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油紙傘
對杜康來說,那是極為混亂的一晚,林靳冉最會蠱惑人心,她差點就相信了他。
那句最好的結局。
她是矛盾著,遲疑著,煎熬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于是他的一句都交給他,仿佛卸下了她背上所有的枷鎖,好似可以光明正大的對所有人說——看啊,不是我主動的,我拒絕過了,是他——硬要拉著我在一起的。
然后就沒有人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對她指指點點,說她不配,說她利用別人的同情心。
退一步很簡單,只要打開門,林靳冉就站在那里,他的擁抱,他的親吻,他的愛情……都是她的。
可是,她知道自己的情況,看過那么多新聞病例,從非你不可走到貌合神離,從不離不棄到冷言冷語……那時候,就不只是分手能概括的結局了。
她對自己沒有信心,更對林靳冉不忍心,明明,他可以擁有更輕松的人生。
于是她沒有動,昏昏沉沉間不知何時睡去的,醒來已是第二天。
陽光透過縫隙灑進來,外面一絲聲音也無,她撩起窗簾往外看。
門外空無一人,她不知是失落還是松口氣,緊接著,就看到檐下那把油紙傘。
很少見的顏色,鵝黃,傘面繪著幾枝白蘭,古樸的色調,或綻放,或將開未開,或只是一朵花苞。
杜康忍不住開門出去,卻不敢拿起那把傘。
她看了許久,從細密的傘骨,到精致的傘面,再到……傘柄上刻的字——
“甲午年四月廿二林靳冉制”
那一瞬間,她突然相信了他的話,如果時間停在這一刻就好了,現在,就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林靳冉拎著早飯進來,“醒了?餓了沒有?我買了生煎包。”
他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幾乎讓杜康以為昨天的一切都是自己在做夢。
她有些茫然的站在那,林靳冉笑著走近,“快進去,我跑了兩圈,餓死了。”
杜康吃了兩個生煎包就飽了,正捧著牛奶發呆。
林靳冉吃了她好幾倍的量,收拾了桌面將垃圾扔了,這才道:“看你精神不太好,要不要再去睡會?”
杜康沉默的搖頭,不自覺的往檐下看去。
“那是送給你的傘。”林靳冉走過去,將傘折起來,拿進屋,“我看你有時候穿旗袍,撐這種傘才最好看,恰好十里街也有賣油紙傘的鋪子,好說歹說,老板才愿意教我,只是到底不太擅長手工,沒他做得好。”
“你做了多久?”
“兩個月。”
那就是店鋪剛剛開業,他再一次從美國回來的那幾天,就開始做了,她竟沒有發現。
杜康看著復又撐開的傘面,“你會畫畫?”
“小時候學過,畫得不太好,你別介意。”
怎么可能介意。
杜康知道自己本該拒絕的,可這份禮物太過珍貴,她竟舍不得。
這樣是不是顯得昨天的話就像笑話一般?
林靳冉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直接將傘塞進了她懷里,“你不收我就燒了它。”
他的眉眼張揚,有些痞壞的模樣,讓杜康一時說不出話來。
傘的重量比預想中要輕,捧在懷里有一股淡淡的油墨味,混著竹子的清香,杜康慢慢垂下眼,“我沒有什么能送給你的。”
哪知林靳冉從口袋里摸出一樣東西,垂在她眼前,“誰說沒有,這個掛件一朵花壞了,你幫我修一下。”
奶奶做的毛線花,曾經掛在她書包上,也掉過他腳邊,有一天卻不見了。
原來真的被他拿走了。
毛線制的東西,不僅容易臟,還容易壞,稍稍不注意,就起球團在一起,不復原來鮮亮。可眼前的這串白蘭,幾乎和五年前一模一樣,足見保存的人有多珍視。
杜康看著因為磨損而欲掉不掉的那朵白蘭,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堅定的決心正和這朵花一樣,搖搖欲墜,“林靳冉,我……”
林靳冉打斷她,“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但我說過,我不接受任何理由的拒絕。你別想甩開我。”
杜康沉沒在他比星辰更璀璨的眼里,在這一刻,她竟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心。
時間就這么過去,他們的相處還和以前一樣,直到月末。杜康安排好了公司和店里的事,和林靳冉一起,踏上了去北京的高鐵。
其實杜康有想過一個人偷偷走的,可她去哪做什么那么明確,林靳冉要找過來是分分鐘的事,便也不折騰了。
況且……林靳冉沒有逼問過她的病情,更沒有對兩人的關系提出更進一步的想法,讓杜康這只溫水里的青蛙,望著狹窄的天空還覺得挺安全。
高鐵六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到的時候程醉已經在出站口等著了。
快六月的北京很熱,程醉一身華麗連衣裙,戴著寬檐帽和墨鏡,不像來接人,倒像是去海邊度假的。
“我的天!半年不見你怎么又漂亮了?”程醉摘下墨鏡上上下下打量杜康,畫著精致妝容的臉上故意露出一個嫉妒的表情,“江南的水土就是養人,我都快被北京的沙塵暴吹傻了!”
杜康笑著任她搖來搖去,“我看看哪里傻了?”
“討厭!”
……
好不容易兩人說完話,程醉好像這才看到立在一旁的林靳冉,細眉挑得老高,“喲,這不介紹下?”
她揶揄的表情看得杜康有些不自在,“這是林靳冉,這是程醉。”
林靳冉禮貌點頭,“你好。”
程醉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走神,“你好你好。”
直到走到停車場,上了那輛玫紅色跑車,程醉才對副駕駛上的杜康咬耳朵道:“你這朋友有點面熟。”
杜康看了一眼和行李一起擠在后座的林靳冉,“你看到好看的人都這么說。”
程醉打她,“這話可不能讓謝雁回聽到!”
“知道啦~”
因為自己開公司忙業務,杜康大二就從寢室里搬了出來,本來想自己找房子,程醉卻說她在學校邊上正好有套房,她們可以一起住。
程醉從大一開始就和寢室里其他兩人相處得不好,但學校規定大一新生必須住宿,好不容易到了大二,就迫不及待的拉著杜康一起走了。
這次杜康回來,也回的是程醉的房子。
半舊不新的小區,大三室,在北京來說已經是非常好的房子了,杜康住得一直很舒服。林靳冉幫她把行李拿上樓,看了環境,也不得不說程醉這人厚道。
倒是程醉,抱胸站在門口,看著林靳冉只提著一個行李箱進來,不由玩笑,“帥哥你的行李箱呢?我家房間大,住得下的。”
林靳冉沒在意她的打趣,“謝謝,我住賓館就好。”
“這邊可沒啥好的賓館,小區對面就一個快捷酒店。”程醉道。
“沒事。我就住那里。”林靳冉看向杜康,“有事叫我。”
杜康自己偶爾出差住快捷酒店倒沒覺得什么,可看林靳冉要去住,沒由來的就有些不忍,“再過兩條街有一個五星級酒店,你住那去吧。”
程醉頓時睜大了眼,看著她。
林靳冉顯然很受用,笑了,“我還在以身抵債呢,可住不起首都的五星級。”
程醉:“????”
杜康:“……”這人怎么什么話都亂說!
在程醉“沒想到你這么老實也會玩這么大”的目光下,杜康忍不住瞪了一眼林靳冉,半天憋出一句,“我出錢。”
林靳冉:“你賺錢也不容易,算了,我可以克服。”
他雖然說著玩笑,可神色很認真,杜康便也不好再說。看著人坐電梯下去,程醉急忙關門拉著杜康走進屋,滿臉八卦,“什么情況?什么叫以身抵債?杜小康,幾個月不見你還學會包養小白臉了?”
“不是,沒有,你別誤會!”杜康連忙否認,說了林靳冉的情況。
“高中校友,這么巧同學聚會相遇,還住在你家隔壁,杜康,你別不是被騙子盯上了吧?我前幾天還聽說我們圈子里有個白富美被類似的套路騙了幾百萬呢!錢倒是沒什么,關鍵是傷面子啊!你可別也被騙了!”
杜康心累,“你見過他這樣的騙子嗎?”
程醉撐著下巴一臉深沉,“那倒是沒有,看他的氣質也的確很好,家里條件應該不錯吧?是做什么工作的?”
杜康心中一滯,林靳冉再次回來的這段時間,她一直有意回避著,從來不曾問過他這些問題,此時竟回答不出來,“……具體做什么的不知道,只是他是被美國的總公司派到上海成立分公司的。”
言下之意人家是有正經工作的人。
“被派來成立分公司還有空住寧城?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程醉恨鐵不成鋼,戳了幾下她的腦袋。
杜康:“……反正他不是什么壞人,本身也很優秀。”
程醉半晌無語,“算啦,你開心就好,我們有錢,不怕被騙!那個林靳冉長這么好看,去會所掛牌一晚上也得好幾萬呢,不虧!”
“你說什么呢!”杜康氣得拍她,“他真的不是那樣的人!”
“行行行!我這不是開玩笑嘛,知道你喜歡他,我不亂說了。”程醉說著偷笑起來,“不知道何家那位大少爺,知道你帶著這么一個人回北京,心里是什么滋味啊。我都忍不住想看他的臉色了。”
想起何泯目中無人的樣子,杜康免不了頭疼,“希望不會遇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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