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發了會呆，想起陳景隅還在教室等她，趕緊洗了臉，看著滿頭的定型水，又忍不住洗了個頭，包著頭發急匆匆的去找寢室阿姨借吹風機。

        好不容易弄好，準備走了，聽著外面的北風呼嘯，她又回去戴上了老太太織的圍巾和帽子。

        還好沒忘，不然回去老太太又要念叨了。

        杜康把自己裹得只露一雙眼睛，出了寢室門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冬天到了，學校里都不免蕭瑟起來，尤其是大家都回家的時候，空曠安靜得沒有一絲人煙。

        杜康小跑著走向教室，路過實驗樓的時候，撞上從另一側走來的林靳冉，他還穿著主持時的西服西褲，只在外面套了件長款大衣，顯得身形挺拔高挑。

        他怎么在這？穿這么少不冷嗎？杜康陡然想起趙佳音的話，抿了抿嘴，沒有看他。

        林靳冉大概沒想到會碰到她，挑著眉走過來，還伸手扯了扯她帽子上的毛球，“遮這么好，害怕人看啊？”

        杜康不知道說什么，躲開他的手，“冷。”

        “那快走吧，景隅在教室等你，一群人說好了要先去吃飯。”林靳冉說著，大步往前走。

        杜康有些茫然，“你也去？”

        他笑了，“對，我也去。”

        兩人剛走到六班教室門口，就被孫子杰發現了，“誒？你們路上碰上了？正好正好，趕緊吃飯去吧，我餓死了。”

        七班的王競原也在，正和陳景隅說著什么，看到兩人一起過來沖杜康打了個招呼，問林靳冉，“老王找你什么事？是不是讓你參加信奧？”

        林靳冉笑了一聲，“邊走邊說。”

        杜康當時都不知道“信奧”是什么，后來聽他們說才明白，原來和中國物理奧林匹克一樣，全稱是全國青少年信息學奧林匹克，都屬于五大學科競賽。

        陳景隅起身拍了拍杜康的帽子，“我打電話說過了，我們吃好午飯再回。”

        杜康點了點頭，邊上一個不認識的男生一直在看她，她看過去他竟然臉紅了。

        陳景隅看了那男生一眼，淡淡道：“趙礫，這是杜康。”

        杜康點了點頭打招呼，趙礫尷尬一笑，“你好你好。”

        一行人就這么走了出去。

        孫子杰帶頭走在最前面，還不忘損趙礫，“在臺上舞劍的時候不是挺行的么？看到我們隅神的妹妹臉紅什么？”

        趙礫打他，“你煩不煩！”

        杜康和陳景隅走在中間，后面是林靳冉和王競原，他們的說話聲清晰可聞。

        王競原：“你到底怎么想的？cpho三月份才比，我們信奧集訓寒假就開始了，你早點做決定啊！”

        林靳冉不急不緩的，“決賽完再說吧。”

        王競原愣了一下，“艸！你不會還想著進國家隊吧？”

        林靳冉輕笑一聲，“沒有，宋周比我更適合，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誰知道呢。”

        王競原疑惑了，“那你在猶豫什么？這可不像你，決賽完你也沒事了，學校下學期就開始復習，考試對你來說根本沒有難度，不來信奧挑戰下多無聊。”

        林靳冉嗤笑，“誰說沒難度，成績天上掉下來的嗎？”

        王競原嘆息：“我不是那個意思……”

        林靳冉卻轉移了話題，“陳景隅，我看你對計算機也挺有興趣，不試試信奧嗎？”

        杜康反射性的看了陳景隅一眼，見他笑了笑，“我只是對游戲比較有興趣。”

        王競原立刻就被帶跑了，“對啊，隅神，你成績這么好，不找個競賽參加下？”

        陳景隅隨意道：“有空打游戲不好嗎？我可沒有你們這么熱愛學習。”

        杜康：“……”

        林靳冉：“……”

        王競原：“……”

        雖然好像哪里不對的樣子，但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新開的烤肉店在離一中不遠的巷子里，也不知道孫子杰是怎么找到的，老板據說是個朝鮮人，五個大男生除了烤肉又點了一堆拌飯、冷面、海鮮餅……杜康看著一桌東西，對男生的胃口再次陷入了新的認知。

        陳景隅幫杜康包了幾個生菜烤五花肉，又給她在小碗里挖了半碗拌飯，拿了塊餅，就不管她，自顧自的吃起來了。

        他們坐的是長條桌，正好一邊三人，杜康坐在陳景隅和林靳冉中間。對面的趙礫一會看她一會看她，終于忍不住道：“隅神，你妹妹吃這么少就夠了嗎？我這還一盆冷面沒動過呢！”

        因為是對著陳景隅說的，杜康便沒有開口，默默吃了口烤肉，裹著生菜葉子沾了醬，還挺好吃的。

        陳景隅無奈，“我是傳聲筒嗎？你自己問她。”

        然后杜康就見趙礫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低著頭不說話了。

        林靳冉突然笑了一聲，夾了一塊烤紅薯到杜康的盤子里，“試試這個，也挺不錯。”

        杜康頓了一下，“謝謝。”

        孫子杰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趙礫你看看，我家靜靜這種坦坦蕩蕩一看就是對人妹妹沒有邪念那種，你學著點，別扭扭捏捏的。”

        杜康：“……”

        林靳冉：“……”

        趙礫錘他，“你給我閉嘴！”

        ……

        吃了東西緩了餓勁，男生們開始聊天。

        王競原一心拉著陳景隅說信奧賽的事——

        “我當初不是還去物理競賽那邊玩了一圈，雖然預賽都沒進，但那是失誤失誤，沒什么大不了的。重整旗鼓信奧不得了個國二？我準備再沖刺下，得個國一就走保送，高三就能輕松了。景隅你真的可以試試。”

        陳景隅給杜康倒了杯大麥茶，“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競賽真的不適合我。靳冉參加競賽都在不停刷題，學校平時的課業已經花了我很多時間了，精力有限。”

        王競原不解，“你把打游戲的時間省下來啊！”

        陳景隅只是笑，“打游戲的時間不能省。”

        王競原不懂，他平時雖然喜歡打游戲，但也只是覺得刺激，發泄一下旺盛的精力，不像陳景隅那么上癮。辛苦個半年比賽，接下來高三不有的時間是玩嗎？他看向杜康，“康啊，不勸勸你哥？到時候得了獎可帥氣了，你看林靳冉，沒有學霸光環他能當校草？”

        杜康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林靳冉靠在椅背上，難得懶散，聞言笑了一下，“等等，我的臉區區一個校草頭銜還有人不服？”

        王競原愣了愣，踹他椅子，“騷死你得了！”

        杜康忍不住笑了。

        她看向陳景隅，游戲和競賽，聽起來似乎所有人都會選擇后者吧，畢竟前者往往和壞學生、成績差掛鉤。但杜康相信陳景隅，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選擇什么對他更好。

        所以在王競原再次望向她的時候，她搖了搖頭，“打游戲也挺好的。”就是別去黑網吧就更好了。

        幾人一靜，繼而鬧開了。

        孫子杰：“杜康原來你喜歡會打游戲的男生？”

        王競原：“陳景隅你罪孽深重啊！以后妹妹找個只會打游戲的男朋友有你哭的！”

        趙礫弱弱的說：“我打游戲也挺好的……”

        陳景隅失笑，“你們夠了，她管不了我才這么說。”

        “咦~~~”男生們不信，起哄他。

        杜康笑著轉頭，發現林靳冉正安靜的看著他們，修長的指尖敲著水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然后，趁人不注意瞪了她一眼。

        杜康：“？”她又怎么惹到他了？

        吃完飯幾個人各自回家。

        孫子杰吵著要和林靳冉回去弄什么視頻，杜康也沒在意，和陳景隅向眾人道別就往公交站走去。

        “吃飽了嗎？”陳景隅問她。

        杜康點頭，她吃了挺多的，“怎么了？”

        “嫌不嫌他們吵？”

        “不吵，挺有趣的。”杜康笑著說。

        陳景隅點了點頭便沒有再說話。

        杜康想了想，“你平時都打什么游戲？”

        陳景隅有些詫異，“怎么有空關心這個了，《魔獸爭霸三》、《dota》之類的。”

        杜康完全聽不懂，干巴巴的“哦”了聲，“好玩嗎？”

        陳景隅刷了公交卡，讓她坐里面，“遇到強的對手就好玩，平時……就隨便打打。”

        “陳景隅。”杜康突然叫他名字，“你有想過以后做什么嗎？”

        “……”陳景隅越過他看向窗外，“我媽一直想讓我去香港。”

        這杜康倒是知道，她了然，“你家很多親戚都在那，是要全家都搬過去嗎？”

        陳景隅搖頭，“我爸和爺爺不肯搬的。”

        “……這樣啊。”杜康明白叔爺爺不肯搬是因為想照顧她和奶奶，“我和奶奶沒事的，等我上了大學，工作以后，我可以照顧好她的。”

        陳景隅敲了她一記頭，“爸和我照顧你們是應該的，我們是一家人。”

        杜康垂著眼沒有說話。

        “我爺爺你也知道，他就是想待在白水鎮，待在我兩個伯伯從小長大的地方。”他嘆了口氣，“而且香港有什么好的呢？那么大一家子，每次去都是規矩，你知道我叔祖父前后有三任妻子嗎？過年了還要一起吃飯，大大小小幾十口人，打招呼都要打幾個小時。”

        杜康難以想象那個畫面，“人丁興旺啊。”

        陳景隅扯著嘴角笑了一下，“用陳家祖業開的公司，我們家安心拿股份就好，雖然沒有多少，但也沒必要去香港蹚渾水，所以就算我以后墮落了一心沉迷游戲，也不會流落街頭沒飯吃的。”

        杜康瞪他一眼，最后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沒有，我知道你不會的。只是……”要好好注意身體啊。

        仿佛知道她未說出的話，陳景隅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沒事的，你什么都不用擔心，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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