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銀色的煙霧飄蕩在格里莫廣場十二號陰暗的客廳里，仿佛給灰蒙蒙的空氣都抹上了一絲明亮。銀色逐漸消散，又仿佛落下了一地月光。

        “它又變回來了？”西里斯伸出手指，摸了一把已經化作虛空的白鶴的頭頂，“它可真是漂亮。”

        “其實那只狗狗也不差。”塞西莉亞躺在地毯上，逐漸消散的點點銀灰在她身邊閃爍著，平添了些許浪漫。她扯了扯西里斯的上衣下擺，拉著對方俯下身來，“那只狗狗像你。”

        西里斯玩味地挑起塞西莉亞的下巴，說道：“這種知識點我還是記得的。”

        那只白鶴從格里莫廣場飛到了霍格沃茨。有求必應屋里，白鶴繞著牡鹿左右翻飛，有時則斂起羽翼現在對方身上——連塞西莉亞都有一瞬間的恍神。

        幸虧他不在這，幸虧他看不見。塞西莉亞在心里嘆了口氣，想起了還困在那間陰暗屋子里的愛人，連自己都忍不住心中酸澀，他看見這畫面又怎么能受得了！

        “這樣完全成型的守護神才是守護神魔咒的完美形態，”塞西莉亞揮了揮手，那只白鶴便像水霧一樣消失了，“大家先嘗試一下。不必過于心急，你越是希望它能出現一個形狀來，結果反而會更加不好。放下雜念，只專注于自己的感受……想想哈利是怎么講的……大家閉上眼睛，調動自己的記憶……”

        也許是童年時期的往事過于模糊，塞西莉亞在成年后所有愉快的記憶似乎都與西里斯有關——寄人籬下，背井離鄉，她看起來平靜溫和，適應得很好。但人群之中，她無比孤獨。所幸她還能遇見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人。

        “我就是想不出來啊……”一男一女兩道聲音幾乎異口同聲，西里斯和塞西莉亞面面相覷。

        “呃……”詹姆揉了揉腦袋，把頭發揉得更亂了一些，“說實話哥們兒，我真是……嘖，你倆都過得這么慘嗎？總不至于一點點快樂的回憶都找不到吧？一點點！”

        “快樂的回憶倒是也有……”塞西莉亞若有所思，“只是……”

        “只是很難達到那種‘純粹快樂’和‘最快樂’的標準。”魔杖在西里斯手中轉了幾圈，他好像很熟練這一套動作，“梅林的胡子，難道我們一起把費爾奇關進滿是貓頭鷹糞便的樓梯間還不夠快樂嗎？”

        “對啊，難道得到一本古老的初版書還不夠快樂嗎？”塞西莉亞也有些煩躁，她習慣性地看往西里斯的方向，對方還在變著花樣擺弄手里的魔杖。

        看著西里斯手中翻飛的木棍，塞西莉亞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我說怎么這么熟……”

        幾個人的目光投向她，塞西莉亞更是笑得直不起腰來，“不要看我。”

        西里斯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無意識的動作，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兩人相對大笑，其他人滿臉疑惑。半晌，塞西莉亞舉起魔杖，輕輕說了一聲“呼神護衛”——

        一只白鶴沖出她的魔杖杖尖，繞著兩人輕捷地飛舞。

        “有那么好笑嗎？”西里斯撇了撇嘴，然后忍不住似的又笑了起來，“不過我還是很感動，雖然丟臉了點，但……啊，能在你的記憶中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是我的榮幸。”

        那只白鶴落在西里斯肩頭，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頰，然后化作一片星光，消失不見了。

        西里斯轉頭看向塞西莉亞，她眉眼俱笑，好像那片星光也落進了她的眼底。

        哈利聽著有求必應屋里此起彼伏的笑聲和夸贊聲，在一片絢麗的銀光中瞥見那個沉默的角落。

        塞西莉亞仿佛在回憶著什么，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

        “你在想什么呢？”哈利問道，“看起來像是什么有意思的事。”

        塞西莉亞眨了眨眼睛，從回憶里醒了醒神，“一些舊事罷了。但——你相信有人可以只靠回憶活著嗎？”

        “什么？”哈利不明白塞西莉亞的意思，正欲發問，便被同學們喚走了。

        “你去吧，大家都很棒。”塞西莉亞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寬慰道。

        聽見哈利提出的用博格特替代攝魂怪進行演練的建議后，塞西莉亞笑著搖了搖頭，“我倒是可以幫忙，別忘了這個。”

        塞西莉亞從袖子里拿出一張折紙，“攝魂怪還是很好弄的，就長了一副倒霉樣子……”

        “還是不要了吧……”羅恩打了個哆嗦，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記憶，“我覺得……”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掛在墻上的那張羊皮紙突然濺起了一點火星。

        “是誰的名字？”塞西莉亞的聲音在一片嘈雜中分外明顯，“我提前做了預警。”

        塞西莉亞掃視著屋里的學生們，哈利突然覺得這個眼神無比陌生——可又帶著一絲熟悉，是那個帶著血的塞西莉亞……

        “所有人按學院分開站好。”塞西莉亞理了理思路，告密者已經出現，只怕烏姆里奇不多時就能找到這兒來，到時候……現在只能盡快讓大家轉移走……

        氣氛隨著多比的到來更加緊張了起來，塞西莉亞揮揮了手，幾個煙花炸開，人群安靜下來。

        “你們今天一直呆在拉文克勞公共休息室。”塞西莉亞示意拉文克勞的學生手拉手站好，然后飛快地向他們拋出一張燃燒的小紙條。

        “旁邊有一個男生盥洗室，我已經讓一部分人趕過去了。”哈利對塞西莉亞說道，“拉文克勞太遠了，謝謝你。”

        “干得漂亮，”塞西莉亞看著屋子里還沒有走利索的人，“我帶的東西不太夠……赫奇帕奇的過來……”

        “我也去盥洗室那里。”哈利飛快地答到，“你怎么辦？烏姆里奇已經把你的課停掉了，你……”

        “你快跑。”聽見砸門的聲音，塞西莉亞的聲音卻無比鎮定，“不用管我，你們快跑。”

        后來的事情簡直亂成一團，哈利甚至沒有注意到塞西莉亞是什么時候消失的，更沒有注意到，一只小小的奧西貓蹭著馬爾福的褲腿一起進了校長辦公室。

        哈利看到瑪麗埃塔臉上的膿包時著實在心里痛快了一瞬。哦，不愧是赫敏。況且對方顛三倒四的回答也讓哈利安心了不少。然而當烏姆里奇拿出那張記有da成員姓名的羊皮紙時，他又覺得心臟仿佛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那么……”鄧布利多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瑪麗埃塔的名字并不在這張紙上，也就是說，她本來就沒有參與過這場集會。所以她怎么會知道所謂小團體的事情。多洛雷斯，這其中是不是有誤會啊？”

        哈利看著那張羊皮紙上瑪麗埃塔的名字已經被燒成了一塊小洞——想來在多比報信之前，也就是瑪麗埃塔開口說出他們的秘密之前，這張紙就已經自行把她的名字抹去了，把告密者的名字抹去了。

        “即便是有所誤會，可這上面其他人的名字難道也都是誤會？”烏姆里奇看了看鄧布利多，又看了看哈利，“所以誰能解釋為什么他們會聚集在一起？”

        “那你們發現其他人了嗎？”麥格教授站在一旁，冷冷地補充到，“也許這張紙根本就只是一張普通的點名冊而已。”

        “波特——”烏姆里奇開口說道，“我們趕到時他們正在逃跑，波特被馬爾福抓住……”

        “哦，我想我可以解釋。”鄧布利多舉手打斷了她的話，“是這樣，我才發現一位老朋友寄養在我這里的寵物走失了，哈利曾說他見過一只那樣的貓在那附近出現過，我就托他找找。”

        哈利睜大了眼睛，一只奧西貓就坐在校長辦公室的桌子上，她慵懶的坐姿和對著烏姆里奇呲牙的模樣總讓哈利覺得有些眼熟。

        “是這樣嗎，波特？”

        “呃……是的……這是，呃，鄧布利多教授的貓。”

        “那么好極了，這就是一場誤會。瑪麗埃塔小姐看見哈利出現在了有求必應屋附近，以為他在組織什么非法集會，于是向您匯報。您帶著人趕去時，卻只發現了哈利和一只貓，以及一份真假不辨的名單？”鄧布利多看著那只貓自在地伸出爪子扒拉出一塊檸檬蜂蜜小蛋糕，笑著說道。

        “我想事實可能不是……”烏姆里奇說道。

        “我想事實可能就是如此。”麥格教授一臉嚴肅，“我們讓學生們先回去吧。”

        “慢著——”起初一言不發的福吉突然開口，“即便這些都是事實，那么你該如何解釋‘鄧布利多軍’這個抬頭呢？”

        辦公室一片死寂。

        “呃，事實上——”哈利正欲開口替鄧布利多反駁，那只貓突然從桌上跳下來一把踩在他胸口，哈利頓時覺得眼前一陣發黑。那只貓警告似的叫了兩聲，哈利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了。

        “啊，既然這樣……”鄧布利多輕快地說道，“哈利確實沒辦法解釋這件事，因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這份名單只是一個尚未實現的構想，或者說計劃。”

        “所以你承認了你意圖聯絡學生推翻魔法部？承認你意圖借助，或是誘騙這些學生為你所用并且與政/府對/抗？”福吉眼睛里閃爍著不正常的狂熱，“這份名單是你藏起來的，是你潛在的支持者們？”

        “啊，是的是的。”鄧布利多依舊是那副快活的語氣，“但他們不是什么潛在支持者，只能算是我單方面看中的人吧。”

        哈利不明白鄧布利多為什么要承認這些，他想要說些什么，但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讓學生們先回去吧。”鄧布利多站了起來，懷里抱著那只貓。

        哈利覺得那只貓在沖他眨眼睛。他突然感到一陣安心。

        只是這份安心最終還是沒能持續多久——鄧布利多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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