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還在討論聚餐。

        “不會又要去食堂吧？”謝豪道。

        馬嘯風：“那出去吃？學校外面也有幾家小店。”

        “先回寢室換了衣服再說吧。”楊梅看著眾人，“到時候男生寢室樓下集合？”

        “好！”大家應著，開始順著座位間的過道往外走去。

        此時大廳里已經走了差不多一半人，總算不那么擁擠了。杜康看見舞臺上幾個負責道具后勤的老師正扛著道具往后臺走去，舞臺下四個主持人正緩緩走了過來。

        林靳冉和另一個男主持人在最后說著什么，范芷馨走在他們前面拖拖拉拉的，似乎想加入話題，趙佳音一馬當先看到她們提著裙子就跑過來。

        但她被叫住了，一班的沈希媛和胡顏卿不知怎么認識的，挽著手在一旁等她，兩人找她似乎有事。

        杜康也沒關注，報告廳南北兩邊的門敞開著，冷風吹散了熱氣，她有些冷了，一心想著前面排隊的人走快點，她想回寢室換衣服。

        “刺啦……”悶悶的裂帛聲，杜康對這聲音很敏感，老太太裁剪某些布料的時候剪一刀，然后用力扯開的聲音就是這樣的。

        她轉頭望去。

        范芷馨呆站在那里，不可置信的看著沈希媛，她層層疊疊的薄紗裙擺被撕了一個大口子，露出里面淺藍色的里布，丑陋狼狽。

        “你干什么啊！”她尖叫起來。

        叫聲吸引了眾人的視線，很快有人圍過去。

        “對……對不起……”沈希媛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范芷馨哭了起來，她今天畫了妝，眼皮一閃一閃的，淚水像珍珠一眼掉下來，“什么對不起！你就是故意的！看我走過來故意踩我裙子！”

        “不是……我沒有！”沈希媛著急道。

        她邊上的胡顏卿皺著眉，“你別冤枉人，我們先好好站在這的，不知是誰，這么寬的路一直要往這邊湊。”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的確，最邊上的過道很寬，此時四個主持人幾乎站在一排上，但趙佳音是最先走過來的，沈希媛和胡顏卿找她說話，三人就站在最左邊。右邊是王競原和林靳冉，兩個男主持人肩寬腿長，差不多占了一半路。

        而范芷馨擠在兩者之間，顯然是不想被某些人落下，一不小心被踩壞了裙子也正常。

        有人就勸她：“人家都道歉了，就算了吧。”

        這句話無疑火上澆油，范芷馨臉都氣紅了，“你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討厭我你們不知道嗎？我不管，賠錢，這條裙子是我爸爸國外帶回來的，很貴。”

        人群中有人涼涼的問，“她為什么討厭你啊？”

        杜康耳朵一動，這不是張莉莉的聲音嗎？她找了找，果然在另一邊看到她和吳夢欣兩人正偷笑，許久不見都學會拱火了……

        “……”范芷馨被堵個正著，氣得又要哭，發現邊上的人要走，立馬拉住他，“林靳冉你說！你是不是也看見她伸腳過來的！”

        林靳冉后退一步，把身邊的男生推了上去，“我和王競原說話沒注意，也許他看到了。”

        王競原正看戲呢，一時還沒收住臉上的笑，表情怪異的擺手，“怎么會？我也沒看到！”

        那么多人看著，絕對不能就這么算了，范芷馨咬了咬嘴唇，看向趙佳音，“佳音你呢？你看到什么了嗎？我知道你和胡顏卿都是二班的，她幫著沈希媛，你可不要偏袒班里人。”

        趙佳音的“沒注意”被堵在嘴里，什么叫偏袒班里人？她長這么大還沒被人這么說過，脾氣上來了就要反駁，楊梅幾步上前拉住她。

        “這件事怎么又扯上我們二班了。”楊梅落落大方，語氣不急不緩，“就事論事，佳音直說就好了。”

        趙佳音臉色不好，“沒看到。”

        范芷馨顯然不信，指著胡顏卿，“我裙子破的時候她笑了，所以我懷疑她和沈希媛兩人是故意的！”

        杜康看見林靳冉皺著的眉毛，他顯然想走，卻被堵著走不掉，面無表情的站在那，煩躁不耐都藏在眼底。

        ……

        那邊沈希媛哭了起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拉著胡顏卿，是想問問趙佳音表演服哪里借來的，我們班也想借……我可以賠錢，我也可以道歉，但我不承認你的污蔑！”

        胡顏卿看著她，“希媛和陳嘉澤已經不是好朋友了，你別針對她。”

        圍觀的眾人頓時嗅到了八卦，頓時激動起來，把一圈人圍得更密了。

        范芷馨不安的看了林靳冉一眼，聲音尖利，“什么陳嘉澤！和我有什么關系！”她忽而想到了什么，冷笑一聲，“我說呢，原來……胡顏卿，躲在陰影里看著已經滿足不了你了是吧？書法練了很久吧？沒辦法，有的人就是這么沒有存在感，做再多也沒用！”

        胡顏卿慘白著臉，抖著聲，“彼此彼此。”

        兩人互不相讓，楊梅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翻了個白眼，扯著趙佳音就要走，顯然不想管了。

        “不許走！”范芷馨喝道。

        “憑什么？”趙佳音忍不住了，“范芷馨你公主病也有點限度行不行，你以為這么多人看著是關心你嗎？大家都是在看熱鬧，你要當這熱鬧就當，我們沒興趣！”

        她這么一說，范芷馨更氣了，眼淚掉下來，“林靳冉，她們都針對我，我知道我當這主持人和你搭檔扎了不少人的眼睛……”

        林靳冉打斷她，“范芷馨，說事，別扯其他的。或者我去和老師說，這個主持人我不當了。是不是這樣就沒事了。”

        他永遠是眾人的焦點，最后一句話出口，整個大廳就安靜得仿佛只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大家也終于感受到他的不耐，范芷馨整個人都瑟縮著，胡顏卿愣愣的看著他。而他都沒看她們，獨自站在那，仿佛誰都進不了他的世界。

        “哎呀，大家都圍著也不是事啊，讓女生們自己解決好吧！”王競原出來打圓場，“各位同學就別瞧熱鬧了，大家都是一個學校的，給我一個面子，先走吧！”

        他好像挺長袖善舞的，認識的人也多，很多人賣他面子，就走了。也有可能是林靳冉臉色太難看，怕校草發飆，一時報告廳都空曠起來。

        這時十班的人終于擠了進來，有人拉住范芷馨的手低聲安慰她。

        而一班的人始終沒有看到，沈希媛哭了一會也不哭了，呆呆的站在那。胡顏卿之前一直在安慰她，現在也不知在想什么。

        楊梅嘆了口氣，“說個解決方案吧。”他們班還要去聚餐呢，都是些什么事兒！

        范芷馨被人安慰著又哭了，抽噎著道：“這是我最喜歡的裙子，我就想穿這裙子上臺主持！”

        “……那去補一下？”趙佳音道。

        范芷馨扯著裙擺，“這怎么補？”

        大家看著她繁復的薄紗裙擺，都搖了搖頭，這種面料修補后也會留下痕跡，還是丑。

        沈希媛深吸一口氣，“我賠錢，你再去買一條。”

        “都說是國外買來的了！”范芷馨跺腳。

        又僵持起來。

        湯蕓蕓拉著杜康嘆息，“我都不知道怎么說這事了！真是……范芷馨雖然倒霉也挺可憐的，但關我們班什么事啊，還不讓我們走。胡顏卿也是，說話奇奇怪怪……”

        杜康扯了扯她的手，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湯蕓蕓眼神一亮，“你有辦法？”

        杜康點頭。

        她急忙道：“我去和班長說！”

        湯蕓蕓擠過去和楊梅說了什么，楊梅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后想了想，“我知道有人可以修，你把裙子給我吧。”

        范芷馨狐疑的看著她，“不行，你告訴我哪家店鋪，我自己去。”

        杜康嘆了口氣，這年頭想當好人都這么難，算了，她沖楊梅搖搖頭。

        “……那人不開店的，你不放心就算了吧。”楊梅說罷就要招呼大家離開。

        范芷馨跑上去攔住她，“你不能走！至少胡顏卿不許走！”

        胡顏卿冷笑，“你讓我走我也不走，你讓開，讓我們班其他人走。”

        楊梅僵在那里，這么一說，她都不好不管胡顏卿了。

        沈希媛孤立無援的站在那里，她應該是最難過的，身子都開始抖起來，“我道歉了，也說會賠錢，你還想怎么樣？”

        范芷馨仰著頭，“我就要這條裙子恢復原樣！”

        王競原嘆了口氣，“我說妹妹，你這樣真的有點強人所難了。”

        范芷馨卻固執己見。

        沈希媛咬著嘴唇，她在忍著眼淚，眼眶全紅了，杜康想起運動會上那個梨渦淺笑的志愿者女孩，還是嘆了口氣，走了過去。

        “恢復原樣不可能，變得看不見縫合痕跡可以嗎？”她上前問道。

        她校服外套下還有金紅色的華麗裙擺，在場的人都記得她跳舞時的樣子，一時都看著她。胡顏卿對她艱難的笑了笑，沈希媛更是一臉迷惑，不知她為何出來，看起來像是要幫她的樣子，可是她們明明就不熟啊。

        范芷馨似乎認識她，可能以前隔壁班眼熟吧，態度緩和了些，“什么叫看不見縫合痕跡？”

        杜康找了找，她記得之前老師布置舞臺的時候把不要的彩紗仍在了角落。她走過去，沿路的人都自發給她讓位置，她還路過了林靳冉身邊，那人現在不煩躁了，靠在椅子上看著她。他邊上的王競原還低聲說了一句，“是她。”

        杜康撿起一片白紗，雙手翻飛，走回來的那點時間，那片白紗在她手上就變成了一朵小花。沒看大家驚訝的目光，她徑直走到范芷馨面前，蹲下身子，將花朵遮在她撕壞的裙擺上，“這樣擋住就看不到了。”

        “好看誒。”十班有女生說。

        范芷馨愣愣的低頭看著她，眼淚又掉了下來，她說：“杜康，你能幫我補一下裙子嗎？”

        杜康笑了笑，點頭，“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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