張著嘴，好多亂七八糟的想法掠過她的腦袋。

        但她知道斯內普說的是對的，現在不是說清楚的好時機，可是……她還會有機會嗎？雖然她信誓旦旦伏地魔不會給她一個阿瓦達索命，可兩人之間存在太多變數。

        過了今夜，她還有袒露心跡的機會嗎？

        “你有過后悔嗎？”亞玟淡淡道。

        斯內普的眉毛揪在了一起，半響，他道：“沒有人能保證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正確的，所以沖動才更容易造成后悔這種情緒。而我，不會沖動。”

        “那剛才你為什么吻我？”

        空氣一瞬間安靜下來，旅行指南的折角快被捏下來了。

        亞玟走到他身邊，在一片昏黃的色調中，她看起來像一副靜止的麻瓜肖像畫。

        “那不是沖動嗎？”她追問。

        “加西亞……”斯內普揉了揉眉角，他放下旅行指南，將手指交叉著放到腿上。“我們一定要現在談論這些嗎？”

        亞玟的心被揪了起來，她控制著語調盡量平和地說：“或許你該給前途未卜的人一個答案，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只需要一個答案。”

        斯內普不說話了，空氣又安靜到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的地步。

        亞玟感覺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她轉過身去，“我是不是很可笑？明知道你愛著別人，還可笑地對你做這些幼稚的事。你說的對，酒精確實只會麻痹我的神經，讓我整個人都不清醒了。”

        她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嘆息，緊接著她的肩膀被一雙大手箍住了。

        斯內普的氣息很清楚地涌進她的鼻腔，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又快了幾拍。

        “我們要面對的事才剛開始，這次會贏嗎？呵，誰也無法保證……甚至我還會活下來嗎，我也不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不會沒有考慮過這些。”

        斯內普將她的身體轉回去，目光沉沉地看著她，抬手將她的淚水輕柔拭去。

        亞玟恍惚間想起某個在禁林的夜晚，他采摘月光草時溫柔的樣子，那時的他跟眼前的他重疊到一起，竟是一般模樣。

        “我不能再做沒有保證的事，亞玟。”斯內普終于念了她的名字。

        一霎那刺痛又甜蜜的感覺如浪潮般淹沒亞玟的身體，她點了點頭，幾不可聞地說道：“西弗勒斯……我明白了。”

        若前路是如夜般漆黑，那么她要盡力辟出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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