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萬圣節晚宴的氣氛要比往常浮躁，奇形怪狀的南瓜燈高高掛起，桌上擺滿了幽靈魔鬼模樣的小蛋糕，小雞腿外的脆皮是黑色的，因為面粉里混進了些墨魚汁，玉米湯里加了紅菜頭，蕃茄醬直接用盆來裝，好像所有能夠當做血的液體都被澆在了食物上。

        不過這次學生們的心思倒不在萬圣節上，他們并沒有像以前那樣吵吵鬧鬧地就餐，一個個竟然都在埋頭認真“干飯”。

        布雷斯狼吞虎咽地咬下一大截圖林根香腸，緊接著滿嘴都溢出了鮮紅的汁水，他邊擦邊含糊不清地抱怨著：“這怎么還會爆漿？！”然后又把剩下一節塞進嘴里，大有想把眼前這盤肉腸迅猛消滅的陣仗。

        潘西和凱瑟琳吃飯的速度像是被誰下了加速咒，勺子撞瓷盤的聲音頗有節奏。

        德拉科從晚宴開始就坐在了威克多爾·克魯姆旁邊，他也是克魯姆的球粉，這幾日與偶像探討了不少魁地奇找球手的技術。

        斜對面的哈迪斯多次想與克魯姆說句話，結果都被德拉科搶先打斷了，整得他一晚上感覺自己快憋死了。

        格蘭芬多長桌尾有道衣襟顏色顯得非常突兀，她淡定地看著其他人沉默不語地吞飯，耳邊是食具清脆的乒乓聲。對面的紅發羅恩韋斯萊從屁股貼上凳子到清理干凈盤子僅僅用了兩分鐘，他現在的臉腫得像只皮薄肉厚的包子，油油膩膩。

        赫爾嘉輕輕挑眉，咽下一口牛排：“你現在像頭豬。”

        “你個過來蹭飯的能不能好好尊重一下咳咳咳！”羅恩不爽地破口大罵，但是他忘記嘴里還有一坨食物還沒咽下去，把自己噎著了。

        赫爾嘉聳聳肩，解釋道：“你也看到了，我來晚了，斯萊特林那兒又多了一個學校的人，我只能坐這了。”

        她已經下意識無視了距離德拉科三個身位的座位。

        太近了。

        哈利知道赫爾嘉的意思，便沒有拆穿，提道：“小天狼星最近在做什么？你知道嗎？”

        赫爾嘉頓了頓，詫異地說：“他的行蹤我以為你最清楚。”

        畢竟赫爾嘉上一次見到自己那位親戚還是在魁地奇世界杯。想起這件事，她莫名有些懊惱。

        哈利推了推眼鏡，搖頭道：“我要是說我醒來之后就沒見過他了，你信嗎？”

        “你也沒見過？”赫敏神情驚訝，她回頭看了一眼教工桌，然后放低音量猜測道，“說不定是有事情需要他去解決比如說——那個人到底有沒有回來。”

        “可是魔法部的人應該一直有在留意他的行動吧。”赫爾嘉打斷了她的話。

        “能騙過傲羅的方法太多了。”羅恩解決了嘴里的東西，加入了話題，他的暗示地往鄧布利多的方向瞟了一眼，“對校長來說應該很容易。”

        “我贊成。”赫敏迎合道，“你們兩個在時間線上的疑點實在是太多了！哈利說在賽后混亂時，跟了你一路，而你卻說你在比賽開始二十分鐘左右在廁所就被襲擊了！你難道時分身術？你是日本忍者嗎？”

        “我覺得我的沒什么問題，”哈利堅定地看著赫爾嘉，“你一定是被下咒了，你甚至記不清歹徒的臉。”

        “我當然知道！”赫爾嘉每次想努力回憶那晚的事情就會頭疼，她下意識扶額，“哦該死的，我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問題了……昨晚居然夢到哈利被火焰杯選中當了勇士。”

        “哈利還沒成年就能當勇士的話，我就表演用鼻子吃意面。”羅恩笑著調侃著，“其實我一直覺得你精神不好。”

        “親愛的韋斯萊先生。”赫爾嘉假笑地威脅道，“你知道我口袋里裝了多少寶貝嗎？”她做出了一個掏校袍的動作。

        如果是指那些可怕的藥粉的話

        羅恩即刻改變了自己的語氣，恭維道：“你依舊是我見過第二精神倍棒的女生，漂亮，美麗，大方，從不使壞！”

        “那第一是誰？”哈利問。

        “赫敏啊！”羅恩不假思索，“她有哪節課不活蹦亂跳的？手都要舉到教授鼻子下了，真希望她敢去挑戰斯內普的——哦！”男孩的五官突然糾結在一起，蜷縮成一團。

        赫爾嘉想都不想就知道是萬事通小姐踹得羅恩的任督二脈都通了。

        哈利則在一邊幸災樂禍地笑著。接收到赫敏的眼刀后，他又實相地閉上嘴。

        “別半斤八兩了，哈利。你也不知道誰干的。”赫敏補充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確定你們中的到底是什么記憶篡改的咒語。”

        哈利瞇起眼睛拼命回憶，“那個人高高瘦瘦的，我初步斷定是個女人。”

        “我怎么就感覺是個男人，我腦子里有這么道影子，可我不確定——”事情已經過了十幾周，或許是咒語的效果在減弱，昨晚她對著浴室里的樹林畫洗澡的時候猛地冒出一個黑漆漆的身影，嚇得自己一個激靈。

        “要不我們用一下排除法。”赫爾嘉說，“先從可能性最大的遺忘咒開始——”她審視了三人組一圈，“你們誰會解咒嗎”

        三人不約而同把目光集中在了卷發姑娘身上。

        “我？”赫敏兩條眉毛扭在一起，拒絕道，“你們可真草率，遺忘咒要是隨隨便便能用活體實驗的話，就沒這么多人還躺在圣芒戈了！我要是失敗了，你就真是智障了赫爾嘉！”

        被反駁的赫爾嘉像是根腌菜，她低下頭對袖口里的動物試探說：【你愿意為學術犧牲嗎，我的小甜心——】

        【走開，我們不認識。】科萊恩一口否決。

        赫爾嘉甩了甩自己的胳膊，【我要你這條小崽子有何用！】

        “叮叮叮！”悅耳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鄧布利多在眾人的期待下站了起來，正式進入晚宴的主題：公布三強爭霸賽的名單。

        他今天換了身紫色的袍子，雪白的長胡子打理地整齊干凈，慢慢走到了巨型高腳杯放置的地方，笑容和藹地說：“我想時間差不多了，看來大家很喜歡今晚的菜色。”

        “啪！啪！”

        鄧布利多有力地拍了兩下手，學生長桌上的金色的盤子恢復到原來一層不染的狀態，禮堂里的聲音忽然升高了許多。

        前面教工席的卡卡洛夫教授和馬克西姆女士看上去和大家也一樣緊張。麥格教授滿臉帶笑，而斯內普教授則是一副興味索然的樣子，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厭煩。

        “好了，高腳杯就要做出決定了。”鄧布利多說，“聽著，勇士的名字被宣布后，我希望他們走到禮堂頂端，進入隔壁的那個房間——他們將在那里得到初步的指導。”

        他掏出魔杖，大幅度地揮了一下。頃刻間，除了南瓜燈里的蠟燭，其余的都熄滅了，半明半暗。

        全場鴉雀無聲。

        赫爾嘉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她情不自禁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還是漫天星空，沒有異常。

        她收回目光，打消了念頭：如果要是和夢里一樣豈不是太嚇人了。

        高腳杯里的火焰突然又變成了紅色，噼噼啪啪的火星迸濺出來。接著，火舌躥空，從里面飛出一張燒焦的羊皮紙——

        赫爾嘉咽了咽口水。

        鄧布利多接住那張紙，高高舉起來看了一眼，然后用清楚而有力的口吻說，“德姆斯特朗的勇士是威克多爾·克魯姆！”

        “一點兒也不奇怪！”羅恩大喊道，這時掌聲和歡呼聲席卷了整個禮堂。

        坐在本尊身邊德拉科激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與他握了握手。

        “太棒了！威克多爾！”卡卡洛夫聲如洪鐘地吼道，盡管禮堂已經很吵了，大家卻依然能清楚地聽到他粗狂的聲音。

        待克魯姆走進前面的房間后，交談聲漸漸平息。學生們的注意力再次聚集在高腳杯上。幾秒鐘后，就像剛才那樣火苗變紅，飛出一張牛皮紙。

        “布斯巴頓的勇士，”鄧布利多說，“是芙蓉·德拉庫爾！”

        哈利喊道：“羅恩，是她！”只見那個酷似媚娃的姑娘優雅地站起來，甩動了一下她銀色的秀發，輕盈地從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的桌子之間走上前。

        “哦，瞧瞧，男生們都瘋了。”赫敏在一片喧嘩聲中說道，嫌棄地看著羅恩韋斯萊癡笑的臉，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赫爾嘉撐著下巴，瞄了一眼同一個方向的米駝色長發布斯巴頓少女，她正在為姐妹鼓掌，喜極而泣地與另一個女生相擁。

        “你說布斯巴頓的妞是不是都這么相親相愛？”她喃喃自語道。

        赫敏搭上了她的話：“說不定只是表面上如此，你看那兒，”她朝角落努努嘴，“那邊的女生看起來很失望。”

        赫爾嘉望過去，她認為只用“失望”來形容實在太單薄了，兩個沒選中的姑娘放在膝蓋上的拳頭看起來握得比石頭還堅硬，低下頭一邊擦眼淚一邊不懷好意地瞄著那位芙蓉·德拉庫爾勇士。

        都說女人多得地方就有麻煩，那邊可能還是戰火連天。

        當布斯巴頓的勇士走進隔壁房間后，火焰杯再次變成紅色，鄧布利多從火舌尖抽出最后一張羊皮紙。

        赫爾嘉忽然有了興致，拿出一枚金加隆放在桌上，語速飛快。

        “下賭嗎羅恩韋斯萊？”

        “我賭安吉利娜。”羅恩盯著金燦燦的加隆說話不帶喘氣，已經自信地將手放在金幣邊上。

        “塞德里克。”

        “霍格沃茨的勇士。”鄧布利多大聲喊道，“是塞德里克·”（“糟糕！”羅恩在名字還沒念完前就抱頭大叫。）“迪戈里！”

        赫爾嘉愉悅地拿回自己錢，一邊鼓掌一邊說：“啊哈，現在你欠我一加隆。”

        每個赫奇帕奇同學都在跳上跳下，尖叫跺腳，恨不得都給塞德里克一個愛的抱抱。確實，給塞德里克的喝彩持續了很長時間，過了好久大家才聽鄧布利多的話安靜下來。

        “太好了，”他說，“現在我們三位勇士都選出來了，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全力以赴地支持他們，今晚的最后我再重申幾點——”

        “呲呲呲——”

        就在這時，鄧布利多突然打住了話頭，大家的注意力又被火焰杯吸引過去，它還在火星迸射，老師們都還沒看明白出了什么問題，頃刻間，一道長長的火舌竄到天花板，混亂了天花板上的星空，打了好大一聲雷，一張羊皮紙浩浩蕩蕩地落了下來。

        鄧布利多下意識伸出手，抓住羊皮紙，瞪著上面的名字。肅靜了好一陣，禮堂里的人瞪著鄧布利多。赫爾嘉越來越覺得不對勁，特別是那聲雷。

        然后，校長清了清嗓子，大聲地念道：“哈利·波特。”

        哈利僵硬地坐在位子上，好像一尊雕像。

        赫敏倒抽一口冷氣，不可思議地看著赫爾嘉感嘆道：“你的夢是不是開過光？”

        赫爾嘉又望著臉色發綠羅恩，確認著：“你準備用鼻子吸肉醬的還是墨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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