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靈閣之旅最終沒有成型，亞玟對第一次約會就要在“電燈泡米歐、購房、金庫”之間來回奔波感到心累不已，便好心建議帶斯內普去其他地方。

        斯內普對麻瓜世界并不了解，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任何概念。亞玟只好臨時充當起導游，帶他到附近的街區吃午飯。

        出發前，亞玟還好心地提醒，“你不介意去麻瓜餐廳用餐吧？”

        斯內普倒是很淡定，“比起霍格莫德和對角巷，麻瓜餐廳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想而知有大批無聊的記者正在到處蹲點，企圖拍到我們的第一手照片。”

        于是亞玟貼心地帶他到了一家法國餐廳，至少她不想在第一次約會就讓斯內普見識到炸魚土豆的威力，這道風靡全國的英國特色餐食后勁太強，而她實在不想說出“難吃”兩個字。

        純白裝飾的餐廳復古氣息濃厚，到處裝點著鮮花和天使雕像。服務員引他們到靠窗的絕佳觀景位落座，窗外清晰可見巨大的倫敦眼。

        “你……呃，你從來沒有來麻瓜的地界逛過嗎？”亞玟找了個話題。此時正午的烈日正高懸在空中，街道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而室內則開著冷氣，與外面簡直是兩個世界。

        斯內普不動聲色地尋找了一下冷氣的來源，扯動嘴角說：“我的時間寶貴，甚至連約會這種事……這么說你或許不相信，但我確實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約過會。”他又瞥了眼空調，道：“如果是韋斯萊先生，我是說羅恩·韋斯萊的父親，他在魔法部禁止濫用麻瓜物品司工作……那么他可能已經沖上去試圖把那個冷氣制造機拆下來了。”

        “那叫空調，”亞玟輕笑了一聲，“這么說你之前都沒有……過女朋友？抱歉，我對你的了解實在少的可憐，可能你之前總給我一種很遙遠的感覺。而此時坐在這里，我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斯內普看了她一眼，仿佛在咀嚼她話里的意思，“你想知道什么？我并沒有刻意想隱瞞什么。”

        亞玟輕咳了一聲，“比如……戀愛經歷？”話剛問出口，她就覺得自己的腦子一定是被巨怪踢了。斯內普之前整顆心都在莉莉身上，又要兼顧各種工作，光是霍格沃茨的作業批改就能占據他一周中大部分的時間了，怎么可能談戀愛？

        誰知斯內普并沒有嘲笑她的意思，他反問道：“你覺得一個成年男性，又在我的年紀，有幾段感情經歷算正常？”

        亞玟喝了一大口冰水緩解面上的尷尬，“呃，這個……你真要聽實話？”

        斯內普默不作聲地看著她。

        “正常來說……孩子都能遍地跑了吧？”她干笑一聲。

        斯內普緩緩道：“那我顯然并不在你認為‘正常’的行列里，在我剛入職霍格沃茨的幾年間，確實有過女士向我表示好感，不過……她們的聒噪令我反感。”

        亞玟默默回憶著自己是否聒噪。

        “你不用回憶，你并不聒噪。”斯內普小聲提醒道。

        亞玟一瞬間漲紅了臉，她指了指自己的臉，質問道：“你你你對我用攝神取念？”

        斯內普深沉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你的心思很好猜，并不需要用攝神取念才能得知。”

        亞玟不甘示弱地回看著他，鼓著臉說：“行啊，那你猜猜我現在在想什么？”

        “什么也沒有想，你只是對我的表達感到不滿。”斯內普給自己倒了杯水，舉起杯子晃了晃，又兀自盯著杯子里的水，“在我有限的認知里……并沒有如何約會、如何戀愛的信息儲備，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的話。”

        亞玟小聲道：“我也沒有很多，唯一的一段你知道的，跟克里斯·雷斯科特，所以我也無法大言不慚地說‘我可以教你’之類的。”

        氣氛似乎變得有些尷尬，亞玟微惱地想，為什么他們的話題會變成如何談戀愛？攤在桌面上談這個真的好嗎？

        不過斯內普的下一句話把僅有的約會氛圍給直接說沒了，“所以……我們可以跳過戀愛，直接……”

        直接什么？亞玟拿杯子的手抖了一下。好在這時候服務員來上菜了，他們及時止住了這場詭異的對話。

        斯內普吃東西的樣子很文雅，他察覺到了亞玟時不時瞥向他的眼神，片刻后，主動接過她的盤子，為她切起了小羊排。

        亞玟看著斯內普的動作，心想：斯內普或許是真的對戀愛一無所知，他的大半人生都陷在無止境的工作里，疲于應對兩方勢力。不過她對戀愛還是有向往的，她當然知道斯內普不會是什么浪漫的人，但……她忍住扶額的沖動。

        斯內普巧妙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緒，不過他仍優雅地切著盤子里的食物，在均勻地切分后，將盤子推回給了亞玟。

        “謝謝，”亞玟無力地笑了笑，她在期待什么？比如喂她什么的？噢，該死的可別想了吧。

        一頓飯吃得有些寡淡，不過這僅限于亞玟個人的感覺。斯內普怎么想的她就不知道了，或許他覺得無聊至極，甚至于浪費了他寶貴的時間。

        飯后，亞玟主動付了錢，因為斯內普并沒有麻瓜貨幣。她正想著接下來的行程，斯內普已經在門口抬手等著了。

        亞玟將手挽了上去，撇了撇嘴，“接下來想去哪兒？逛麻瓜的商店嗎？”

        斯內普輕笑一聲，“不必擔心，我傾向于做有準備的事。”

        亞玟詫異了一下，不過她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這起碼表示斯內普對于跟她的約會還是很重視的，雖然被米歐臨時插了一腳。

        兩人幻影移形到了一片林子里，亞玟看了看眼前陌生的景象，身后是連綿低矮的山丘，前方是綠蔭盎然的樹林。斯內普沒有說什么，只是帶著她向林子里的小徑走去。他為兩人套上清涼咒，熱辣的陽光頓時帶上了絲絲涼意。

        “這是哪兒？”亞玟好奇地問。

        “離蜘蛛尾巷不遠，我在……大戰后來這兒放了麻瓜驅逐咒。”斯內普沉聲道，他的步子穩健而緩慢，陽光順著樹蔭灑到兩人身上，靜謐美好。

        “大戰后？”亞玟吃了一驚。

        斯內普為她撥開前方的樹杈，“順意而為罷了，這種感覺我很久沒有過了。”

        亞玟的心撲通跳了一下，她沒有注意到腳下，被樹枝絆了一下。斯內普的大手穩穩地拖住了她的腰，有些溫熱的觸感隔著薄薄的裙子傳遞到皮膚，引起一陣奇妙的顫栗。

        她抬眼，見斯內普的眼簾低垂著，五官在陰影中顯得深刻俊逸，連眉間的紋路都淡化了許多。她忽然心煩意亂地想，她的腰上有贅肉嗎？前面飯后有漱口嗎？斯內普會親她嗎？

        然而斯內普很快松開了擒住她腰身的手，在她一陣短暫的失落后，又握住了她的手。

        “毛毛躁躁的加西亞？嗯？”語調帶著濃郁的鼻音，讓她又是一陣心猿意馬。他握住的她的手有些粗燥的觸感，她第一次注意到這點，于是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在他的手背上輕拂了一下。

        她感到斯內普輕顫了一下，稍縱即逝，她只好裝作不經意地看著眼前愈漸開闊的小徑。

        在無言的一段路后，空氣中傳來一股熟悉的清香。斯內普揮動了一下魔杖，小徑的盡頭泛起一陣白色的波紋，波紋散去，露出了后面的景象。

        遍地淡黃色的樹蘭花悄立枝頭，在微風中搖曳著身姿，一直延伸到另一頭的樹林邊際。

        亞玟帶著驚喜的目光飛快看了一眼斯內普，見斯內普露出了一個柔和的淺笑。她翩身跑進樹蘭花海，回頭大喊著：“西弗勒斯！這兒太美了！”

        她幾乎是貪婪著汲取著撲鼻而來的香氣，甚至想就這么躺倒在一片花海中，但又怕壓壞了花兒。這是斯內普為她種的嗎？在大戰后？恍然間她仿佛懂了什么，斯內普是以為她死了，所以用這一片花海來紀念她嗎？

        斯內普慢慢地跟在她身后走進花海，“幸好我對花粉不過敏。”

        “西弗……”亞玟大笑道：“你見過哪個對花粉過敏的魔藥大師？咦，這些花上并沒有魔力波動……是你親自種的？”她輕拂過鮮活的花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斯內普，“這么多都是你親自種的？”

        斯內普淡淡道：“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多工序，只要每天早上來澆一次水就可以了。不過我現在覺得用魔法是個不錯的選擇，以免你再露出這種感動的表情。”

        亞玟微盈的淚水頓時憋了回去，“你要知道，女孩子就是很容易感動的物種。”

        “那這個呢？”斯內普變戲法似的攤開掌心，在陽光的照耀下，他的掌心折射出一道絢爛的光。亞玟屏住了呼吸，她看著斯內普一步一步走近，在震顫中望向他。

        是一根墜著綠寶石掛盒的鏈子，她提著的心落了下來，她又在期待什么？

        “這是什么？傳家寶什么的？”亞玟吁了一口氣，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你看看？”斯內普將鏈子遞給她。

        她接過鏈子，綠寶石十分通透，嵌在銀質的小掛墜盒上，掛墜上刻著一個如尼文符號，她當然看懂了這個符號的意思——永恒。

        亞玟帶著不可名狀的心情看著斯內普，“這……”

        斯內普的表情有些別扭，他別開了眼，沉聲道：“我查了一些如尼文的文獻。”

        “你什么時候做的？”她掂了掂手中有些分量的掛墜盒，看到盒子的接縫處有一個暗扣。

        “在阿不思告訴我，你會參加戰后表彰大會之后，我度過了相當忙碌的一周。圍剿逃逸的食死徒殘部……種種花什么的，還有做了這個墜子。”斯內普突然變得有些絮叨，他似乎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正保持著持續說話的狀態。“當然，我已經習慣了連軸轉的生活，這些并沒有什么大不了……”

        后面的話亞玟沒有再聽見，因為她打開了暗扣，看見了靜靜躺在掛墜盒里的一枚戒指。流光溢彩的鉆石用一個樹蘭花造型的戒托裝點著，光潔的鉆石切面折射著五彩斑斕的光線。它安靜地躺著，等待著它的主人將它戴上。

        斯內普的聲音停了下來，他神色復雜地看著亞玟，后者已經喪失了言語的能力，只能呆滯地看看戒指，又看看他。

        時間流淌著，微風揚了起來，帶動著滿地的花瓣輕顫著。

        斯內普走到她面前，托住她的手，在深吸幾口氣后，單膝跪了下來。“這確實有些突然，誠然我對這些也不擅長。”

        亞玟找回自己的聲音，沙啞地說道：“這確實有些突然……”

        “在我得知你還活著時，就為這一刻準備著。”他第一次用略帶祈求的眼神抬頭望向她，這一刻他所有尖銳的棱角都消失無蹤。“你無法想象你當時倒在我面前的樣子，這一輩子，我以為再也沒有一個人會讓我那樣失去理智。我一直很惜命，但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死亡或許才是解脫。”

        亞玟的手有些顫抖，她感到自己的淚水已經淌了下來，可是話到嘴邊卻變了味，“所以你要換房子是認真的？”

        斯內普第一次展露了會心的笑容，他笑得很愉悅，這使他整個人看上去平易近人了不少，“是的，我本來還想等見過你父母之后再給你這枚戒指。不過你昨天說，只要他們看到你的堅持就可以了。所以，你愿意堅持嗎？”

        “哪有這么問的，”亞玟吸了一下鼻子，她也笑了起來。

        “那么，亞玟，你愿意為你的名字冠上我的姓氏嗎？”斯內普認真地凝望她。

        這是個幾乎都不需要思考的問題，亞玟輕輕點了點，邊哭邊笑地說：“我愿意，是的，我愿意，西弗！”

        斯內普的眼睛紅紅的，他取出戒指，捧著亞玟的手為她帶上。這時他終于能站起來了，高大的陰影瞬間擋住她頭頂的光線。

        她目光盈盈地望著斯內普眼中自己的倒影，感受到他抬手輕輕托起了自己的下巴，在目眩神迷的幸福感中，他的鼻息逐漸靠近，嘴唇貼了下來。

        她感受到斯內普的微顫，在淺嘗輒止間試探著她嘴唇的形狀，然后深深吻下去。她在唇齒交融的片刻恍若漂浮于云端，這一刻的風是如此纏綿，繾綣著她滿懷的愛意，飄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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