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你終于來了

疼痛讓沈凝的意識被碾碎成一片一片的——

她嘴里吐出來了太多太多的鮮血，染紅了一張清麗蒼白的臉龐，頭發雜亂無章的披散在臉上，她痛著捂著肚子，在地上抽搐著，當疼痛不斷地襲來。

唯一能夠緩解她痛苦的，竟然是腦海里時不時閃過的一些片段。

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清晰，歷歷在目，像是昨天一般。

夕陽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眉目清雋而立體，淡漠的面色里透著幾分冷冽，一雙狹長的眼眸微微瞇著，給人的感覺是正經里有著幾分令人沉淪的邪氣。他低垂著頭眉眼，手把手的教小女孩折疊千紙鶴。

‘小結巴，像你這么笨的人，走到哪里都是會被欺負的。’

‘你聽話，在孤兒院等我，我給你一個家。’

看著很兇很冷的少年，卻也會細心的為她擦掉眼角的淚。

‘哭什么哭？他們打你，你就揍回去！跪久了，膝蓋就軟了。’

在小女孩被人推入臟水溝，渾身都臟兮兮的。

滿身戾氣的少年也會溫柔地為她洗干凈頭發，還給她編了好看的辮子。

‘小九，哥哥，你以后都給我編辮……子，好不，好啊。’

‘不好。’少年板著臉孔。小女孩怕極了，‘小九，哥哥——’

女孩子的小鼻子被他刮了刮，少年皺著眉頭。

‘不許這么久叫我。’

‘小九哥哥……’

小女孩叫得更歡樂了，像是一只永遠都不會累的麻雀，在他的身邊嘰嘰喳喳的。

最后的畫面，是那少年在雨中漸漸消失的背影。

小女孩沖了過去，拉著他的衣角。

‘我會乖。’

‘小九，哥哥，你要，回來，接我……’

‘我永遠都在，這里等你。’

啪——

整個腦海里的畫面破碎，那些片段快到沈凝記不住，她終于看清了記憶里的那個小九哥哥的模樣。

但是……

劇痛排山倒海的涌來，她半瞇著的眼睛一點點的合上，片段跌碎成泡影。

連帶著……那個少年也如大霧一般散去。

她太痛了，太疲憊了，仿佛就要這樣死去了。

沈凝喘著粗氣，有幾分痛苦，眼淚涌了出來，最后什么都看不見了。

好不容易記起來的東西，又再次忘記。

而她即便是想起了那個霍九，也不會知道……

當初的霍九就是如今的霍胤然。

兇戾孤僻的少年成為了京城人人敬佩的大律師，清冷矜貴，如寒梅傲雪。

誰也不會想到……霍九，是霍胤然。

就算沈凝記起了過去，記起了曾經自己忘記的一切，一切都回不到過去了。

沈凝也不知道傅晚是什么時候帶著人走的，她不知道自己被丟到了哪里，只聽到鐵門合上的聲音。

最后，蝕骨的死寂席卷而來。

整個陰暗的房間里，安靜得如同一座鬼屋。

空氣里浮動著經久不息的血腥氣，沈凝已經沒有力氣去想什么了。

她已經被這胃痛折磨得崩潰，甚至就希望這么死去。

她全身的神經和血肉都隨著胃痛而腐爛，抓心撓肝的。

沈凝痛到絕望了，手指甲在地板上抓出血痕，十根手指都磨破了皮肉。薄景深不會來。

沒有人會來救她。

她會就這樣痛死過去。

還能見到……

小九哥哥嗎？

她這么想著，神志逐漸破碎，變成四分五裂的。

最后，沈凝宛如一個破布娃娃昏死在血泊里。

她身體里的最后一絲的氣息也快要消失，靈魂仿佛也出竅了。

鮮血一次次的嘔出來，直到染紅了迷離的視線。

就在她陷入了無盡的黑暗里那一刻——

緊閉的鐵門被人一腳踹開，大門外的光線傾瀉了進來。深冬的陽光映亮了滿屋的血腥和狼狽的沈凝。

沈凝瞳孔縮了縮，哪怕是光映入了眼底，只能看到空洞的絕望。

有人從門口狂奔而來，在她的面前蹲下身，將她摟入了懷里。

沈凝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滿是鮮血的指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拉住了來人的衣袖。

她好似夢魘了，似醒非醒，張開嘴唇說話。

“小……九……”

“哥哥……”

“我……想……和你……回家啊。”

“你……終于，來了。”

她近乎泣血悲鳴，每一個字眼都將來人的胸腔挖得血肉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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