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玟默默把頭轉向高臺上的金斯萊，斯內普灼熱的目光讓她徒生膽怯，明明見到了一直想見的他，怎么會突然心生退意呢？她不安地蜷縮著手指，假裝全身注意力都在金斯萊身上。

        金斯萊穿著一件絳紫色的星月長袍，隨著他在臺上亮相，全場都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前排蹲著的記者們不停按著快門，視線里都是亮白色的閃光燈。

        “今天，我們共同歡聚在這里，慶祝巫師界這一場空前絕后的戰爭的勝利！”隨著金斯萊嘹亮的聲音響徹全場，亞玟看到了臺下觀眾席一眾殷切的目光。

        “從今以后，那個不能提名字的人將不再是我們的威脅，每個人都可以念出他曾經不可說的名字，”他激動的聲音哽咽了一下，“——伏地魔！”

        “伏地……伏地魔！”臺下的人接二連三地跟著喊出了聲，開始微弱的試探聲逐漸變得響亮，直到全場都高呼這個曾讓他們膽戰心驚的名字。

        這些聲音刺中了亞玟心底的柔軟，她感到眼眶濕濕的，那些高呼伏地魔的聲音，無一不帶著勝利的歡喜，和如釋重負的感動。

        “——有許多巫師為這場勝利付出了生命，他們雖然不在這里，但他們的勇氣和精神永存，讓我們記住他們的名字！”金斯萊大手一揮，數十張黑白的巫師照片在空中依次浮現又消失，他們的名字則停留在了空中，閃耀著銀輝的光芒。

        幾排名字漂浮到半空中，金斯萊放下魔杖，道：“懇請大家起立，共同為這些偉大的英雄們默哀�！�

        全場的人陸續站了起來，亞玟也站起來，摘下了頭頂的圓頂禮帽。空中飄落的彩帶變成了白色的，像是為這場默哀披上了雪的顏色。

        終于，白色的緞帶又恢復了斑斕的色彩，金斯萊繼續道：“逝者已矣，精神不滅，經魔法部一致表決，我們將為這些英雄們追封梅林爵士團二級勛章！”

        掌聲雷動，一排排閃著金光的勛章在犧牲者的名字旁浮現，緊接著，高臺上方緩緩降下一條巨大的紅色橫幅，上面寫著“犧牲、無畏、和平”。

        金斯萊挺直了背脊，臉上露出了動容的神色，他揮動魔杖，大廳四周立刻出現了幾幅巨大的單人照。

        他高聲道：“活著的英雄更應被銘記，他們在這場戰爭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們所表現出的智慧和勇氣，讓我們立于不敗之地，并取得了最終的勝利。接下來，我十分榮幸地向各位以下幾位巫師頒發梅林爵士團三級勛章，他們是——

        米勒娃·麥格，在霍格沃茨處于危難時，這位恪盡職守的女教授果斷肩負起代理校長的職責，捍衛了低年級學生的安全，有序組織教職工和高年級學生進行反抗，保護了城堡不受侵襲。

        西里斯·布萊克、阿拉斯托·穆迪，在戰前無數次小規模沖突中，擒獲數十名黑巫師，擊殺數名食死徒。參與戰前縝密的戰術制定，并完美落實。當哈利·波特身陷敵營時，憑借過人的機智和神勇，從伏地魔與食死徒的包圍中廝殺而出，將人順利帶回霍格沃茨。

        萊姆斯·盧平、尼法朵拉·唐克斯、阿不福思·鄧布利多，在搜尋并銷毀伏地魔的靈魂碎片時，幾經生死，身負重傷，最終順利完成任務。

        讓我們請英雄們上臺接受他們的功勛章！”

        幾個人從嘉賓席魚貫而出，麥格教授的臉激動地繃著，眼眶通紅。盧平在路過西里斯時，跟他輕擁了一下，西里斯笑得很開心，但仍沒忘記向斯內普瞪一眼。

        亞玟在不經意間跟斯內普對視了一眼，又快速將視線轉開。人群震耳欲聾的掌聲將她淹沒，她看著頭頂不斷散落的禮花，有一瞬間晃神。

        斯內普溫熱的鼻息似乎靠近了，他伸手拂去她肩頭的落花，亞玟立刻僵直了身子，輕聲說：“謝謝”。

        斯內普沒什么表情，不過手指在她肩頭停留了一會，才慢慢拿開。

        這一輪授勛結束后，金斯萊又一次站上高臺，他揮動魔杖間，大廳懸掛著的單人照變了個樣，亞玟看到了自己的頭像，照片里的她正溫和地笑著。這使她的心一緊。

        金斯萊鼓了鼓掌，用高昂的聲音繼續說道：“有兩位女巫師在這次的戰爭中表現出了非凡的智慧，她們潛心研究的魔法陣，在一瞬間殲滅了幾乎全部的食死徒。這一絕無僅有的發明，使她們的名字足以名留青史！讓我為這兩位女巫師頒上梅林爵士團二級勛章，她們是——芭絲茜達·芭布玲、亞玟·加西亞！”

        雷鳴般的掌聲又一次響起，芭布玲教授拉著亞玟的手起來，她幾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淚水不可抑制地涌出來，兩人緊緊擁抱了一下。

        亞玟跟著芭布玲教授一前一后走上高臺，這里的視線是如此開闊，幾乎能看到臺下所有密密麻麻坐著的巫師，他們洋溢著笑容的臉高聲呼喊著，手里揮舞著各色的小旗。她試圖在人群中尋找米歐的身影，但無數張臉讓她根本看不清。她聽到有人高聲叫著她的名字，還有人探出身來跟她揮手，她只能微笑著回應。

        金斯萊將綬帶戴到她身上，又為她奉上沉甸甸的勛章�！肮�喜你，亞玟�！边@位魔法部長由衷地笑道，“你真的很出色�！�

        亞玟含笑接過，“謝謝你，沙爾克部長，我的榮幸�！�

        一直到走下臺，她的腦袋還暈乎乎的。斯內普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直到她落座，才輕聲道：“恭喜你……亞玟�！�

        亞玟在聽到自己的名字時，心跳都慢了一拍，她看著斯內普能稱得上溫和的表情，直覺呼吸都停滯了。在變得急促的心跳聲中，她仿佛明白了什么，甜蜜復雜的喜悅迅速蔓延至心間。她感到自己的笑容變得明媚起來，“謝謝你，斯……西弗勒斯�！�

        “最后的這一獎項，我想有請另一位巫師上臺親自頒發，”臺上的金斯萊正色道：“這位毋庸置疑是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在過去數十年間一直致力于對抗黑魔法。在這次戰爭中，他用其無與倫比的智慧，在幕后統領大局、運籌帷幄。而接下來兩位勛章獲得者都與他有著密切的關系。讓我們歡迎——阿不思·鄧布利多！”

        坐在第一個位置的鄧布利多邁著愉快的步伐走上了高臺，他笑呵呵地接過金斯萊的位置，向臺下的人眨了眨眼，頓時一陣鋪天蓋地的掌聲、口哨聲不間斷地響了起來。

        “謝謝大家，謝謝，”鄧布利多微笑著說，他的手交握著，深紅的袍子將他的面容襯托得更為喜慶，“作為梅林爵士團一級勛章的擁有者，我十分榮幸能親自為接下來的兩位巫師授予梅林爵士團一級勛章�！�

        他用魔杖劃了個圈，大廳四周的畫像全部變成了紅綠相間的底色，上面變幻出兩個熟悉的人臉。

        “哈利·波特——”他回頭向哈利笑了笑，“十六年前的一個夜晚，你成為了大難不死的男孩。十六年后的今天，你向所有人證明了，你有足夠的勇氣和能力去面對強大的黑暗力量，并將之擊潰。你繼承了你父母的美好品質，愛在你身上不朽。噢……我不得不說，你是這枚勛章年齡最小的獲得者�！�

        哈利在連綿不絕的掌聲中站了起來，他混合著淚水的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

        鄧布利多也跟著鼓了鼓掌，隨后他望向了斯內普的位置，眼里帶著晶瑩的光點，“西弗勒斯·斯內普——

        請接受我的歉意。你的大半生都游走在黑暗中，僅有極少數的人能看到那黑暗之下的光，你所做的一切令人由衷的欽佩，我敢說，如果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勝利。

        你是最勇敢的人，沒有之一。你為斯萊特林正名，你讓我們看到，斯萊特林的人一樣擁有高尚無畏的心。我是如此榮幸，能夠親自站在這里為你正名，為愛的魔法正名，感謝你，西弗�！�

        亞玟的淚水幾乎是立刻就涌了出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斯內普付出了什么。她回頭看向斯內普，見他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便站起來走上高臺。哈利滿是愧疚地望著他，一直試圖跟他說些什么，但都在斯內普冰冷的表情下咽了回去。

        高臺上，斯內普筆直地站著，面對人群的歡呼聲，他沒有多余的表情，似乎對眼前的一切沒有很在意的樣子。但亞玟注意到他握成拳的手在身側微微顫抖，他在極力控制。

        這一刻很美好，亞玟想，就該是這樣的，你不該默默無名。

        授勛過后，斯內普大步走了下來，他坐回到亞玟身邊，低頭看著手中的勛章。綠金相間的勛章躺在絨面盒子里，流淌著璀璨的光芒。

        亞玟將手搭到了他的手腕上，換來他片刻的回神，“你值得這一切，西弗勒斯�！�

        她真摯地笑了起來，在漫天飛舞的彩帶中，在不斷回響的掌聲中，她看到斯內普的眼角泛起一抹晶瑩的水光。

        表彰大會后是余興派對(afterparty)，魔法部特別闊氣地為嘉賓們準備了休息室，還請了對角巷的摩金夫人團隊為他們梳妝打扮。亞玟來之前并沒有仔細看邀請信，倒是米歐在出發前往她的小包里塞了什么東西，現在打開一看，才發現是一條禮服裙。

        這是一條亮粉色的抹胸開衩蓬裙，長長的裙擺拖在地上，腰間是一圈黑色的緞帶，配一副黑色的緞面手套，很有視覺沖擊力。

        亞玟一邊感嘆著麻瓜界的風潮改變了米歐的審美，一邊腹誹著裙子的顏色太過搶眼。

        當她走出休息室時，才發現外頭已經站滿了煥然一新的人群。能參加派對的都是親身參與戰爭的巫師，其中霍格沃茨的學生占了大頭，他們穿著各色美輪美奐的禮服扎堆交談著，神色無一不是喜悅熱烈的。

        整個地下八層的正廳都擴大了一倍，數百個家養小精靈忙碌地穿梭其中，為賓客奉上美味佳肴。數座魔法噴泉豎立其中，還有巫師樂隊的表演，亞玟敢肯定米歐一定正擠在舞臺前面看演出。

        她看見不遠處鄧布利多教授和他的弟弟站在一塊，兩個人的銀長發相當亮眼，一深一淺的精致長袍垂墜著。有趣的是，鄧布利多戴了一頂碩大的巫師帽，上面點綴著幾個燈泡。

        麥格教授和芭布玲教授輕松地交談著，她們都換了一身絲質的長裙，薄紗在身后輕揚，看起來年輕不少。

        哈利三人組毫不意外地聚在一塊，不斷有人走向哈利對他道喜。這時紅發的韋斯萊夫人（亞玟想她沒有猜錯，畢竟她的頭發和雀斑都跟羅恩如出一轍）走過去跟羅恩說了些什么，不一會就伸手揪了他的耳朵，引起周圍一陣哄笑。

        這時，西里斯拿著兩杯酒晃了過來，他穿著一身裁剪貼身的暗紅色西服，頭發一絲不茍地梳在腦后。他將其中一杯酒遞給亞玟，在她欣賞的目光中抬了抬下巴，“為我的外表傾倒了嗎？”

        亞玟笑著捶了一下他的胳膊，“別逗了，我還記得你沒睡醒給我開門的樣子呢。怎么沒跟萊姆斯在一塊？”

        “我一個大男人，老跟另一個大男人湊一塊干什么？”西里斯抿了一口酒，“哈利馬上就會搬來跟我一起住了……有時候我真怕一覺醒來，就又回到了在阿茲卡班的日子�！�

        亞玟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還沒喝多少呢，就醉了？”

        西里斯揚起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可能是這一切太不真實了。我是說，是真的嗎？亞玟？要不你咬我一口讓我看看疼不疼？”

        這句話讓亞玟大笑起來，“你去晃一圈，保證成堆的女巫師排著隊想讓你體驗一下真實�！�

        西里斯咂了一下嘴，“你說的對，我應該去晃一圈�！�

        他往大廳舞池中間走去，但是在半道中被萊姆斯·盧平截住了，亞玟望著兩人低語的樣子，有些感慨地靠到了身后的椅背上。

        “離布萊克遠點，”斯內普悄然出現在她身旁，他竟然也穿了一身西服，這讓亞玟頗為好奇地打量了他好幾眼。

        “果然人靠衣裝，”她笑著說，舉杯輕輕碰了下斯內普的，“祝賀你重獲新生。”

        斯內普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的舞池和人頭攢動的樂隊舞臺，聲音聽起來有些悠遠，“這句話該是我對你說。”

        亞玟輕輕晃了晃頭，“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不要把我想得太偉大，如果不是有萬全的準備，我是不會那么做的�！�

        “所以是你主動去找布萊克的，而不是他在樓梯上截住你的？”斯內普輕笑了一聲，“口是心非這點被你貫徹地很好。”

        亞玟嗆了一聲，她的臉變得通紅，“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有些冒失�！�

        斯內普朝她走近了一小步，他們的胳膊幾乎靠在了一起，她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心里竟沒來由地緊張。

        “在這點上我確實應該感激布萊克，至少他阻止了你愚蠢的冒失�！彼箖绕粘谅曊f，他的聲音在整個大廳回響的樂聲中聽起來有些不真切，“活了那么多年，總有些東西是我想留住的，但我什么也沒留住。以前我總告訴自己，這就是我的宿命，我就該失去一切�！�

        亞玟啞然地抬頭望著他，見他的目光仍游移在遠處談笑的人群間。

        “但——”他側過頭對上亞玟的眼睛，“好在你還在�！�

        在兩人看似平靜的對視中，亞玟感到心弦一絲絲崩斷，她能看到斯內普的眸光中閃爍著某種不可言表的情愫，而她只想沉淪其中。

        這時，大廳的音樂聲變了，米歐的聲音從舞臺上傳來，“各位，為大家獻上一首麻瓜歌曲，送給在場的每一位有情人！”

        貝斯聲、鋼琴聲、鼓聲接二連三地響起，編織成了柔情繾綣的樂章。人們成群結隊地鉆進舞池，相擁起舞。

        米歐用清亮的聲音唱道——

        “inevermeanttocauseyouanysorrow

        (我從未有意讓你哀傷)

        inevermeanttocauseyouanypain

        (我從未有意讓你痛苦)

        ionlywantedtooimeseeyoulaughing

        (我只想要一次看到你歡笑的機會)

        ionlywantedtoseeyoulaughinginthepurplerain

        (我只想看到你在紫雨中歡笑)

        purplerain!purplerain!(紫雨！紫雨！)

        ifyouknowwhati\''msingingaboutuphere

        (如果你明白我在這臺上為什么歌唱)

        eonraiseyourhand

        (來吧，請舉起你的手)

        ionlywantedtoseeyou,onlywantedtoseeyou!

        (我只想看到你，我只想看到你！)

        inthepurplerain(在紫雨中)”

        不知道什么時候起，空中竟落下了紫色的花瓣，整個大廳都被淺紫色的光線籠罩著，迷離得恍若幻境。

        斯內普在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中抬起手，“我還可以給出我的答案嗎？”他低聲問。

        亞玟止住哽咽的沖動，她緩緩將手搭上去，重重點了點頭。半響，斯內普握緊她的手輕輕一拉，將她帶進了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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