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正高仿若沒有聽見衛老太的話那般，面色如常地在人群里點了起來，“有田、有地、有糧、有松、長發、長喜、隋小子、大水，你們幾個負責探路。”

        顧有糧幾人對他這安排毫無波瀾，因為壓根兒就沒打算聽從。

        趙大水就不一樣了。

        村長家和顧家合不來，連帶著對跟顧家走得極近的沈家和隋家也沒了好臉色。

        可他自認沒得罪過村長，也沒過分和顧家親近，不知道村長怎的就將他跟這幾家劃在一堆了。

        “這安排就過份了啊。”莫老頭黑著臉開了口，“探路本就是危險的事兒，哪有把一個家里所有能主事兒的漢子都派出去的道理？”

        “這安排著實不太合理。”他親家霍老爺子不但附和，還大手一揮的干了件實實在在的事兒，“要說腳程快，我們家修熠應該算上一個。”

        “爺爺，我愿意。”霍修熠站出來道。

        “我也去。”柳來順緊跟著站了出來。

        而后是大牛，“論腳程的話，我們家屬我最快。”

        然后是大狗，“我腳程雖然趕不上大牛，但絕對超過我爹。”

        之后包括沈長喜在內的另四個漢子也站在了出來。

        許正高這下是真的繃不住了，臉上沉得都快能滴出來水似的。

        偏偏顧有糧在這時又開口了。

        “找尋山洞是給咱們所有人找落腳的地兒，按理說每家都應該出上一個人的。

        可每家情況不一樣，咱們也不強求。

        都說青陽山大，想來再有十天半月也不一定能走得出去。

        以后難免不會碰上像今天這樣的情況。

        再有，尋到山洞就代表咱們脫離了災民隊伍，晚上就得分出人手出來守夜。

        守夜的人不能睡，白日里還得撐著趕路。

        我尋思著，咱們也不能讓人白干不是？”

        “這話說得在理。”莫老頭贊同地道，“擱往日里，碰上這樣的情況是應當給些工錢的。可眼下嘛，我認為還是給些吃食比較合適，大伙兒看呢？”

        “我們家都可以。”霍老爺子笑著道。

        他家往日里也算得上富裕，現在手里頭都還有幾十兩銀子。

        上次為了找顧有糧一家，沈長發他們那些打水的銀子都是他家出的。

        “就吃食吧。”沈老頭也道，“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還是吃食頂用些。”

        收公糧的事兒就這么定了下來。

        防止在誰家管糧的問題上爭論不休，顧有糧直接點了衛老太、王婆子以及莫老頭媳婦兒邱老太三人負責，并在林氏開口的前一秒跟探路的小隊說起了注意事項。

        只是不知道為何，跟隨剛一起的兩家人在探路小隊出發的前一刻選擇了退出。

        探路的小隊出發，剩余人找藤蔓、找枝條忙得熱火朝天。

        好在兩個時辰后有好消息傳來。

        探路的小隊找到了一大約能容納兩百來人的山洞。

        眾人也沒了編搭子的心思，收拾好東西就往那處趕。

        顧初心拿出裝藥粉的布袋子，正思考著讓誰陪她進山洞。

        霍修熠就伸手將布袋子拿了過去，并問道：“怎么用？”

        “兩邊，每隔一段撒上一些即可。”

        霍修熠提著布袋子往里鉆，沈長喜等人立刻舉著火把跟了上去。

        顧初心看著幾人越加模糊的背影，不動聲色地拉著爹娘和衛老太往旁邊移了些。

        衛老太一時沒察覺，想要往前時，發現胳膊被小孫女拽得緊緊的，便側頭瞪她，“干啥呢？咱們不去搶個好位置啊？”

        “啥是好位置啊？奶。”

        “嘿！這孩子……”一時沒控制住，聲音有些大，衛老太回過神后，急忙壓了下去，“自然是靠里面的，風吹不著，雨淋不著。”

        “算了吧，奶。”顧初心擺著手勸道，“里邊兒不透風，濕漉漉的不說，還黑乎乎的，咱就是想做碗吃的都不方便。”

        聽小孫女這么一說，衛老太心里的打算瞬間下去了一半，到底還是覺得有些不妥，“那咱也不能太靠外邊了，萬一雨飄進去呢？”

        “哎呀！奶。”顧初心挽上老太太的胳膊，“長喜叔不是說了嗎？這山洞能容納兩百來人。除了剛才離開的那兩家，咱們現在總共也就一百五十多人。就算是洞口，又能有多靠外，你說是吧？”

        這邊兒衛老太剛撂下去洞里找位置的心思，那邊許老太和林氏的聲音齊齊傳了出來。

        且內容都差不多。

        不是罵媳婦兒懶，就是罵孫女沒眼色，連占個位置都不會。

        顧初心撇撇嘴，對于許老太，她是真的談不上喜歡，破事兒一大堆，尤其是在吃的方面，動不動就讓留給兒子和孫子。

        不過她仔細觀察過了，許老太刻薄媳婦兒和孫女是不假，但她的這份刻薄同樣也用于她自己。

        她的吃食，她的水跟堂伯母以及大枝堂姐一模一樣。

        也是因為這點兒，顧初心對許老太的感覺才沒到厭惡的地步。

        至于林氏，顧初心那就是打心底百分百的厭惡了。

        哪里都有她，哪里都要爭一下，比許老太破事兒還多不說，時常搞得大家都沒臉。

        不準備摻和他們的鬧劇，和二丫一起在周邊拾掇起柴火來。

        ——

        半夜，不出預料地下起了雨來，光聽聲音便知道不小。

        被雨聲驚醒的人紛紛移到洞口，有的甚至還伸出手去接上那么一些。

        “兩年了，兩年了，今兒總算是見著雨了。”

        “老天爺，你這雨咋就不早點下呢？”

        睡得迷迷糊糊的顧初心坐起身子，看了一眼。

        沒看清眼前都有誰，倒是將“下雨”兩個字聽得明明白白的。

        下雨了，那就趕不了路了。

        顧初心摟著她娘毫無負擔地睡起來。

        這一覺便睡到了第二日中午。

        衛老太已經編好了好幾雙草鞋，見她出來，連忙招手，“三丫，快來試試。”

        顧初心揉著惺忪的眼睛，接過她手里的鞋子，擱腳上一試，頓時笑瞇瞇地道：“很合適呢，奶，謝謝你。”

        “跟奶還客氣呢？”衛老太好笑地道，“這雙也是比著你腳的尺寸做的，一起收起來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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