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工作人員在方振國耳邊低語了一句，“方主任，韓小東來了。”

方振國一聽韓小東來了，也顧不得開會了，喊了一聲散會，便飛快的下樓，身手矯捷完全不像四十多歲的人。

“韓總，你怎么來了？”隔著十米遠，方振國就伸出手，一溜小跑到了韓小東身前。

韓小東和他握了握手，“前段時間一直在外面跑，也沒來得及當面恭喜方主任，我這不是來請罪了嘛！”

這句話說的方振國心花怒放，他下意識的看看左右，炫耀的意味很明顯�？吹經]有？山城首富都和我稱兄道弟的。

方振國把韓小東請進辦公室，沏上茶。

兩個人隨便聊了幾句，韓小東不想在這里耽誤太多時間，便把事情說了出來。

“方主任，燕妮有一個表弟今年中考，成績不上不下，在重點邊緣……”

不等韓小東說完，方振國便明白了。

“弟妹也真是的，這點小事讓她跟我家那口子說一聲不就完了，還麻煩韓總親自跑一趟�！�

韓小東客氣了兩句。

方振國取出紙筆，“韓總，把那個孩子的姓名和學校告訴我，到時候我會安排的�！�

“郭遠航，十五中。”

普通老百姓難于登天的事，在他們之間不過是一句話。

這就是權力和財富帶來的好處。

******

早上起來，李優(yōu)端著臉盆牙具去這層樓的公共水房洗漱。

這個時間，財校的學生還沒有上學，水房里只有幾個和李優(yōu)情況差不多的老師和家屬在里面刷牙洗臉。

李優(yōu)正刷著牙，突然一股強烈的惡心感沖了上來，李優(yōu)直接趴在水槽上干嘔了好幾聲。

其他家屬都看到了，其中一個好心人還過來幫著拍了拍她的后背。

“李優(yōu)，你怎么了？”

李優(yōu)的臉比白紙還白，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什么，可能是刷牙的勁兒太大了，刷惡心了�！�

李優(yōu)草草的洗了臉，端著臉盆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那間教室。

她一走，水房里那些家屬交換了一下眼神，這些人的目光中全都多了一些好奇的意味。

“你們說，她不會是懷上了吧？”

“我看像�！�

“別瞎說，侯武可是已經走了三個多月了……”

這句話一出口，整個水房里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李優(yōu)挎著包，膽戰(zhàn)心驚的出了市財校，坐公共汽車到了證券公司。

整個上午，她都坐立不安，那種緊張被身邊的同事都看到了。

“李優(yōu)，你沒事兒吧？”

“沒事，可能是身體有點不太舒服�！�

度日如年的捱過了上午，李優(yōu)出了證券公司給方振國打了個電話。

“我可能是懷上了，怎么辦？”李優(yōu)急的都要哭出聲了。

電話那頭的方振國大驚，“別亂想，你可別自己嚇唬自己�！�

“我那個已經兩個月沒來，而且現(xiàn)在經常覺得惡心，沒有精神，我查了，這都是孕早期的反應。都怪你，讓你帶套你不帶……現(xiàn)在怎么辦？侯武不在山城，如果我懷孕的事讓別人知道了，我也沒法活了�！�

“別慌，我?guī)�你去醫(yī)院檢查確認一下。”

“萬一讓熟人看見怎么辦？”

“你是不是傻？這種事還能在山城檢查嗎，肯定要去外地��！”

放下電話，方振國心煩意亂的點了一支煙。

唉，痛快的時候是挺爽，但是之后的麻煩也挺多。

******

又一個周六，方振國開著那輛紅色的桑塔納，帶著李優(yōu)去了陽城。

他們沒敢找大醫(yī)院，在電線桿子上看到了一處私人小診所的地址，開著車找了過去。

開診所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表情嚴肅，似乎天生就不會笑。

李優(yōu)花了五塊錢，做了一個檢查。檢查結果出來的很快，確實是懷孕了。

“做不做？在我這里二百塊錢，比你去大醫(yī)院還便宜還省事。”老太太見慣了李優(yōu)這樣的人，冷冰冰的問道，“當天就可以回家。”

不等李優(yōu)回答，方振國搶先道，“做，就在這里做�！�

李優(yōu)扭過來，看向方振國。方振國卻并沒有看她，眼光一直在躲閃。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李優(yōu)的眼中掉落。

這是她第一個孩子，沒能呼吸一口這人世間的空氣，沒能親眼看一看這個世界就要被無情的扼殺。

李優(yōu)捂住臉，無聲的哭泣著，肩膀劇烈的抖動。

方振國終于察覺出了李優(yōu)的異樣，雙手摁住了她的肩膀。雖然沒說話，但是李優(yōu)卻感覺出了一股強大的壓力。

她也知道這個孩子是不能留的。

方振國很痛快的掏了錢。

很快，李優(yōu)跟著老太太進了里屋，脫下褲子，躺在了冰冷的手術床上。

嗡嗡嗡……

一股令人心悸的機械聲傳入耳中，李優(yōu)的全身一緊，緊接著一股撕裂的痛苦從下體蔓延至全身。

�。�

李優(yōu)情不自禁的張開嘴，發(fā)出凄慘的叫聲……

老太太那幾乎沒有任何人類情感的聲音，在李優(yōu)耳邊響起，“很快就完了，忍一忍！”

方振國在外屋點了一支煙，氣定神閑的慢悠悠抽著。

李優(yōu)還是比較聽話，肯乖乖的把孩子打掉，如果留下肯定是個麻煩。

半個小時后，李優(yōu)扶著墻，一步一步的蹭了出來。

方振國急忙迎了上去，扶住李優(yōu)，故作關切問道：“疼不疼？”

李優(yōu)雙目含淚，拼命點頭。

老太太那冰冷的聲音再次在身后響起，“記住這幾天不要沾涼水，多休息，有條件的話喝點雞湯，紅糖水養(yǎng)養(yǎng)身子�！�

方振國扶著一臉蒼白的李優(yōu)慢慢的走出診所。

六月的陽光暖暖的曬在了身上，但是李優(yōu)的心卻冷得像一個冰窟，現(xiàn)在回想起那只塑料桶里面的一堆血水和肉塊，李優(yōu)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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