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塔中。

        夜山和千顏相對而坐，他端起一盞琉璃杯，遞到她面前“累了吧，歇息一下。這次為何不小心？”

        千顏看著滿桌佳肴，都是瓜果甜食，心里很是不悅，一口不動……“族長知道我喜歡葷辣，還叫我喝這蜜露，如何下咽？”

        夜山將杯子放在桌上，說“你都一把年歲了，還和一只蟲較勁，蟲喜食酸甜，你要是非得吃辣，它鬧你了可別找我幫忙。”

        千顏不情愿的一飲而下，單手撐著下巴想了想，說“我施咒法之時，那傻徒兒好似看到了什么。我本想攔著，但轉念一想，倒是個機會，試試原因。”

        “可試出來了？現在還不可張揚，還好黑云蓋日，要不然真照到天上，非得嚇死那群神官。”

        “等她醒了，族長可以問問她，到底看到了什么，那孩子不是跟你無話不說的嗎？”

        “你這師傅的活兒都讓我代勞了，可是和百朝的樂官廝混久了，忘了我們的大事。”

        “不敢～百朝男子，都一個死樣…等用完了，就去喂燭引～那傻徒兒，自從碰見鳳樓以后，便吵吵著要學養蠱、暗器、易容……”

        “當真勤勉，你是師傅，早日教好，你早日省心”

        千顏玉指拈來一塊糕點，聞了聞，便塞入口中“還有呢，早日養好蠱母？”

        夜山伸手摸上她的嘴角，用指腹擦拭著。“還有，早日，離開這監牢。”

        桑兒甚是疲憊，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有那個祭壇上的女子，和她在山野間穿梭、嬉戲，妖獸和動物都與她們為伴。

        “別走……對不起，別走……”

        她夢中喃喃自語，雖說不認識這女子，但她竟有一絲傷感，一直想伸手去抓住她……

        一日晚上，主塔腰間亮起紫色光點。

        她抱著簫前往，可今日書房里未掌燈，一片黑暗。

        隨著一陣碎步來到跟前，歡快的聲音響起“桑霞見過族長。”

        夜山“可是要恭喜你？”

        桑霞“恭喜我什么？”

        夜山打趣“長進了，可以暗夜視物。”

        她也不示弱“是否要恭喜族長？”

        “恭喜我什么？”

        “聽聞，族長和暮夫人要有孩子了，這是喜事、也是大事。”

        夜山愣了一下，接著笑起來“哈哈確實是大事”

        “族長的孩子，定是天生俊俏、能文能武。”

        “天生？出去一趟，學了些許壞毛病，對了，試試你的眼力，看看桌上那兩本書。”

        她感覺到夜山的態度冷淡，莫非，他是不喜歡這個孩子？不，定不是兩族都流傳著這段佳話，當年九安與晨黎剛開始和親，夜山不知道從哪里聽說的暮苑舞姿卓越，便悄悄的去一睹芳容，兩人一見傾心，夜山便前往新野提親，可成親多年一直沒有孩子……

        不管因為什么，他不想繼續說，她便不再問，桑兒拿起兩本書仔細閱讀。

        這兩本書都是黑色的封皮，看著看著……她神色沉了下來，過了會低下頭說“族長，為何告訴我這些”

        夜山“想必你看的清楚，那你猜猜為何？”

        桑霞“我在蟲洞里燒毀的，不是普通的藤蔓，叫石竹，是上古神樹，吸收天地靈氣，能接活斷骨、能封存記憶”

        夜山提示她繼續說。“還有呢？”

        桑霞“師傅好像很在意這樹，我已經答應了師傅去尋，想必族長……是打算讓我出城去”

        夜山點點頭，讓她接著說“還有呢？”

        桑霞“猴面梟，人面鳥身，聽力極好，能預知地震山崩。以前我去找故門主解惑，他不給現在倒是無妨。”

        夜山饒有興趣的瞧著她，又問“為何無妨？說來聽聽～”

        “因為……我不是妖，卻因世俗偏見，心里生了執念。晨黎族人不問出處，妖怪縱然可怕，但人心更可怖”

        夜山聽后大笑“哈哈，說得好。那我問你，人和妖的區別是什么。你可認得出妖？”

        桑霞合上書頁，仔細琢磨著“人會說話、會穿衣。我以前聽說書的講，妖會妖力、能幻化人形，隨著煙霧……嗖的一下就變了！妖獸更厲害，更兇殘，長得更奇怪。”

        夜山頓了半刻，緊接著大笑，就像那日……笑的開懷、笑的恣意。“哈哈哈哈！當真是胡扯。那我問你，族中蒼鸞是妖獸，你可覺得兇殘？同門師兄鳳樓是妖，你可覺得奇怪？”

        “蒼鸞就是個頭大了許多，不覺得兇殘，它帶我飛的時候又聰明又溫順師兄不是奇怪，是厚顏無恥……那，到底如何分辨？”

        夜山看她快要想破腦袋的樣子，慢慢說道“妖可以吸食運用靈力、可以活的更長久，而大多數人無法運用靈力。妖可以學會原本不會的，但幻化一事、沒有那么容易，肉皮骨血的變化、多伴著巨大的痛苦。”

        桑霞一時犯愁，參不透字面的意思……“獸和人有些像，壽命活的短，族長，那靈力是什么？”

        夜山看著她愁眉苦臉，心中卻是生歡喜，接著解釋“山火為靈，山中遮天蔽日，本應陰冷昏暗，但因靈力所在，如同火光溫熱明亮。若說的粗俗些……日月的光輝、大地的生養，江河的潤澤。”

        她好似明白了，又好似不明白“那那我們服了承明，就可吸取靈力了？如何運用靈力？要練多久才能像師傅師兄那般……”

        夜山嘴角掛起笑“這兩個答案算是給你的獎勵，今日暫且到此。對了，聽聞你那日暈倒，身體可好些了？可是累的？”

        她猶豫了一下，如千顏所料，她對他，都是如實相告。說著說著…………她想起那女子的面容、心中一緊開始悲傷。

        他聽著聽著……桌下的拳頭攢緊，她居然看到了？為何……她為何能看得到？他思慮再三，決定見好就收……

        反正，這條路不好走，她既然來了，他就要讓她迎頭跟上，他不打算再放她走了，日后有的是時間……“今日乏了，喚簫吧。此事詭異，你要保密。”

        “哦。”她低頭皺眉、閉眼吹奏

        之后。桑霞經常出入石窟，喂養蠱蟲、調配藥劑。

        石窟里面有一處溶洞，看著有點奇怪……洞口外立著大大的柱子，柱子上畫了看不懂的符文，千顏沒有讓她進去過，但也沒有說不準她進。她本就十分好奇，來了幾次都是路過……思前想后，沒刻意避開這里，于是抬腳踏入！

        “嚯……”

        穿過符文柱子，里面別有洞天，說是仙境都不為過。種了花草、蓄了水池、有小山、有大樹，美得讓人沉醉。

        她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去，防著草叢里藏著蟲，一路掃著打著，走到盡頭是一處水潭，到頭來什么都沒發現……

        “嗯？”

        正當她轉身要走的時候，耳朵突然聞聲一動。

        一種奇怪的聲響傳來，如指甲敲打桌面、如樹枝輕扣木門，聲音很緊密、猶如細雨不斷。由遠到近……由小到大……

        一開始聲音在山后面，然后繞到樹頂，游走在藤蔓之間，再去到水池旁邊，最后，直接奔向了她。

        桑霞未能看到這是何物，本能的往洞口外面跑，聲音就緊跟著在身后。就在沖出符文柱子那刻……她扭頭去看，頃刻間，撲出一只巨大的蠱蟲，像是黑黃斑紋的長蜈蚣。

        “啊！”

        粗壯的觸須沖到面前，眼看就要碰到她了，可是卻突然彈了回去，那大蜈蚣身上冒煙、痛苦的翻轉著蟲身，扭頭看了她一眼，然后便爬了回去。

        洞口處圍的結界救了她一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那蟲的眼神像人，而方才好似瞪了她一下。

        她回去告訴了千顏，千顏聽后一笑，用玉扇敲打她的腦門“被咬也是活該，那是活了近千年的蟲母，種給徐素承的就是它的崽兒，這會兒冬眠還未醒透，你擾了她的清凈。下次為師去了，又得聽她抱怨了”

        桑霞嘴角抽搐著……難道蠱蟲有人的思想……想到被瞪的那一眼，不禁后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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